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虎牙(1 / 1)

夜色渡航 嘗鮮 3972 字 10個月前

路予安被求婚的消息很快傳遍了,

一起被再次提起的,還有她出身福利院,考入交通大學,靠著助學捐款讀書,後又被全獎保送到康大的傳奇經曆。

“如果萌芽計劃的募捐會上能請到,會有很好的宣傳作用。”周其穆提議。

“您說的是,”院長點頭,“我們會安排,一定請她到場。”

參觀結束後,周其穆和福利院方在會議室商談敲定了後續捐助和活動的安排。

周其穆的秘書林茜在一旁記錄,她穿著修身,院長望了許多眼。

“周總身邊都是強將啊。”院長嘖嘖,目光粘著女秘書的胸脯。

“一流的企業背後,必然是超一流的員工。百川向來看重員工素養。”

周其穆將素養兩個字咬得重,墨眉蹙著,似有不快,“福利院關係孩子的成長,在這方麵應該更有心得。”

“哈哈,是是。”

院長笑得難看。

剛才的會談中,周其穆把百川的捐款款項用途和過程監督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一滴油水都漏不出,讓院長頗為不滿。

企業為了減少稅金來做慈善,院方配合著多做一些賬目,既方便了企業,又能自己撈點油水。

雙贏的潛規則,向來如此。

可周其穆一點都沒提這事的意思。百川是國內頭號大企業,不比一般公司,院長不好直接擺臉色,便試圖用作為男人間默契的笑話,來進入語境。

周其穆完全不吃這套。

院長無計可施隻得訕訕的收回了心思,可惜這好幾千萬的項目,自己竟撈不到一點。

水之清則無魚啊!院長憤懣想著,會議室裡一陣手機鈴聲響起,林茜秘書走出門去接電話。

不久回來,“周總,夫人叫我們回去。”

周其穆起身,和院方簡單交代:“具體的執行層麵,我們會有專人與你們對接。”

福利院的幾名老師急忙起身相送,院長倒不是從開始那般熱情,隻微微點頭,“那您慢走。”

回去的路上,林茜從副駕駛位回過身,側著頭露出脖頸,頷首低眉,“周總,謝謝你剛才維護我。”

周其穆正在後排處理手機信息,聞言頭也沒抬,“彆跟我在這客氣。”

“不是客氣啦,畢竟……”

“我的意思是,”周其穆終於抬起頭,語氣淡漠,“彆給自己加戲。”

林茜話被堵住,尷尬了片刻,若無其事地轉回了身。

她倒是不急一時。

不過在福利院,周總的表現很古怪,那個叫路予安的,周總又不認識,倒關心起人家男友怎麼樣的八卦來。

林茜想著,拿出手機,在搜索欄輸入路予安的名字。

竟跳出不少相關新聞,配的照片是個學生麵孔的女孩,瓜子臉,柳眉長眼,麵相有幾分倔強和疏冷。

林茜覺得眼熟,她想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什麼,身體猛的一怔。

黑色邁巴赫穿過巨大的鏤空金屬拱門,駛入古堡般莊嚴氣派的豪華彆墅。

這裡是周家在海市的一處老宅。

周其穆的母親金燕晚靠在客廳巨大的刺繡沙發上,一身華麗衣著,帝王綠的翡翠珠串更顯雍容華貴。

她曾是小有名氣的女明星,年輕時也有各路大佬為她爭風吃醋,定然是極美的。

不過歲月不饒人,儘管保養的很好,她的眼角也爬上了幾簇細紋,怒目圓瞪時便生出刻薄。

“千叮萬囑讓你去沈誠集團的新聞發布會上露臉,你給我跑哪去了?”金燕晚直接了當地怒斥。

周其穆沉聲,“上午剛談完安陽福利院的慈善項目。”

“一個慈善項目,用得著你親自去?彆當我糊塗。”

金燕晚煩躁地一拍沙發扶手,手腕上的翡翠鐲子琅鐺一聲。

她將怒意忍了又忍,苦口婆心,“那對母子隻要活著,就賊心不死。你早點娶到沈家獨女,和沈城集團綁定,才能早點把繼承人的位置穩下來。”

周洪文的發妻離世的早,第二任妻子章越在他發妻死後半年,便靠生下兒子周雲吉成功上位。金燕晚已經是第三任。

“沒有必要。”周其穆“說好你負責章越,我來扳倒周雲吉,如今周雲吉已經被調到閒職架空,若非如此,你也不能坐在這裡高枕無憂。”

“你太自大輕敵了。”

金燕晚站起身,“為了踏進周家的門,我忍辱負重二十年,不也是為了你!那些東躲西藏的日子,任人宰割的日子,好不容易熬到頭了,你不能臨門一腳的時候掉鏈子。”

周其穆聽著金燕晚的說辭,感到好笑。

如果她真的考慮過他一點,就不會生下他,更不會把自己作為攀附周洪文的籌碼。

他聲音平靜,“我既然回來,就是來贏的。放一百個心享受你的榮華富貴吧。”

說罷,他轉身離開,頭也不回。

林茜剛門外進來,就看到周其穆麵色陰沉地往外走,一時不知是否該跟上去,便看向金燕晚。

“跟緊他。”

*

路予安逐漸適應了交通大學的工作。

因為是學期開始後才入職,暫時隻接手了一門本科生的選修課。

剩下的時間,她開始著手梳理論文發表和橫向課題推進的計劃。

忙到夜裡,路予安洗了個熱水澡,靠在床上,拿出前兩天在安陽福利院拿回來的宣傳冊翻看。

內頁詳細介紹了萌芽計劃將開展的慈善募捐活動和醫療基金,路予安翻看過去。心中欣慰,如今的孩子們比自己當年要有保障得多。

翻到最後一頁,讚助商百川集團的醒目LOGO赫然映入眼簾。

其中的一張照片上,周其穆站在孩子們中間,笑得親切溫柔。

路予安把宣傳冊啪地合上,遠遠扔在了床頭櫃上,她不願再見到周其穆,哪怕是在照片上。

關上燈,躺進被子裡。剛剛的照片卻依然揮之不去。

周其穆生了兩顆虎牙,笑起來時有小小的酒窩。

也因此,即便他的眉目已經成熟深邃,仍給人一種少年純粹感,哪怕一切不過是一個商人作秀的逢場表演。

他是一個虛假的人。

如果不是親身體會過被他欺騙的滋味,也許也會被他虛假的真誠所迷惑吧。

路予安想起,那個在康大附近的卡尤加湖畔周六清晨,偶遇Kim Chou時,他也是這樣笑。

那是康大一年一度的畢業季,各大社團湊出巨款,在卡尤加湖公園的草地上聚餐,公園裡還會自發搞起跳蚤市場,即將畢業的學生們地上鋪著各式各樣的野餐墊,兜售各種書籍家電之類帶不走的雜物。

路予安想給自己新租的公寓買個電飯煲,聽說這裡的中國畢業生賣電飯煲還贈送老乾媽,便過來逛逛。

在一棵巨大橡樹下,她看見了Kim Chou,他也守著一個小小的攤位,亞麻色的棉布鋪在鬆軟草地上,上麵待售的商品所剩無幾。

一高一矮兩個黑人男孩站在攤位前,拿著一個紅色的賽車模型左看右看。

高個男生從口袋裡掏出兩個美金,矮個男孩也掏起口袋,攤出手,是一個五美金。

這顯然遠遠不夠買價格高昂的正版車模。

高矮男孩看向Kim,黑色的麵龐上兩對大眼睛黑白分明,滿是渴望。

Kim Chou 和他們說了些什麼,男孩搖搖頭。

高個男孩舉著手把7美金遞出去,矮個男孩抱了Kim Chou一下,兩人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Kim Chou 插著口袋,目送兩個男孩。

轉過頭,正和路予安目光相遇,便笑了起來。

他唇紅齒白,笑得極其溫柔,極其和煦,笑得空氣中的草木香氣都綿長起來。

路予安晃了晃神,隨即大力地揮揮手,“Kim,好巧啊。”

“是啊,學姐想買什麼嗎?給你打折。”

路予安掃過Kim Chou的攤位,東西雖少,看上去卻都價格不菲。她蹲下,隨手拿起一個銀色菱格打火機把玩。

“都彭的朗聲打火機,原價兩千刀。骨折價,八百刀。”Kim Chou 也蹲下,認真介紹。

“買不起,除非你也7美元賣我。”路予安開玩笑。

Kim Chou也笑,他解釋,“那兩個孩子說會分期給錢,7美元算定金。不過打火機還是可以直接送你,我也用不上。”

“可惜我不抽煙,也用不上。我想來買電飯煲,不過似乎來晚了。”路予安說著起身,“你不怕他倆不回來給你錢嗎?”

Kim Chou慢慢把亞麻布四角拉起,把剩下的東西倒進背包裡,然後把布疊整齊。

“可如果他們真的想給我錢,我不信任他們,會讓他們受傷。”

他站起身,把包背在左側肩膀上,“Vivian,想和你談談,一起去湖邊散散步嗎?”

他的眼神和語氣都忽然認真,路予安有些意外,仰頭看他,眼神疑問。

Kim Chou沒有馬上解釋,兩人便無聲地並排走在湖邊,潮濕的暖風吹拂過,耳邊隻聽得到湖水有規律的浪聲。

“你想問什麼?”

“學姐,我想問下......”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路予安靜下來,聽Kim Chou 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