繩索落地,凝畫一把揭開頭套。
眼前蒙著厚厚的水霧,她甩了甩頭才勉強能夠清晰視物。身上的景象不堪入目,她抵抗著心裡的排斥反應,用匕首尖將身前的幾隻蜈蚣挑下去。才把捆綁在身上的其它繩索割斷。
獲得自由的瞬間,凝畫慌張地離開十字木樁,她原先站著的地上還有許多蜈蚣在蠕動,黑壓壓一片,讓人看了一陣眩暈。
那些還隻是一部分掉落下來的,而她身上還有許多。
凝畫沒去管身上的,她將胸前衣襟攏了攏。
事實上,由於大量蜈蚣的毒液注入,她的身體已經有了發熱的反應,並且溫度很高,燒得她的腦袋像鋼板一樣重。
她隻能靠著身體上的疼痛去勉強維持意識。
凝畫摸索著悄悄離開了這個牢房,來到長廊。
長廊儘頭,銅板相觸、色子落碗的清脆聲音伴隨著仆從們的吆喝聲傳進凝畫的耳朵。
想起剛才那些仆從和甄樹彆無二般的惡心眼神,凝畫心裡的火愈燒愈旺。
手中竹節的匕首已經收了回去,凝畫緊攥著它,拖著近乎麻木的雙腿朝走廊儘頭走去。
安城到底被甄樹和劉君平掌控已久,已經很久沒有與其作對的人了,這個私自建立的地下牢房漸漸就成了被甄樹玩膩後還留著一口氣的女孩的最終去處。
供仆從們繼續玩弄。
有些仆從會進來挑一個去自己房間裡,有些則嫌麻煩直接在牢房裡解決。
這些女孩也很快就會被折磨地死去。
凝畫以為所有的仆從都在走廊儘頭處,沒想到長廊一側的破敗牢房裡突然傳出男人的喘息聲,以及皮肉重重相撞的啪嘰聲。
裡麵正在發生的事顯而易見。
凝畫身體瞬間緊繃,修剪整齊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中,掐出血來。
這一群人渣……!
她立刻尋著聲音到達那個房間門口,房間裡隱隱泛著惡臭的味道,一個女人赤/裸著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兩隻眼無神地盯著一處,像是個沒有生氣的人偶,對於身上男人的動作無動於衷。
女人看見了凝畫,然後漠然地移開眼睛。
她以為凝畫也是被扔到這裡的女孩。
毒針無聲,精準地紮進男人脖子。毒性很快發作,隻眨眼之間,男人兩眼一翻,失去意識倒在了女人身上。
女人鈍鈍地看著他,眼神裡出現了迷茫。
凝畫衝了進去,把暈倒的男人推了下去,又用地上男人鋪的雜草堵住他的嘴,推出匕首朝他心臟猛的一插。
這些動作一氣嗬成,男人因劇痛從昏迷中醒了過來,痛苦地睜大眼睛,片刻便死不瞑目了。
滾燙的血液噴射到凝畫臉上,終於讓凝畫因極度生氣而血紅的眸子稍微恢複了些,凝畫有些許恍惚。
她……殺人了。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地一直在抖。地上的女人坐起來,想摸一摸她,凝畫卻如驚弓之鳥,一下子揮開她的手。
雲含短暫地怔愣住,被打落的手緩緩蜷曲起來。
哦對,她很臟。
她低下頭去,小聲道:“謝謝。”
然後往後挪了些位置,屈起腿,將自己抱作一團,又失神地盯著地麵。
凝畫目光落在她臉上,湊近看才發現,對方不應該被稱之為女人,她的麵龐是還未長成熟的青澀,她是個女孩。
男人的衣服就扔在地上,可是女孩沒去撿著穿,就這麼赤/裸著抱著自己的身體。
她很瘦很黃,頭發雜亂,額頭處還有一道傷疤。
因殺人而顫栗的身體突然就冷靜了下來。
這麼小的女孩,甄樹和這些男人怎麼能……!
這些男人都該千刀萬剮!
凝畫撿起男人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披到雲含身上,接著對她道:“對不起…我第一次殺人……太害怕了…而且…”她又將胳膊抬給她看,雲含漠然抬眸,隨後瞳孔驟縮。
凝畫的胳膊上還有很多蜈蚣。
她出牢房後便沒再管它們,她甚至還得靠著它們維持清醒的意識。剛剛推開雲含,一方麵是因為殺人的應激,另一方麵就是不想讓她被蜈蚣蟄到。
凝畫離雲含遠了些,怕有漏網之魚爬到雲含身上。
“你相信我嗎?我帶你走。”
雲含搖了搖頭,“我已經是個爛到土裡的人了。”
“真正爛的人是他們!”凝畫低吼出聲。
雲含能夠在這裡堅持這麼久,除了仆從們會看著她不讓她尋死,還有雲含自己僅存的一絲求生欲。
身正想死的人是攔不住的,雲含定是有什麼牽掛的東西,讓她無法下決心結束這痛苦的一切。
可這求生欲望也在一天天折磨中消耗殆儘,或許是今天,或許是明天,一個還未長大的女孩就在這裡悄無聲息地死去。
凝畫得讓她清醒過來。
“憑什麼要用這些爛人的過錯懲罰自己?隻要還活著,隻要不怕死地活著,就什麼都有可能。”
凝畫又舉起匕首,這一次她手起刀落,把死透男人的生/殖/器割了下來。
她指著那處,“隻要活著,甄樹的慘烈下場你也能親眼看見。”
雲含盯著落在地上的那處物件,久久的,她突然站了起來,發狠般地踩踏它,一顆一顆淚珠從多日乾涸的眼眶中落下,無聲無息。
——
甄樹是下了決心要好好折磨凝畫一番,他的第一步計劃是用蜈蚣折磨凝畫一整天,第二日若她還是嘴硬,就換另一種酷刑繼續折磨。
想起那日莫可亞說了句“英雄救美”,甄樹嗤笑一聲,“你可得好好謝謝老子啊。”
能被他折磨幾天的人救出來後也都沒了一絲神氣,乖乖的,任人擺布。
甄樹坐在廳堂裡,翹著二郎腿喜滋滋地喝著茶。
“幾時了?”他問身旁婢女。
“回稟老爺,寅時了。”
“這麼快。”
今晚甄樹很興奮,自然覺得時間過得飛快。他起身準備回房睡覺,待天明再去看看那個丫頭,誰知看門的仆從卻突然進來通報:
“老爺,莫…莫公子來了!”
他來乾什麼?
為了防止莫可亞壞他好事,他特地沒將今夜計劃告知,準備等折磨凝畫兩天後,待她鬆口再送信給莫可亞。
可他現在就來了?寅時!
甄樹心裡不爽,但還是讓仆從把他請進來。
莫可亞見人總一副笑臉,但這笑到底有幾分真心,甄樹覺得是一分也沒有,莫可亞就是個笑麵虎,城府深不可測。
但兩人之間有合作,便是笑麵虎對峙笑麵虎,甄樹也是個混跡多年的老油條了。
莫可亞悠悠道:“那女子現在在你府上吧。”
——
那群仆從嗜賭成性,且地牢常年昏暗,易讓人忘記時間,忘記晝夜。
雲含穿好死去男人的衣服,跟著凝畫悄悄來到長廊儘頭。
凝畫躲在牆壁後往外看去,這是個稍微敞亮的地穴,幾個男人,一張桌子,遍地都是酒壇子和花生殼。
紅著臉都還要吆喝著:“繼續來——我非把你們底褲都給贏回來!”
對付幾個醉鬼,用毒針效率極高。
幾個男人倒下去之後,凝畫將刀遞給雲含:“發泄吧!這些人死有餘辜!”
雲含毫不猶豫地接了過去,一下,一下,直到男人身上滿是血窟窿她也不解氣,學著凝畫剛才模樣又將男人的那個物什割下踩得稀碎。
凝畫找到之前和甄樹一道在牢房裡的兩個仆從,蹲在他們之間,先脫下他們的鞋塞住他們的嘴巴,接著,她終於開始處理自己身上的蜈蚣,一條一條,扒拉下來,放到男人們的脖子,肩胛,胸部,肚子,下/體以及腿上。
四福大師到底宅心仁厚,所送的毒針並無致命性,隻能讓人昏迷並失去力氣。
這正合了凝畫的心意。
讓他們這般輕易地死了,豈不是給他們撿了個大便宜?
全身各處的劇痛讓兩個仆從很快清醒過來,見到凝畫蹲在他們身旁笑看著他們,頓時便要暴走要把這女人給抓回去。
但身體是無法動彈的,嘴是發不出聲音的。
凝畫好心地扶起他們倆的頭,讓他們看清楚此時自己身上的可怖景象,兩個人一見到身上密密麻麻的蠕動蜈蚣,眼一翻險些眼再暈過去。
凝畫卻不想放過他們,她特意又挑了幾條全部放到他們下/體處,那酸爽的痛楚瞬間讓兩人冷汗直出,隻能支支吾吾地把所有痛呼埋進自己的臭鞋裡。
她要把她所受痛苦好好償還給他們,而下一個就是甄樹那老賊!
凝畫滿意地看著他們的慘狀,靜靜地退居一旁,等待雲含來徹底了結他們。
雲含需要發泄。
殺第二個人的時候,雲含就學聰明了,她趁著仆從沒死的時候狠狠割下他們的物什,在他們痛苦暴虐的視線下親自粉碎,最後再一刀,一刀將他們刺殺地咽下最後一口鮮血。
整個地穴被鮮血浸染,每殺死一個仆從,雲含的瞳孔就亮一分,最後她將匕首用死人的衣服擦乾淨還給凝畫。
但凝畫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
滿臉通紅,脖子腫脹,特彆是雙手,已經腫得看不清原先模樣。
這還隻是裸露在外能看見的,看不見的衣服底下,定是同樣嚴重。
凝畫感覺到自己燒得很高。
但她必須還得挺住,從甄府裡逃出去。
凝畫接過匕首,走到蠟燭旁消了個毒,接著毫不猶豫地朝自己掌心割了一刀。
新鮮的痛楚能讓她保持短暫的清醒。
雲含驚呼一聲,將她扶住。
凝畫擺擺手,拉住她出了地牢。
天還是黑的,月亮雖沉西邊,但依舊明亮。草叢裡傳來陣陣青蛙聒噪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