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海鎮陽光明媚，淺灘的海水如果凍般清澈，蕩漾的海麵波光粼粼。

這裡宛若人間仙境。

但像吳傑之前提到的，靠近海邊後嗓子開始不舒服，總忍不住輕咳幾聲。

簡嵐也不例外。

僅是站在堤壩邊上，不光嗓子難受，眼睛也像被熏著，不想完全睜開。

如果他們眼前不是這樣一幅美景，會讓人以為是在哪個煙熏火燎的燒烤攤前。

“隻有本地人才會出現不舒服的症狀”這一猜想可以否定了。

她甚至本地人更嚴重。

而淩祈比她還厲害。

從他半眯著的眼睛和輕揉太陽穴的手指，不難看出淩祈的症狀更為明顯。

他在頭疼。

可很難說他頭疼的原因是什麼，因為據說記憶在閃回時，神經也會受到衝擊。

簡嵐輕笑道：“海邊好像有助於思考。”

淩祈顧不上反駁，冷汗自鬢角滲出，隻是麵色複雜地望向她。

簡嵐視而不見。

她踏入沙灘，朝著周清屍體被發現的地方走去。

這時，她注意到有一個人影在那附近徘徊。

再走近一些，她辨認了出來，那是2號調查員杜子鬆。

同為調查員，他的記憶會被小鎮同化嗎？

簡嵐心中存疑。

“杜子鬆可能會覺察出問題。”淩祈說。

他指的是少年簡嵐曾經接觸過杜子鬆，現在的簡嵐即便外貌與15歲時差異不算太大，也能讓人一眼分彆出不同。

“你不是不幫我嗎？”

“但我希望你能找到真相，不想他人來橫生枝節。”他頓了頓說，“你或許是最接近真相的人。”

“看來你想起了什麼。”

淩祈遲疑片刻，神情嚴肅地緩緩開口道：“我好像對少年時的你說過，‘你已經死了’。”

“你的記憶力還不算太差。”簡嵐說。

[“所以他們真的認識？”]

[“所以淩祈真的是花神？”]

[“所以少年淩祈還在這個時空？”]

[“所以淩祈也是幸存者之一？”]

[“他們在打啞謎，好難受”]

“如果你想知道過去的全部，那就一個答案換一個答案。”簡嵐說。

這一招還是她跟林克泉學來的。

簡單便捷。

“你想知道什麼？”

“你想問什麼？總要有人先叫價，但我現在占優勢，我要後手。”

淩祈沉吟道：“我為什麼會說那句話？”

“好，等我向你尋求答案的時候，就會回答你的問題。”簡嵐挑起不算善良的半邊嘴角。

然後大步朝杜子鬆走去。

“杜律師。”她遠遠地揮了揮手。

烈日之下，戴著臉基尼的杜子鬆眯著眼睛回頭看，直至對方走到麵前，他也沒想起這人是誰。

“我是簡嵐，您還記得嗎？我妹妹孟知雨找您做過谘詢，就是丘溟中學女高中生墜樓的那個案子。”簡嵐說。

杜子鬆連連點頭：“哦哦，我有印象。你和她一起來的吧，我記得在同一個班級裡？經曆過事情後，你看起來成長了很多啊。”

簡嵐搖頭：“我比知雨大十幾歲。”

杜子鬆驚愕道：“啊？那、那你還有其他妹妹？那天不是你吧。不對啊……你們還同名？”

簡嵐笑而不答：“今天這麼熱，您怎麼來這裡了？我現在是鎮警局的實習生，跟著警監來這裡辦案的，不得不提醒您一句，普通群眾不能來這裡。”

杜子鬆心中仍有疑慮，但作為狡猾的成年人，他已經習慣不再揪著一個問題不放，以防製造矛盾。尤其在對方是警察的情況下，沒必要讓自己卷入麻煩。

於是他順著簡嵐遞來的話，說：“我是因為接了委托，為了調查案子。”

“受害人家屬？周清在鎮上的親人隻有未成年的女兒吧，她的委托有效力嗎？你聯係上女孩的生母了嗎？”簡嵐狀似隨口問道。

杜子鬆擦擦汗，“這涉及到委托人的個人隱私，我不能回答。”

“哦，周明娜果然是你的客戶。”簡嵐點點頭。

杜子鬆愣住。

[“1號被2號詐了哈哈哈”]

[“答案太好猜了，感覺2號也沒費心瞞著”]

[“現實世界周明娜的生母好像一直沒發聲啊”]

[“她恐怕也不知道自己丟了的女兒已經消失了”]

[“垃圾父母，她還好意思發聲？”]

“行了，杜律師，您該離開這裡了。您看，我們警監已經往這邊走來了，您不想因為破壞現場被拘留吧。”

杜子鬆據理力爭：“你們這沒有道理！”

“怎麼會呢？現在案件還沒有偵破，這個鎮子裡的所有人都有嫌疑，不能因為您是律師就有例外。”簡嵐暗示道。

杜子鬆氣得臉都白了幾分，“你懷疑我？小警察同誌，你是自家人要打自家人了。我要是凶手，我……我都不能在這兒了啊！”

“我理解。”簡嵐說完做出請的手勢。

杜子鬆其實是想和警方達成一定程度的合作，但上來就被一個小實習生給下了麵子，他越想越氣，甩手走了。

每走幾步，還不忘回頭看看。

他總覺得這個簡嵐有哪裡不對勁。

為了避免三個現實世界來訪者“歡聚一堂”從而打破直播世界平衡的意外場麵，淩祈等杜子鬆走遠了才過來。

“他的記憶沒有被修改。”淩祈總結道。

“是‘目前’沒有。過段時間我還會再和他聊聊，”簡嵐說，“其實我心裡有個關於小鎮湮滅的猜想。”

“你可以先說說看。”

“不行，你聽過一則童話叫《守口如瓶的孩子》嗎？”

“沒有，它講了什麼。”

“有些事情提前說破就不會成真。”簡嵐說。

她戴上手套，鑽過警戒線，走到發現了周清和多具孩童屍體的位置，單膝蹲下，俯視著坑中尚未被完全清理的乾枯水草。

離開警局後，他們二人的角色完全顛倒了。

簡嵐的主動調查意識很強，更像是真正的案件負責人。

“如果周清沒有被立刻發現，他也會變成乾屍。”她解釋道，“所以凶手是為了報仇。”

淩祈順著她的邏輯反問道：“為了下麵的那些孩子報仇麼？然而，如果凶手是某個孩子的親屬，難道任由孩子的屍骨被堆埋在沙灘之下？”

簡嵐搖頭：“我不認為凶手知道這些孩子在這裡。”

“周清的位置太過巧合。”

“是巧合，也不是。屍體應該是被那個紅鞋子女孩用水草勾住了。”簡嵐淡淡地說。

淩祈頓了頓：“你說得她活著一般。”

“某種程度上吧。大家通常怎麼說來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等我複原完案件手法，你就知道了。”

“你已經知道手法了？”

簡嵐老實道：“另一個猜測而已，還沒有證據。而且我不想這麼快結束第二案的調查，我想通過這一案和我現在的身份多搜集信息。

“對了，你們之前內測的時候有沒有關注過沈聿？”

她拍拍手上的沙子，站起身。

“那個教授？”

“對。”

“你指哪方麵？”

簡嵐一笑：“這個問題說明你們要麼沒有掌握到她的核心問題，要麼掌握了不止一個核心問題。我們的答題環節可以開始了。”

她不在乎現在多給淩祈一些線索，等他記起最關鍵的那件事，就是她索要回報的時候。

“從哪裡說起呢？哦，你問我，為什麼會對我說我已經死了。”

“因為我自己發現了這個秘密，那個穿著紅裙子的小女孩，和夾在日記的照片一模一樣。

“那本日記是我媽送給我的。裡麵記錄了她少女時期的感想，還有和我爸在初始的寶貴心路曆程。她寶貝得很，一直帶在身邊，直到他們離婚。她才把日記給了我。”

“你是說裡麵這張照片是簡佑丹拍的？”

“對，但不是簡家的那個簡佑丹，而是與我一起生活在大城市裡的簡佑丹。”簡嵐頓了頓，“既然簡嵐有兩個，簡佑丹為什麼不能有兩個？”

淩祈瞳孔微縮。

[“又回到雙胞胎理論了？”]

[“既然周家姐妹是雙胞胎，簡佑丹和簡嵐為什麼不能是雙胞胎？（陰陽怪氣.jpg）”]

[“袁海濤：不是，簡嵐明顯不是這個意思吧”]

[“雙青：個人感覺，簡嵐論證的核心是小鎮的異常。兩個簡嵐和兩個簡佑丹是兩回事，兩個簡嵐是因為人為製造的虛擬時空導致的，而兩個簡佑丹沒有出現在同一時空”]

[“觀察員00：為協助破獲重大案件，公布一部分關於簡嵐母親簡佑丹和芷海鎮中簡佑丹的已知簡曆，請見觀察員專欄的最新發布。”]

[“雙青：30歲前兩個簡佑丹的經曆完全一致！30歲後簡佑丹的人生開始出現分歧，那一年是簡嵐5的時候，也就是照片中小女孩的年齡。這恐怕不是偶爾。”]

[“雙青：我們暫時將兩個簡佑丹簡稱為現實世界的‘真丹’和芷海鎮上的‘芷丹’。真丹在12年前，即簡嵐15歲時，隨著芷海鎮的湮滅而失蹤，生前2天發表過一篇論文。]

[“雙青：芷丹則是在簡嵐17歲時，在國外遇到交通事故身亡，她生前有給簡嵐轉賬過生活費。”]

[“雙青：這說明兩人都曾真實存在過。”]

[“雙青：不對啊……那為什麼芷海鎮上的人否認兩個簡佑丹是雙胞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