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阿立亞的耳畔呼嘯而過,她感覺自己的喉嚨在充血,雙肺幾乎是炸裂般的疼痛,冷風不斷從她的口鼻嗆入,而雙腿卻像是灌鉛一般沉重。
她從未像今日一般拚命奔跑過,而危機感卻依然在她的耳畔轟然炸開,她感覺到自己的每一處皮膚都在因極度的恐懼而戰栗,而夜風如同刀刃一般刮擦過她的肌膚,生疼不已。
但她身後的路燈卻在一盞隨著一盞地悄然熄滅,悄無聲息,黑暗在進一步地吞噬她,趨光性和求生欲促使著她不斷朝著前方邁進,但她始終是慢了一步,黑暗已經如期而至,黑暗之中的獵手終於停止了對獵物的逗弄,黑暗如同獵網一般逐漸收緊,將她徹底籠罩其中。
極重的血腥氣息將她包裹,阿立亞倉惶逃竄,卻在黑暗中失去了方向,被人絆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低沉調笑的女聲在她耳畔乍響,她被人提著頭發拎起,來自頭皮的疼痛感使得阿立亞開始了不斷的掙紮,但這一切注定徒勞無功。
那是一隻極為蒼白的手,對方冰冷而如大理石般堅硬,毫無人類氣息,她擁有著與人類相同的語言,但阿立亞卻知道她們並非同類。
於黑暗之中,她隻能感受到對方手臂上的濕粘,感受到幾乎乾涸的血液所散發出來的令人作嘔的可怕觸感和刺激味道,而對方的手掌還在進一步縮緊,空氣開始成為她觸不可及的東西,阿立亞的掙紮漸弱,但她的求生本能還在進一步運作起來。
她需要利用一切能夠發揮作用的力量,即使那曾在她看來是微不足道的能力。
她身上的柑橘味道再次濃烈起來,而與她相對的,則是那雙冰冷手臂的主人所散發出來的近似腐爛血肉的可怕氣息,它在不斷地傾軋著眼前之人,幾乎要將她碾碎。
即使沒有多少光源,阿立亞甚至不能確定對方究竟是什麼生物,但她能夠確信,自己和對方四目相對時,她瞧見了一雙猩紅的血瞳,從中看見了對方幾乎要撕碎一切的殘暴欲望,看見了對方幾乎不加掩飾的噬殺本性。
阿立亞幾乎被對方那不受控製的凶殘意識所擊碎,但她卻已毫無退路,她開始努力衝破對方的意識屏障,幾乎是無師自通地開始使用自己的蠱惑力量,她在儘力安撫著眼前這頭凶獸。
她感覺到對方的力量逐漸放鬆,刺入到自己皮膚的指尖開始退縮,但對方依然沒有鬆開對自己的桎梏,可這幾乎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她被對方掐著肩膀,她就像是一張薄紙一般輕易地被對方撕裂,鮮血從她脖頸和肩膀處的傷痕淌出,急速流逝的生命力讓阿立亞進入到瀕死的臨界點,而在瀕死的幻覺之中,她仿佛產生了一種可怕的錯覺,那些疼痛似乎變成了某種可以忍受的撫慰,對於死亡的渴望讓她幾乎喪失掙紮。
但對方那近乎腐爛味道的信息素的刺激又暫時喚醒了阿立亞的神誌,獲得了片刻的清醒,她意識到對方擁有和她相近的力量,對方通過製造幻覺試圖擺脫她的精神束縛。
阿立亞急需要更多的力量填補自己近乎流失殆儘的生命本源,而對方在和她的角逐之中開始落於下風,對方開始不受控製地張開雙臂環住手中的獵物,作出一個類似擁抱的姿勢,凶獸低下頭來,冰冷的唇瓣觸及到阿立亞的鼻尖。
腥冷的氣息讓阿立亞渾身哆嗦,但她還是抬起頭來,觸及到了對方的唇,一種難以形容的可怕力量從對方身上湧流出來,開始填補阿立亞剛剛所流逝的生命源力。
那是來自魅魔的毒吻,阿立亞第一次真切的體會到自己身為魅魔的力量,而隨著對方生機不斷填補自己身上的缺口,對方冷硬的身軀也開始逐漸變得僵硬。
一種恐慌感再度降臨,讓阿立亞及時退縮,停止了吸取對方生命力的舉動。
她幾乎無法控製自己的行動,而魅魔貪婪的本性與她人類的意識正在發生激烈的衝突,一種惡心感不斷湧來,伴隨著那種幾乎要將她溺死的血腥氣息讓阿立亞差點嘔吐出來。
她倒在了一邊,身上的痛苦隻是被暫緩了,那些傷口並沒有完全消失,而她不願處決眼前的敵人,因為她無法接受自己成為與對方對等的怪物。
她想要從地上爬起來轉身逃走,但她的雙腿卻脫力太久,有點不聽使喚。
而就在阿立亞做著激烈的內心掙紮的時候,另一個危險卻悄然降臨了。
“真是廢物,”一個冷冽而森寒的聲音在阿立亞背後響起,令她渾身一僵,一個身影竟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的身後,而剛剛被阿立亞控製的怪物也擺脫了束縛,恐懼地看向了阿立亞身後的存在,但那個存在隻是像對待垃圾一樣繞過了腳下的阿立亞,走向了那個除了滿身血腥看上去與人類無異的女性,他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對方,嘴角掛著嘲諷的笑意,“一個擁有特殊能力的新生兒,卻連這樣一個弱小的人類都無法對付嗎?
還真是令人失望。”
隻是一眼,阿立亞便已確認,眼前這個擁有淺淡金發的俊美男人是那個怪物的同類,他們擁有近乎一致的殘暴血瞳,眼前的女人似乎還想逃跑,但下一瞬,男人的身影就已經消失並瞬移到她的身後,掐住了她的脖頸,作出了殘忍的判決,“渴望永生的力量而不惜蠱惑自己毫不了解的存在,最終卻被難以抑製的嗜血天性所主宰,最終成為了毫無理智的野獸,實在是太可悲了。”
隨著男人冷酷的判詞落下,他手中所抓握的頭顱被徹底碾碎,而那個女人就如同一座風化的石像一般碎裂一地。
但是這個女人的消失並不意味著危機的終結,恰恰相反,阿立亞似乎被再度鎖定了,她又再度回到了獵物的位置上,比之剛剛更加危險的血瞳再度籠罩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