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1 / 1)

“你看,這不就打開了。”張越笑道。

他心裡盤算的是輸入回答的人會不會能拿到更好的係統評價。

而大部分人在意的是燈塔的下一層。

“下麵有什麼?”江彥禮說著就要伸腿踏上樓梯。

“等等!”杜子鬆大喝一聲,他張開雙臂,兩手各握住樓梯一邊的扶手,攔在眾人麵前。

這次誰說什麼都不好使了。

“先複盤,不要冒進。”杜子鬆高聲道,“小黃,先把剛才的問題和答案都記下來,每個房間都有紙筆,快記。”

黃維琴和黃雲希一起應了一聲“誒”,紛紛跑回房間拿紙筆做記錄。

“我們還要想一想,這一問有什麼意義。”杜子鬆梳理道。

“杜律師,這些問題是要好好想明白。但單論一個問題很難看出規律,效率太低。既然樓梯已經出來了,不如下去看看第二個問題。”簡嵐說。

“不行!一步一步來,不要等觸發了機關再後悔。”

“在這種環境下要有冒險精神,萬一一會兒時間到了還沒人下去,樓梯自動關閉了呢?”

杜子鬆警惕地打量樓梯周圍:“這裡沒有計時裝置。而且這一層很顯然是我們的‘生活區’,我們今晚要在這裡休息的,樓梯不會關閉。”

簡嵐勸說無果,轉頭看淩祈,“這是不是到了你說的‘需要武力保障’的時候了。”

淩祈是讚同簡嵐觀點的,他正猶豫要不要再勸一下杜子鬆。

裴聞和吳傑已經聽明白了,兩人一人一邊直接把杜子鬆架起來,送到一旁。

“你們、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是為了大局著想!”杜子鬆痛心疾首道。

樓梯重新開放,江彥禮第一個走下了下去。

他腳還沒落地就轉頭興奮大喊:“都下來吧,這裡是食堂。”

*

第二層,食堂。

這層除了外牆沒有任何隔斷,整層都在眼前。

六張圓桌均勻分散在各處,貼著牆的一溜兒小矮桌裡麵是各式餐具。

“東西夠全啊,食材呢,誰做飯啊?”江彥禮興致勃勃地問。

“這裡有個‘取餐處’,旁邊寫著‘用餐時間憑借二維碼取餐’。什麼是二維碼?”吳傑讀完之後轉頭看裴聞。

裴聞不作聲,他也不了解。

“你可以理解為一種識彆標誌,上世紀九十年代在物流方麵就已經在物流行業開始使用了。再過幾年到處都普及了。等用餐時,你看一遍就會了。”張越解釋說。

現在是8月28日下午3點,距離用餐還有3個小時。

至於通向下一層的謎題,他們找了一圈也沒發現。

[“這一層不會連題麵都要猜吧”]

[“沈聿是不是在控製時間?”]

[“沒必要吧,沈聿總不會是為了節目效果”]

[“對哦,反過來想直播結束後虛擬世界就關停了,沈聿不就消失了嗎,她肯定要拖延時間”]

[“那沈聿根本就沒必要出現,如果那場被惡意製造的海難成功了,直接送走3個調查員,包括掌握線索最多的簡嵐,不是更省事麼”]

[“彆想太複雜,沈聿有沒有可能根本沒想好下一個問題”]

[“好思路,沈聿也許是根據調查員的回答來設計下一問,調查員要被她牽著鼻子走了”]

觀眾的各種猜測也盤桓在燈塔所有人的心中,但他們都選擇不講出自己的看法。

簡嵐在餐廳裡坐得厭煩,率先起身回到第一層,也就是有各自臥室的那一層——既然下方有多少層尚未可知,隻好從下麵開始計數。

孟知雨和黃雲希緊跟而上。

淩祈沒有動,他在觀察其他人的反應,與自己邀請來的兩位同事似乎沒什麼可說的。

裴聞也在打量周遭,吳傑倒是喜歡和他們倆分享自己的推測。

簡嵐回到臥室,另外兩人緊跟而來。

黃雲希小心翼翼地關上門,提防有人偷聽。

孟知雨直接問:“嵐姐,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不要被沈聿的出現打亂思路。最該做的是找到芷海鎮湮滅的真相。”簡嵐邊說,邊從抽屜裡拿出筆紙。

“可是沈教授設置這些問題不就是為了幫助大家找到原因嗎?”

“知雨,你理科怎麼樣?”

“班級前三。”孟知雨不無驕傲地說。

“那你應該明白,解題的方式不止有一種。我曾看到過海底的那個東西,這座燈塔的位置很微妙,應該就是在那一處之上。我們的最終目的不過是走到那裡……她說她掌握了‘創世力量’,但能做到這些的恐怕還有一個人……”簡嵐喃喃自語道。

孟知雨和黃雲希對視一眼,似乎在交流:“你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嗎?”“不知道,你呢?”“我也不知道。”

片刻後,簡嵐提筆在紙上刷刷刷開始寫筆記。

兩人歪著頭看了一會兒,看出她是在記錄7月3日以來發生的所有大事件和對應的線索。

時間一晃而過,三人的手機都收到信息,提示取餐碼已更新。

來到第二層食堂,取餐處的窗口已經開始排隊。

取餐處是刷碼取餐,一人一餐,不會出現早來的人先選擇的情況,取出的餐食需要在刷碼後等上一兩分鐘,裡麵是一套營養搭配均衡的盒飯,還有一小飯盒的湯。

大家領取後自覺找一個圓桌用餐,邀請者和被邀請者自覺成組,坐到了一起。

13個人中有3個人是特例。

其一是杜子鬆,他沒有邀請其他人,和黃維琴坐在一桌。

其二是被黃維琴邀請來的沈遠帆,他拄著手杖單獨占領了一張桌子。

其三是同樣沒邀請其他人的江彥禮硬要擠進簡嵐和黃雲希之間,最後被淩祈“請”到了他們那一桌。

百無聊賴的江彥禮每吃一口都要找出一點問題,來批判並不精美的食物。

同桌的三位警察同誌要不是經過了工作的磨搓和熱愛群眾的教育,會難以在如此聒噪的聲音中安然吃飯。

率先吃完的江彥禮圍著食堂打轉,翻看了所有櫃子,又湊到螺旋樓梯附近觀察。

“這新問題依舊沒有出現。”他故作深沉道。

其他人用餐結束後陸續回到各自房間。

調查員之間本來就有競爭,眼下的處境更是不明朗。在這種情況下,彼此之間都有戒備心。

晚上八點很快來臨。

簡嵐鎖好門,把唯一一把房間鑰匙放在貼身的口袋裡,打開寫字台上的台燈,繼續伏案梳理事件。

一天的精神緊繃,再加上潛水和遇險,她消耗了很多精力,隻寫了一小頁就感到了疲憊。

她關上台燈,月光登時傾瀉進房間。

沈聿似乎和她有相似的習慣,書桌都放在窗前。隻要抬起頭,借著月光,便能看到夜晚黑色的海,還有海邊熱鬨的市集。

夏日夜晚的芷海鎮永遠是熱鬨的。

離8月31日上元那天的花神大典隻剩3天,沿著海岸的堤壩和街邊已經搭起了臨時攤位,隻是還沒有開張。

今天各個攤位在串燈籠,確保每家電路通常。

每年的花神大典,簡家都要報名的。這兩天孟棲岸的腿好得差不多了,肯定也在忙活著自家攤位,研究大典當日要出什麼菜品。

——“要便於客人邊走邊吃,不容易弄臟衣服的,也不能太燙,拿著半天吃不到嘴裡會急壞人的。要不我們做飲品吧!冰鎮酸梅湯、冷鮮檸檬水、楊枝甘露!”

——“但是,好像體現不出咱們料理店的特色了。”簡佑丹提醒道。

——“也是。”孟棲岸撓著頭說。

日常生活的片段驀然出現在眼前,簡嵐嘴角掛著發自內心的笑意。

熱鬨的芷海鎮是由這些樸實生動的人組成的。

她不想真正的芷海鎮消失。

不想被留在虛假的幻想裡。

她要的從不隻是發現真相。

而是要把他們全部找回來。

簡嵐拉下窗簾,在陳設匱乏的房間裡看了一圈,就躺在床上準備休息。

創下了成年後最早的入睡記錄,不到九點就已進入夢鄉。

*

海鷗鳴叫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

它們盤旋在燈塔,呼喚每一位未擺脫夜晚的人。

陽光從窗的左側射入房間,這是位於東南方的房間能看到的風景,是用來區分房間位置的方式之一。

簡嵐盯著屋頂半晌,才回憶起昨天發生的事。

現在是在芷海中的燈塔裡。

她想呼吸清晨大海的氣息,可惜他們不能走到室外。

可轉念一想,這或許不是壞事。

她來到客廳時,淩祈已經坐在他房間麵前的那張單人沙發上。

“早。”簡嵐說。

“早,睡得好嗎?”

“還不錯。一起去吃早餐?”

兩人沿著旋轉樓梯下到第二層,簡嵐直奔取餐處。

淩祈順便看了一眼樓梯背麵,那裡對應著樓上提問台出現的位置。

片刻後,他在簡嵐身後排隊,說:“樓梯背麵出現了一個固定的類似平板電腦的問題麵板,第二個問題更新了。”

簡嵐停下正要取餐的手,側頭問:“你看到問題了嗎?”

“嗯,‘【根據柴美佳墜亡案中的證詞,其父是否牽涉十年前的女童失蹤案】’。”淩祈複述道。

簡嵐詫異道:“這不是……”

“對,你觸發的‘隱藏案件一’的問題。除了你我,隻有江彥禮知道。”淩祈點頭。

直播過程中,觸發的隱藏案件是會對觀眾顯示的。江彥禮加入得晚,一定看到過那一條。

“他一定會說出去的。”簡嵐苦笑。

“提前囑咐他一聲嗎?”

“不用了,都到這個環節了,大家不妨開誠布公。”

陸續有人來到餐廳,新的題板很快被發現。

柴宏友一出現在食堂,立刻被圍住了。

“老柴啊,主動交代了吧。”杜子鬆自來熟地說。

“什麼,你在說什麼。”柴宏友繞過周圍人,斜著眼睛打量著他們,前往取餐處。

他發現自己的一言一行被其他人注視著,又罵了一句:“一群神經病。”

江彥禮不客氣道:“還惦記吃呢,自己去看題板。早就想問你這件事。”

柴宏友隱約意識到事情不妙,端著餐盤慌慌張張地跑到樓梯背後,臉色一下子變了。

同時,穀康裕忽然說道:“張越怎麼還沒出來?”

時間已經快九點了,沈聿說過希望大家8點鐘用餐,張越作為調查員之一,昨天參與規則的態度也很積極,不應該這麼無視規則的。

“我去叫他。”江彥禮起身說。

一方麵張越膽小謹慎,昨天對這位SY正牌太子爺挺客氣的,兩人聊得不錯,另一方麵江彥禮有點督導下屬的意思在。

他獨自上到一層,哐哐敲門,喊著:“張越,起床了。”

半天,裡麵沒動靜。

這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裴聞三步並兩步地上了樓梯,沒一會兒站在樓梯口朝食堂喊:“情況不對,來幾個人一起撞門。”

淩祈、吳傑、杜子鬆立刻起身,簡嵐一組緊隨其後。其他人也陸續上樓。

不祥的氣息籠罩著這一層,簡嵐低聲對孟知雨和黃雲希說:“房間離的情況估計不會好,你們離遠一點,彆被嚇到,也是為了保證房間離的空氣流通,連幫我觀察開門後其他人的反應。”

孟知雨立刻點頭,拉著黃雲希站到人群最後。

張越房間門口,杜子鬆顧慮著沈聿的規則和燈塔本身,對於撞門這件事有點猶豫,還在想其他辦法。

與此同時,淩祈和裴聞、吳傑已經一起撞門。

三人合力,連續幾次後,門鎖哢的一聲巨響,臥室門被狠狠撞開。

血腥味撲鼻而來。

簡嵐湊到門口向室內張望,映入眼簾的是一床鮮血——

——以及死不瞑目的張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