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烏丸千雪仰著頭,雙手幫烏丸蓮耶扶著梯子,“好了嗎?”
“好了。”烏丸蓮耶扣上燈罩,走下梯子,然後彎腰張開雙臂,將烏丸千雪一把抱起,“今天在幼兒園玩得開心嗎?”
“開心。”烏丸千雪大聲,“爸爸,我今天教訓了井之原,他真沒用,隻會哭著叫媽媽,我以後再也不會怕他了。”
“是嘛,真厲害。”烏丸蓮耶向站在幾步之外的琴酒招招手,讓他過來坐,然後衝烏丸千雪道,“張嘴,爸爸檢查一下。”
烏丸千雪雙手捂起嘴巴,烏丸蓮耶看了她幾秒,她最終低頭承認道:“爸爸,是叔叔獎勵我的,我隻吃了一點點,剩下的都給叔叔吃了。爸爸,小豆子錯錯了。爸爸可以原諒小豆子嗎?”
烏丸蓮耶放下烏丸千雪:“好吧,那今天晚上沒有你喜歡的小甜瓜了。現在,自己乖乖去刷牙,不然馬上帶你去找牙醫叔叔。”
烏丸千雪偷看烏丸蓮耶一眼,然後自己乖乖去房間找牙刷。
烏丸蓮耶無奈地搖搖頭,回過頭對上琴酒的目光:“陣。”
琴酒條件反射地應了一聲:“是。”
烏丸蓮耶腳步一頓,似是被琴酒這一聲“是”應得有點懵,隨即他忽然笑開,繼續道:“今天麻煩你了。要喝點什麼嗎?我請你。”
琴酒坐在吧台邊:“隨便。”
烏丸蓮耶轉身,把台麵上幾個玻璃杯倒扣在消毒櫃裡,手指將一個圓形杯墊推到琴酒手邊,再拿出一個方形酒杯置於其上。他夾了一塊球形的冰塊在杯子裡,倒了大半杯湯力水,然後伸手從櫃子裡拎了一瓶酒出來,用酒將杯子添滿,最後丟了一片檸檬在裡麵。
“可以喝酒吧?”
琴酒抬眸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皮。
把酒放在眼前才問。
一如既往般,“陣,這個事情交給你,沒問題吧?”
和善中總帶著那麼幾分威脅強迫的意味,剛才父慈女孝的溫馨場麵仿佛是幻覺。
林沐真是在說鬼話,這人怎麼會變。
“可以。”
琴酒端起酒杯,杯壁上凝結的水珠掉落下來。
金湯力。
像是酸甜味的氣泡水。
但是碳酸會加速酒精的吸收,很容易喝多。
琴酒懷疑自己剛才的反應是不是讓烏丸蓮耶看出了什麼。
“林沐今天有事嗎?”
“嗯。”
烏丸蓮耶拿起一條白色毛巾擦洗吧台上擺著的玻璃杯,像是隨口一問:“你沒去上學嗎?”
“請假了。”
“怎麼了?”烏丸蓮耶把洗好的玻璃杯放進消毒櫃,擦了擦手,把堆到手肘上的衣袖放下來,“哦對,上次你來這裡,林沐是不是生氣了,她揍你了嗎?”
?
“沒有。”
烏丸蓮耶輕笑一聲,伸手扣上袖口,然後雙手撐在吧台上,鼻梁上的眼鏡往下滑了滑,他的視線從鏡片上方俯視下來:“雖然我和林沐也不熟,但是看得出來,在你的事上,她一直有些精神緊張。”
琴酒把端起的酒杯重新放下,看向烏丸蓮耶:“什麼意思?”
“我認識她好幾年了,但是一直沒見過你。”烏丸蓮耶的話停在這裡,有些不上不下,讓人很不舒服。
琴酒對上烏丸蓮耶的視線:“這不正常嗎?我沒事來酒吧乾嘛?”
“也是。”烏丸蓮耶點點頭,往後退了一步,回頭鏟了一鏟冰塊倒進保溫箱,“聽說,周末的派對你會來?”
“嗯。”
“來的時候彆帶禮物,人來就行了。”
琴酒一頓。
烏丸蓮耶繼續道:“林沐送禮太隨意了,家裡沒地方放垃圾。”
“好。”
給保溫箱裝滿冰塊後,烏丸蓮耶拎起酒瓶打算給琴酒添滿,琴酒伸手擋住了杯子。
“不好喝?”
琴酒本打算說“沒有”,但是一抬眼看到烏丸蓮耶唇邊的笑,琴酒突然想起上輩子提槍乾掉他之前,他也是這麼一副從容不迫的表情。
贏他一次,贏得也沒有很爽。
現在,又在眼前晃。
琴酒有些不懂林沐到底在想什麼,就算不想自己動手殺人,隨便哪天丟到結界讓他自生自滅就好了。
真是不嫌麻煩。
“嗯,不好喝。”琴酒說。
“哦。”烏丸蓮耶重新拿了個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有些出乎意料。那下次換威士忌怎麼樣?”
琴酒站起身:“下次再說吧。我先回去了。”
“陣。”烏丸蓮耶叫住琴酒。
“畢業之後,要不要來我這裡工作?”
琴酒回頭,一挑眉頭:“做什麼,調酒師?”
烏丸蓮耶把手中的金湯力一飲而儘,將酒杯倒扣在吧台上:“不然呢?”
*
“在哪?”琴酒打電話給林沐。
“在家。”林沐好像剛睡醒的聲音。
“那你讓我在酒吧等你?”
林沐一頓:“不好意思,忘記講了。”
“我現在回來。”
“烏丸蓮耶和你聊什麼了?”
“你猜不到嗎?”琴酒瞥一眼旁邊的便利店,叼了根煙在嘴邊。
“敘舊?”
“烏丸蓮耶讓我去他那工作,你說我要去嗎?”
聽到這兒,林沐忽然笑了一聲。
“好笑在哪?”
林沐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但是琴酒還是聽清了,她說:“烏丸蓮耶果然還是一眼就‘相中’你了呀……”
琴酒:“……”
“林沐,你把他放在身邊的目的是什麼?是想讓‘我’重蹈覆轍,還是怎麼樣?”
人的靈魂,最開始都是一張白紙,生命中遇到的各形各色的人,都會上前給白紙上添幾筆。
最終,這張紙或醜陋或殘缺或美麗或堅韌,呈現的樣貌便是走過它生命的這些人的痕跡。
無疑,烏丸蓮耶是其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林沐沉默了很久,最後才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太想你了吧……”
以至於把你身邊的人都湊齊了。
琴酒腳步一頓。
腦袋裡繃緊的弦瞬間崩斷,心理防線一潰千裡。
回到家,幾步上樓,擰開房門。
林沐正靠在陽台的欄杆上抽煙,裡麵穿著一條白色睡裙,肩上搭了一件襯衫,鬆鬆垮垮的。
琴酒幾步上前,把煙從她嘴裡拔出來丟掉,高大的身形將林沐錮在了陽台的一邊。
林沐身體後仰著,抬頭看著琴酒,吸了吸鼻子:“你喝酒了?”
“嗯。”
“喝多了嗎?”
“沒有。”
“那你……”
不等林沐說完,琴酒直接低頭銜住了她的唇,舌頭撬開貝齒,長驅直入。
另一隻手不老實地將裙擺撩了起來。
林沐雙手摁在他的胸口,將人往外推:“等等,等等,你怎麼了?他不是給你下藥了吧?”
“嗯,下藥了,我現在意識不清醒,你不要推我。”琴酒伸手扣住林沐的手腕,“不然,我就去找彆人解決了。”
林沐眨巴眨巴眼:“真的假的?”
琴酒輕笑一聲,將林沐打橫抱起丟在床上,直接欺身壓了上去,嘴唇碰到林沐細長的脖頸,直接張嘴咬了一口,然後伸手將睡裙的肩帶往下扒。
林沐攔住他:“彆脫了吧。”
“為什麼?”
“你穿這個襯衫好看。”
琴酒沒懂她這是什麼癖好,但是也沒多想,隻應了一聲“好”。
……
琴酒全身一抖,肌肉繃緊。
林沐忽然皺了皺眉。
“怎麼了?”琴酒雙手撐在林沐耳側,停下動作,“疼?”
“沒有。”林沐彆過腦袋,“你繼續。”
琴酒伸手把林沐的臉轉過來:“看著我。”
林沐眼睫顫了一下,身體隨著琴酒的動作微微晃動。
……
琴酒有些微微喘息,他的胳膊穿過林沐的後頸,摟住了她的肩膀,他的腦袋靠著林沐的頸窩,吻了吻她的耳垂,輕聲道:“真不疼?”
“嗯。”
“可是我感覺你在抖。”
“嗯。”
琴酒後背逐漸汗濕,但是動作卻不減力度。
床架“吱呀吱呀”地配著樂,仿佛要將長久積壓的忍耐全部發泄出去。
它困在籠中,怒火中燒。
它在嘶吼,它在叫囂。
終於,所有理智摧毀於欲.望,臣服於欲.望。
“再說一遍。”琴酒吐出的熱氣打在林沐已經有些微紅的脖頸之上。
“什麼?”
“說你愛我。”
“要是我不說呢?”
琴酒停下來,從上方看著林沐,他發覺她的鼻尖上沾了汗:“那就再來一次,要嗎?”
林沐笑:“你饒了我吧。”
“那說一遍我聽聽。”
林沐的嘴唇貼到琴酒耳邊,輕聲:“愛你。”
琴酒摟住林沐,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良久,才輕聲道:“林沐,烏丸蓮耶放在身邊真的太危險了。曾經有一段時間,我真的很崇敬烏丸蓮耶。在現在這麼中二的年紀,他叫我,我就真的會跟著他乾。”
“這麼嚴重嗎?”林沐動了動胳膊,“你為什麼崇敬他?”
“有手腕,有魄力,十足的理想主義。對一個沒見識過世界的小孩來說,簡直太夢幻了。你能想象嗎,普通人需要努力很久,甚至一生都得不到的東西,我稍稍踮腳就能夠到。捷徑,永遠都有很強的誘惑力。而且某種程度上,他真的能按自己的想法改造這個世界。”琴酒望著天花板,“今天再看見他,我覺得上次我們運氣太好了。要是再來一次,我沒信心。”
林沐撐起身子,用手背貼了貼琴酒的額頭。
琴酒:“?”
“Gin,你是老了嗎?你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琴酒:“……”
“那我應該說什麼?”
“再戰再來啊!不痛快!不好玩嗎?”
琴酒瞥她一眼,緩緩道:“我感覺狀態不太好,可能停留不了太久,你最好真的能確定烏丸蓮耶不會壞事。反正我現在一看到他那張臉就覺得沒藏好心。”
林沐愣住。
真是轉瞬即逝啊……
琴酒目光一斜,林沐剛才躺著的地方居然已經血跡斑斑。
琴酒一伸手,將她的衣服拉下來,雖然林沐立馬就蓋住了,但是琴酒還是看見了。
她後背最長的一道傷口從左肩直接連到右側腰間,新傷疊舊傷,部分傷口處已經有些血肉模糊。
琴酒眼裡染上慍怒:“不疼?”
林沐把衣服的領子拉上去,從床邊滑下去:“我也不想老掃興。沒關係的。我去處理一下。”
“我幫你。”
“不用。”
林沐關上衛生間的門,脫下襯衫,額頭貼著牆壁慢慢滑落在地。
琴酒跟著進來,看到林沐靠著牆的樣子,心裡一陣發緊。
林沐真的比以前虛弱了很多。
以前,她就算胸口挨三槍,也完全不影響行動。
琴酒伸手觸上林沐的後背,她忽然瑟縮一下。
“特彆疼嗎?”
“沒有。”林沐身後出現了幾條魔法絲線,慢慢將傷口閉合起來,“你的手有點涼。”
琴酒被一條魔法絲線纏住了手指,正想問林沐怎麼回事,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識。
黑澤陣猛得睜開眼。
然後就被眼前的情景嚇得跌坐在地,他好像剛洗過澡,上身隨意披了一件黑色襯衫,前襟敞開著,下麵就隻有條內褲。
麵前的林沐背對著他,背後一條扭曲的傷口正在慢慢縫合,白色瓷磚上一片淡紅色的液體正在慢慢順著坡度往下水道流。
“林沐?”黑澤陣感覺自己好像發出了聲音,又好像隻是張了張嘴。
林沐甚至沒有力氣回頭,額頭貼著牆壁微微側臉看向黑澤陣,嘴角扯出點笑:“Gin,好像情況不太好,你幫我拿一下書桌抽屜裡……”
話未儘,林沐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