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娘啊，剛剛那位你可知是誰？”

凝畫無所謂道：“是那甄賊的夫人吧。”

單看那母子倆的打扮，便能猜到是這裡的富貴人家。富貴人家也分階級，能夠有底氣說讓她開不了店的那隻怕是如今掌管著食鹽的甄家了。

乞丐老頭愣住了，倒是沒想到凝畫已經差不多猜出那婦人來曆，還敢這般得罪。頓時眼裡的讚賞更盛。

“那是倪氏，甄樹的妾室。”

乞丐老頭在這一帶混的久了，有獨屬於自己的情報網。這安城中有頭有臉的人家他基本都已經摸清。

“……老板娘，那以後是不是買不到你家東西了？”前麵排隊的人也聽到了老者的話，一想到才剛遇到神仙食肆，結果食肆就要被迫閉店了，便難掩愁色。

“雖說是妾室，但我看到她身旁還有個幼兒，母貧子貴，那甄老爺肯定會向著那倪氏的。”他越說越替凝畫憂心。

乞丐老頭剛剛擔心的也是這個，不過看小女娘並無惶恐之色，想是有應對之法。

凝畫粲然一笑，反問道：“他又能奈我何？”

“倪氏仗著甄樹掌管食鹽，無非是想斷我食鹽。沒了鹽，炒菜無味自然開不了食肆。可她今夜剛來，並不知道我這菜裡鹹味並非來自於鹽，而是我煮海貨得來的鹹水。”

外人麵前凝畫也不敢透露半分自己擁有了個裝滿海鹽的空間，隻依然堅持之前的說法，是海貨的鹹味。

因為有係統獎勵的食鹽，麵對倪氏的威脅，凝畫還是非常有底氣的。

戌時來到，街上人變得稀少。打更人提著燈籠邊敲鑼邊高喊道：“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葉長安晚上一直做著跑堂服務，雖然攤子小，但也累得夠嗆。剛送走最後一桌客人，他一回頭，便看到李氏和凝畫母女倆已經開始收拾灶台了。

“？！”葉長安不淡定了，跳腳道：“我的飯呢！”

李氏“噗嗤”一聲，通過今晚的表現，她還挺喜歡這個孩子的。凝畫一臉無奈地從灶台旁邊的飯桶裡端出兩個大碗，一碗盛滿了米飯，另一碗則是對半盛滿了今天的蔬菜。蘿卜條也隨後端了出來。

“喊那麼大聲乾嘛，你的飯在這裡。”

看著保溫得很好，還冒著熱氣的飯菜，葉長安臉色先由原先的憤怒再到怔愣，最後噘著嘴眼眶突然紅了起來。

“……你，你怎麼了？”凝畫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眼淚弄得措不及防。忙放軟聲音，又從飯桶裡端出來一個碗，裡麵擺著四個藕盒。

“今天送給郭爺的那桌藕盒都算在我頭上，屬於你的藕盒一個不少，而且你今晚辛苦了，剩下這兩個藕盒也是給你的。”

葉長安好不容易忍著不掉下來的眼淚瞬間如決堤的洪水傾斜下來。

“嗚嗚嗚…我已經好久沒吃過這麼好的一頓了……嗚嗚…謝謝……”

葉長安，一個目測一米九的大男生，現在哭得梨花帶雨，說話上氣不接下氣。

李氏和凝畫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隻能一人一邊把他按到凳子上。李氏拍著他的背輕聲安撫，而凝畫則是恐嚇道：“你再不吃，藕盒冷了可就不脆了嗷。”

下一秒，隻聽“吸溜——”一聲，葉長安瞬間止住哽咽，拿著一塊藕盒狠狠咬了一大口。

凝畫：“……”

等食肆徹底熄燈後，葉長安拒絕了李氏的邀請，執意說自己有地方睡。於是母女倆便推著板車趕回了家。

回家之後，李氏清點著收益。

今晚四個菜也是全部賣完，一共入賬300文。除去豬肉的100文，淨收入便是200，一日總共收入398文。

李氏把其中的200文珍重地包了起來，放進裝衣服的箱子底部，和之前還剩下的100文家當放在一起。

“畫兒，地窖裡的東西剩的不多了，米和麵粉也需要采買了。”

凝畫剛從地窖裡把紅薯和綠豆搬了出來，一邊清洗一邊道：“我看了下，除了這裡的紅薯綠豆隻剩下一些大白菜了，明日我便去菜市多多采買一些蔬菜回來。種子也要安排上，回來我們自己種！”

“好。”李氏想著如今的穩定生活，隻覺得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畫兒，你洗這紅薯和綠豆是想要做什麼啊？”

“嘿嘿，”凝畫一臉神神秘秘，說道：“過幾天阿娘就會知道了。”

第二日晌午，母女倆如常地推著板車來到街市上。卻發現自家攤位麵前圍著一群人在議論紛紛。

“這好端端的攤子怎麼被砸成這樣？”

“昨日我聽說老板娘得罪了甄老爺的妾室……哎……估計是昨夜趁沒人派人來砸的吧。”

“這食肆菜好吃得很，還便宜，那甄家真是沒一個好東西！”

凝畫聽見他們的話，心裡隻道不妙，忙推開眾人擠到了裡麵。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狼藉。

石砌的灶台碎裂成一堆亂石，掩蓋在昨日燃儘的柴火灰上。兩口大鐵鍋被砸的彎曲變形，隨意地扔在一旁。桌凳更是被拆的四分五裂。隻剩下頂上的棚子還在提醒凝畫，這是她和阿娘的食肆。

李氏也衝了進來，看到眼前的景象後近乎崩潰地撲在那堆廢墟上。

這個食肆已經跟了她很多年，當初還是她和丈夫一起搭建的。可如今一夜之間卻被毀了，又是那惡事做儘的甄家。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這麼不公！壞人惡事做儘，卻要我們這些人一直承受苦難！害死我的丈夫，如今又毀了我的鋪子！老天你讓我們母女倆怎麼活啊！”

“阿娘！”

凝畫趕緊上去將李氏扶了起來，石塊鋒利，已經將李氏的手劃了個血口子，隻是李氏現在悲傷過度，已經感覺不到那裡的疼痛。

圍觀的百姓被李氏的情緒感染。自從時局動蕩以來，貪官與奸商勾結，不停地搜刮著他們這些平民百姓，明目張膽地謀財害命。他們也是苦不堪言。

“大娘，老板娘，你們彆傷心，我們大家夥兒可以一起幫你們把攤子重新建起來。”

“是啊是啊，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實惠好吃的攤子，昨日我就在你家吃了兩頓飯，我今天都感覺渾身有力氣起來了……”

“我也幫忙！我媳婦兒現在有身子，但家裡鹽緊，她吃不下那些沒味的東西，都瘦的不成形了。昨個兒就配著蘿卜條她整整吃了兩碗飯！”

類似的聲音此起彼伏。

凝畫腦海裡突然響起了係統的聲音：“叮——恭喜宿主萬人迷人設數值達到二段，獲得香辣牛油調料獎勵。還請宿主再接再厲，領取更多獎勵哦！”

凝畫喜極而泣，緊緊抱住李氏道：“阿娘，沒事的！大家夥都願意幫助我們，攤子肯定能很快恢複原樣的！而且還有我呢，阿娘，我不會讓那些人一直得逞下去的……”

——

莊子的後山腳下有很多大石頭。大家夥跟著凝畫來到這裡後，便自發地分工合作，一些人負責搬運到板車上，一些人負責推到城裡。

浩浩湯湯的一群人從莊子裡路過，難免吸引人的目光。

大郎看到領頭的人當中有凝畫後，便也不顧著自己的脖子了，直接跑到她跟前。

“凝畫姑娘，你們這是在乾什麼？”

“老板娘的攤子被甄老爺給砸了，我們大家夥想搬這些石頭給攤子的灶台重新建起來。”

沒等凝畫回答，眾人當中的一個大叔便說道。

“什麼？！那甄賊太猖狂了！”大郎氣得直喘粗氣，凝畫見狀趕忙拍拍他：“消消氣，消消氣，生氣對你的恢複有影響。”

“可也不能就這麼算了！凝畫姑娘，你放心，我大郎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會拖累到你們。”說完他擼起袖子就要去甄府找那甄樹算賬。

“不能去！”凝畫拽住他，冷靜分析道：“甄府守衛肯定森嚴，你就這麼去吃虧的隻有你，還會牽連二郎。就算你瞅中機會揍了甄賊一頓，也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凝畫接著道：“大郎兄，你放心，我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我有自己的方法讓甄樹一家付出代價。”

大郎不甘地垂下了眸子，委屈道：“那我現在能為你做些什麼嗎？”

“還真有！”凝畫莞爾，“我的兩口鍋都被砸變形了，你和二郎能不能幫我複原一下它們？”

——

食肆空間小的好處就是構造簡單，便於重建。

從晌午到傍晚，在大家的修修補補下，食肆基本又恢複成了原本模樣。

葉長安叉著腰看著重建好後的食肆道：“太可惡了！今後小爺我晚上就住這了！看誰還敢來砸！”

說起這個他就來氣。今早他隻是稍稍賴了會覺，再趕來時，攤子處竟隻剩下了一堆碎石。從旁人口中才得知了食肆被砸之事。

這甄樹也太過猖狂，竟敢在他的地盤上撒野，還差點讓他吃不上那麼美味的飯菜。

士可殺，飯菜不能丟！

“我不會再讓他有機會砸的，後麵他可有的忙了。”凝畫眼神平靜，輕飄飄落下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