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蒂默一走,伊芙琳的嘴角就拉了下來,她的心情不太好。
這個流氓能直接喊出自己的名字,可是她一路過來從沒有直接暴露過自己的信息,所以這其中一定有人透露給了他消息。
說不定拉蒂默和他們是一夥的,而維奧萊特是朱利安給自己的誘餌。
維奧萊特牽起她的手:“外麵風這麼大,我進去再跟你細說吧。”
她回過神來,回道:“好吧。”
校長室裡。
伊芙琳坐在亨特的對麵,雙手交叉在前胸,準備耐心傾聽她的發言。
維奧萊特詳儘地解釋了朱利安來討債的原因,這塊土地的使用權模糊不清。雖然政府批給了學校,但是先前主人的繼承者追責,把討錢的事推托給了朱利安他們。
“遇到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和我說一聲?”伊芙琳失落地問。
最好的朋友什麼都沒對自己說,甚至連拉蒂默那個家夥都知道了,她不喜歡蒙在鼓裡的感覺。
維奧萊特柔聲道:“巴克利夫人同意了幫助學校,我才沒想著去麻煩你。”
她有自己的考量,原本可以自己解決的事情,不必大動乾戈,可是她防不住意外。
“那朱利安怎麼今天還來鬨事?”
“原本昨天錢款就會打到學校的賬上,可是莫裡森小姐說巴克利夫人出事了,聽說現在人在醫院裡。”
這件事情的走向更複雜了,伊芙琳揉了揉腦袋,跑出下一個問題:“那愛格伯特過來乾了什麼?他早就知道這件事了,為什麼不來告訴我。”
維奧萊特目光閃躲:“這不重要。”
她越是不願意正麵回答伊芙琳的問題,說明其中的問題越是大,愛格伯特肯定做了什麼不好的事。
“上次晚宴上你們之間的氣氛不對勁,應該是他乾了什麼過分的事?”伊芙琳質問道,“你不告訴我的,但我可以去問彆人,就比如我現在可以去警察局找朱利安。”
“好吧,好吧,我說了你可不要回去和布朗先生生氣。”維奧萊特妥協了,還是打起預防針,“他過來說給我支票解決朱利安的糾纏,要求我以後再也不去找你。”
她省去了愛格伯特當時的語氣和眼神,儘可能把這件事往輕鬆的方向描述。這不是在替他開脫,而是對他的補償,自己沒有遵守約定告訴了伊芙琳全部的事。
伊芙琳臉上的笑容恬淡,仿佛一點也不介意愛格伯特的作為:“他是不是因為我想逃離倫敦而怪罪你?”
維奧萊特停頓了幾秒,從那天的對話內容來說,這個推測並沒有錯。
她最後還是猶豫地點了頭。
愛格伯特自始自終都沒有放過伊芙琳,他的愛太窒息,為了阻止親人的離開費儘手段,甚至乾涉她的交友,這是她完全不能接受的事。
伊芙琳臉上偽裝的笑都暗淡了,她對愛格伯特從沒有如此失望過,還是故作輕鬆地說:“還好喬治遠在法國,他沒辦法去為難喬治。”
維奧萊特也認識喬治,她知道伊芙琳說的是誰。
“他們要多少錢?”
“兩千英鎊。”
伊芙琳雖然說吃穿不愁,但是她還沒拿到布朗先生留給她的錢,實際上能動用的現金是她的父親摩根醫生的遺產。
大概有一千五百英鎊。
她不想把不好的情緒展現給亨特,打起精神來,自信地安撫:“警察管不了朱利安他們,等我一下,錢的事我會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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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琳回家後立刻打開自己的首飾盒,各類珠寶熠熠生輝,其中以寶石類的首飾居多。
卡洛爾公司主經營寶石生意,她可以說是倫敦城裡最不缺亮晶晶石頭的小姐,每個季度最新款的首飾都會來到她的手上。
平日裡她喜歡收集精巧的小首飾,它們低調簡約又不失美麗,可是價值上完全比不過大寶石,愛格伯特嘗嘗調侃養一個妹妹太省錢了。
現在,她的目標不再是平日裡自己鐘愛的飾品,而是在櫃子深處拿出來一枚戒指。
上麵鑲嵌的藍寶石沒有昂貴要用保險箱鎖起來,但也值些錢。有能力拿下它人不會是未婚小姐,還是成了婚的夫人更有實力。
伊芙琳的心中已有人選。
一小時後,她再次踏入伯爵府。
康納死前的口頭遺囑沒有合法的見證人,當然是無效的。
他死後財產的安排遵照了上一份合規的遺囑,亞當斯能獲得大部分遺產,查理拿到的錢不多,而他的妻子貝莉僅能得到現在這所居住的府邸。
被關押的亞當斯即將被送到印度服刑,巨額的遺產對他來說都是塵土。
或許是他在不見天日的監獄中見到了靈魂深處的自己,終於悔悟了自己的殘忍,自願將全部財產轉移給貝莉。
現在,曾經仰人鼻息的伯爵夫人已經掌握了伯爵的大部分財產,她的錢多到可以用到下輩子。
“夫人,許久不見。格蕾絲之前說她喜歡這枚藍寶石戒指,我現在遇到了點困難……”伊芙琳笑著完話,不經意間從窗戶向外看,有一輛馬車停在外麵。
格蕾絲早就表達過對這枚戒指的喜歡,後麵伊芙琳更頻繁地戴著它去格蕾絲麵前。
貝莉驚訝,布朗家怎麼也不會窘迫到賣首飾,雖然隻是一枚有點年代感的藍寶石戒指。
可是伊芙琳有恩於自己,無論她提什麼要求貝莉都會答應的。
“多少錢?”
“五百英鎊。”
它價值不止五百英鎊,她不在乎這一點損失。
貝莉謹慎地問:“你想好了?”
伊芙琳肯定地點頭,寶石的價值是由人賦予的,它本身隻是一塊漂亮的石頭,隨時能被人丟棄的石頭。
售賣戒指的事情就這樣敲定了,貝莉不介意用小錢討兩個女孩開心。
貝莉接著說:“下個月我和家人將離開倫敦,搬到福諾克郡的鄉下去養病,我在那邊有一處房產。格蕾絲很想和你進行一場告彆。”
艾林頓夫婦手中並無錢財,貝莉掌握了經濟來源,等同於掌握了話語權,她的父母即使萬般不願離開倫敦,也無法反駁女兒的決定。
伊芙琳帶著歉意道:“我下個月也有事要辦,可能見不到格蕾絲了,希望您幫我帶話給她:以後我有空會去拜訪她的。”
兩人今天的交流到此為止,簡單聊了幾句後伊芙琳便告彆了。
外麵的馬車還沒走,伊芙琳走到自家馬車旁,小心地記下了他的車牌碼號。
而後去了銀行處理了自己的存款,加上賣戒指的五百英鎊,剛好湊上學校的窟窿。
書桌前。
伊芙琳斟酌著寫下每一個字,她該告訴維奧萊特自己的安排,以及請她不要有負擔,這筆錢是她出於自願贈予的。
比起以往維奧萊特給自己的幫助相比,她給對方能幫上的忙不多,但是她是如此高興能擁有一位親密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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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來去匆匆,出門時整齊的穿戴到他回家時已經是黃昏。
他前幾天在臥底調查□□,大概是又有了什麼進度,在收到葛萊森探長的信後,馬不停蹄趕往駐軍處。
赫德森太太忍不住抱怨:“先生,你可今天沒去臥底,怎麼不讓自己體麵點?”
“抱歉太太,我下次一定注意。”他笑了笑。
房東太太並不相信他的保證,小聲嘀咕:“誰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
福爾摩斯對她可愛的牢騷一笑而過,反正他們總會原諒自己稍微有點過分的行為。
“您和隔壁的戴伊太太聊天很愉快吧?”
“當然,你怎麼知道的?”赫德森太太稍作停頓,“不對,你總是知道所有事。”
“你毛呢外套上占了黃色的羊毛絮,戴伊太太總是在家織毛衣,我想不到你下午還能去了哪裡?”
赫德森太太笑了幾聲,沒什麼事能瞞住福爾摩斯,戴伊太太的耳朵不太好使,織毛衣成了她唯一的樂趣。雖然和她交流需要費些力氣,可是她在家也是閒著無聊,總該去找個伴說說話。
“戴伊太太上月的租客搬走後一直沒有找到新的租客,即使她已經嘗試過登報。如果你有什麼合適的朋友要租房子,可以優先推薦戴伊太太。”
她話說完又想起上次華生調侃他沒有來往的朋友,找補道:“沒有合適的朋友也可以把這件事放一旁。”
福爾摩斯:“我隻是來往的朋友少,還沒有到毫無朋友的地步,不過他們都不需要租房是真的。”
他說完又同往常一樣再座椅上思考。
工作結束的華生也回家了,他進門就是唉聲歎氣。
赫德森太太:“怎麼了?”
華生哀歎地說:“我今天在門診遇到了一個難纏的客人,他的力氣出奇地大,把我新買的襯衫撕了一個大口子。太太,您來看看還能補救嗎?或許我隻能去買一件新襯衫了。”
他脫下外套,展示自己不完整的襯衫,上麵一道大口子,看上去隻有時光機才能把它複原。
赫德森太太遺憾地搖頭:“可惜我不是皇家禦用裁縫。”
還好華生本來也沒報多大希望,現在也沒多失望,隻能等明天去裁縫店了。
“對了,先生你是一個交友廣泛的人,有朋友需要租房子,請優先推薦我們的鄰居戴伊太太。”赫德森太太還是不忘她朋友的事。
“好的,我會記著這件事的。”華生欣然應答,然後又關心起福爾摩斯的事,“你今天去駐軍處做了什麼?”
福爾摩斯坐在搖椅上,手指放在唇前,陷入了自己的思考,完全沒注意華生和赫德森太太的對話,知道他這句詢問才轉過頭來。
“這是一起離奇的案子,”福爾摩斯放下自己的手,“據當時的證人所說,他們聽到兩人在房間裡爭吵,聽到了夫人口中在喊‘大衛’,等到他們強行開門進去時,駐軍處的巴克利上校去世了,他的夫人還在醫院暈厥不醒。這對夫妻結婚三十多年,在外人看來感情甚好,巴克利更愛他的夫人。我去檢查了現場,窗簾上有一串奇怪腳印。”
華生放下煩心的襯衫,也全身心投入到這場推理中。
他學著福爾摩斯那套經典演繹法:“如果現場隻有兩個人,巴克利夫人和夫人,那就可能是夫人謀害了她的丈夫,就像先前葛萊森他們對康納伯爵夫人的誤判。”
福爾摩斯知道華生的話隻說了一半,他靜靜地等待後半段分析。
“可是人名‘大衛’和那串奇怪的腳印提供了另一種可能性,如果在場的人不止他們兩位,那就很可能是第三者謀害的上校。”
“你分析得很對,”福爾摩斯讚賞道,它並不滿足於此,“還有其他推斷嗎?”
華生搖頭:“你給的信息太少了,我可沒那本事再看出什麼來。”
福爾摩斯繼續講述他了解的細節:“而且更複雜的是,皮爾森黨的首領加納,曾經和巴克利上校一同在117兵團服役。當年兩人關係不錯,加納退役後和巴克利仍舊保持良好的關係。我這趟前往順便想找他們來往的蛛絲馬跡,可惜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