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看到沈從言對我笑的時候,我的心跳亂了。我提前把戒指送了出來,我製定的計劃都泡湯了。
我牽起他的左手,另一隻手拿著提前為他準備好的戒指,猶豫很久都不敢給他戴上,我已經亂了陣腳。
沈從言閉著眼問:“你手抖得好厲害,怎麼了?”
我看他一眼,將戒指套到他的無名指上。
他睜開眼,看清自己手上的東西後愣住了。
我深呼吸幾下努力平複了一下呼吸和心跳,拉起他的手對他說:“這是求婚戒指,沈從言。”
“求婚……”他愣愣地看我。
“嗯,求婚。”我的心現在快跳出來了,我努力不讓自己聲音發抖,繼續說,“所以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沈從言依舊愣愣地看著我,幾秒後我好像看到有什麼閃著光的東西從他眼眶裡掉下來,我猜那是淚。
“彆哭。”我抬手給他擦眼淚,“快說你願意。”
“我願意,我願意。”沈從言一把抱住我,一句句我願意說得越來越大聲,“我願意!我願意!你為什麼不把這個求婚的機會留給我,我本來還想……”
他話說不出來了,隻剩壓抑地哽咽。
我摸著他的頭,抬頭將下巴墊在他肩膀上:“好了不哭了,不管是你求婚還是我求婚都是一樣的。”
沈從言將臉埋進我肩頭,哭得肩膀微顫。
我一下下拍著他的背,輕聲安慰道:“今天你過生日,要開心一點,彆哭了好不好?”
他依舊沒有回答。
“我定製的是對戒。”我從口袋裡拿出戒指盒,“你要不要也為我戴上戒指?”
聽到這話沈從言終於有了其他反應,他悶悶地嗯了一聲之後放開我,伸手接過我遞給他的戒指盒打開,頓了幾秒後拿出裡麵那個屬於我的戒指。
我向他伸出左手:“我願意。”
沈從言嘴一癟看樣子又要哭,他閉上眼努力想把眼淚憋回去,再睜眼的時候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他一邊流著淚一邊給我戴上戒指,牽起我的左手低頭在我手背印下一吻,還落下了幾滴溫熱的淚。
我抬手給他擦著臉:“沒什麼話要說嗎?”
他帶著哭腔說:“我愛你。”
哄了好久沈從言終於止住了眼淚,我打開後備箱拿出那個小蛋糕:“吃點甜的,心情會好一些。”
“我現在的心情其實超級無敵爆炸好。”他靠在車上看著我,“這個蛋糕是你自己做的嗎?”
“對。”我給他切了塊蛋糕,“其實並沒有堵車。”
沈從言低頭沉默地看著那塊蛋糕,片刻後他開口:“陸尹嘉,我好愛你。”
“我知道。”
他又問:“那你愛我嗎?”
我湊近親他一下:“你知道。”
看著沈從言吃了幾口蛋糕後我們一起並肩坐在湖邊,我輕輕摩挲著沈從言不久前一邊掉眼淚一邊給我戴上的戒指,他突然問:“戒指上有沒有刻字?”
我嗯了一聲:“刻了。”
沈從言抬起自己的左手,銀製的戒指在遠處昏黃路燈的照耀下閃著微光:“是我們名字的首字母嗎?”
我搖搖頭:“不是,是Moment.”
他安靜兩秒:“為什麼刻這個?”
我向他靠近一些:“你想知道嗎?”
“想。”
我湊近蹭蹭他的頭:“那我接下來可能要說些晦氣話了,你真的確定要在今天聽嗎?”
沈從言猶豫片刻,點點頭:“我確定。”
我沉默兩秒,隨即身子往右一倒直接靠在他肩膀上,歎口氣:“你知道的,我身體不好,天天不是這裡疼就是那裡難受,指不定哪天我就生場大病死了。”
“你在說什——”
我抬手捂住沈從言的嘴:“是你說要聽的。”
我收回手和他十指緊扣,繼續道:“剛產生想送你戒指和你求婚的想法時我就想在戒指上刻字,本來是打算刻個Forver上去,但我轉念一想,我沒辦法向你許下永遠,我甚至都不敢向你保證陪你過第二個生日。”
“所以刻Forver的想法就被我pass掉了,我又想實在不行就像其他人那樣刻名字的首字母,但我又擔心你會不喜歡,畢竟這有些老套了。”
“這場求婚我在你生日一個月前就開始在計劃了,我想了很久該在戒指上刻什麼,在最後打算實在不行就不刻了的時候,突然想起Moment這個單詞。”
“我和你確認關係是一個瞬間閃過的想法,和你求婚也是一個瞬間閃過的想法。如果現在有人讓我說說我們的故事,我大概也隻能想起一些記憶深刻的瞬間。”
“雖然我沒有辦法向你許下永遠,但最起碼我能保證隻要在當下這一秒鐘我還活著,那在這一秒裡我就會愛你。一秒鐘時間已經足夠產生一些讓人記憶深刻的瞬間,如果你能把這些瞬間都好好記在心裡的話,那麼承載這些瞬間的那一秒鐘就是我們之間的永遠。”
我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沈從言的手,笑了一下:“不過這麼說的話,我死的那一秒是不是也——”
我後半句沒說完的話被沈從言用一個吻堵住,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又在哭,一陣微風從湖麵吹過來,我臉上蹭到了沈從言眼淚的地方有些涼。
這裡離路燈有些遠,昏暗的燈光變得更微弱。沈從言捂住我的眼睛,周圍本就十分安靜,這下我的視覺也被他剝奪,我失去了一切可以感受這個世界的機會。
可臉頰上那點尚未散去的涼意、唇上柔軟的觸感和覆在雙眼上的那隻溫熱的手都在告訴我,我並不是獨自沉入黑暗,沈從言還在我身邊,他在吻我,他在哭。
我莫名想起那兩根絢爛奪目卻隻璀璨了十秒鐘的煙花棒,焰火短暫地照亮沈從言的臉,躍動火光映在他眼底,我當時分不清他的雙眸和煙花究竟哪個更亮些。
在這個有點小風的春日夜晚,在四下無人寂靜的湖邊,被剝奪視覺後這個帶了些冰冷濕意的吻,以及那時在花火映襯下他望向我的眼,都將成為我的永恒。
在我們親到缺氧以前沈從言放開了我,他低著頭擦眼淚,哽咽著說:“不要說那種話,不要……”
我捧住他的臉,抵住他的額頭笑著說:“見證身邊人的死亡是每個人都要經曆的必修課,不過是早晚的問題而已。”我用指尖輕輕揩去他眼下的淚,“現在我隻是嘴上說說你都接受不了,等真到了那天你該怎麼辦?”
他搖著頭,用隱忍地斷斷續續地啜泣聲回應我。
沈從言哭得泣不成聲,無論我怎麼都擦都擦不乾淨他的眼淚。我心裡莫名有些慌亂起來,抬手將他攬進懷裡緊緊抱住,一下下摸著他的頭輕聲道:“彆哭,沈從言。我瞎說的,我肯定好好養身體,我肯定能和你一起活到一百歲,我錯了,彆哭了,彆哭,彆哭……”
說到最後我眼眶一熱竟然也落下淚來。
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憋住眼淚之後,我又花了好長時間才把沈從言哄得不哭了,回家路上他的情緒看起來也不是特彆好的樣子,這次我是真的把他惹難過了。
正當我開著車思考回家後該怎麼繼續安慰時,沈從言突然開口:“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在你之後死。”
我看他一眼:“為什麼?”
他說:“你已經不能再承受身邊人的離開了。”
這種情況其實我並沒有考慮過,但他說得對,我如果再經曆一次他的離開的話,那我也沒什麼好活的了。
回到家後姑姑和雲珂都還在,沈從言在她們麵前收起了那副難過的樣子,一直在給她們看戒指,臭屁地說我和他求婚了,他現在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
姑姑和雲珂早就知情,卻依舊做出了十分震驚的模樣,一直在向沈從言追問我向他求婚的細節。
直到我看到被他隨意放在桌上的相機,我才想起來求婚過程忘記讓他錄像了,我們剛才出去了這麼久,沈從言隻給我拍了一張照片,煙花我們也隻放了兩根。
我的計劃就這麼完美的泡湯了,退一萬步來說難道沈從言就沒錯嗎?如果他不對我笑,我心怎麼會亂?
晚上睡覺時沈從言在我麵前又切換回那副情緒低落的可憐乖乖樣,看得我忍不住化身麵點師傅對他抱抱拍拍揉揉捏捏,雖然不管我對他做什麼他都沒推開我,但他被我親硬了之後我提出要做他拒絕了。
老天爺,大事不妙。
“等等。”我揪住沈從言的衣角,“為什麼不做?”
他把自己的衣服拽回去:“你好好休息。”
老天爺,真的大事不妙。
“沈從言,你等一下。”我連忙下床拉住他的手,“我真的是瞎說的,我肯定會聽你的話好好養身體,我一定會和你一起活到一百歲,原諒我好不好?”
沈從言轉頭看我,還是情緒不太好的樣子。
我環抱住他的腰:“我知道錯了,我以後肯定不亂說話了,不要難過了,對不起。”
沈從言轉身也抱住我:“陸尹嘉,你沒穿鞋。”
我抬頭看他,稍微踮起腳在他嘴上親了一下:“我就在這裡,你彆去浴室了,而且我現在沒有生病。”
他沉默地搖搖頭,一把抱起我把我放到床上坐著。
老天爺,真的真的大事不妙了。
我拉著他的手不讓他走,我們就這樣一坐一站無言對視良久後,我緊緊摟住沈從言的腰,將頭埋進他肚子裡小聲開口:“我真的知道錯了,原諒我吧……老公。”
沈從言問:“你剛叫我什麼?”
我極小聲地又叫了一遍:“老公。”
“我還是沒聽清。”
我感覺臉在發燙,我閉著眼蹭蹭他的肚子然後放開了他的腰:“你去浴室衝涼吧,我要睡覺了。”
“等等,你剛才叫我什麼了?”沈從言伸手拉住我的胳膊,“我真的沒聽清楚,我沒有騙你。”
我看他一眼:“老頭。”
“不對,肯定不是這個!”
“老兄。”
沈從言靜了兩秒:“肯定也不是這個。”
我破罐子破摔:“老鐵。”
“……”
沈從言沉默了,他張張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抬手撓撓頭,偷偷看了我好幾眼,最後還是去了浴室。
我鑽回被窩蒙住頭,我感覺自己臉都快燒熟了。
以往隻有在床上的時候我才會管沈從言叫老公,要麼是他哄著騙著讓我叫要麼就是在我求他動求他親我抱我的時候叫,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在這種腦子十分清醒的時刻叫了出來,結果他卻突發耳背兩聲都沒聽清。
沈從言幾小時前剛剛接受了我的求婚,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已經從對方的男朋友升級成了對方的未婚夫,所以我叫他老公很正常,甚至他叫我老公也不奇怪。
可我真的叫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