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多羅吒序曲·1 新世界曆1100年……(1 / 1)

未戒行錄 棲川0vo 3250 字 10個月前

新世界曆1100年,津川。

十月,北區已經入冬,隱隱還有下雪的趨勢,不安和暴力的灰塵在盛宴的暗流中湧動。

所有人都記得那一天,連南區的乞丐都聽說津川的兩派□□打敗軍隊,控製了整個北區。

那時,A國正忙於生產出帶機械腳的大型戰爭機械準備擴張領土,南區人沉醉在獨裁者的甜言蜜語中,期望著更南邊的優越土地。

因此,他們對□□火並的最大抗議隻是在廣播裡呼籲北區的一窩蛇鼠儘早歸順,卻使得他們更加猖狂。

他們得到的回應隻有一句——

“滾一邊去,南區佬!”

就在那天,一個漂亮女人抱著懷中男孩,乘著載著不堪□□管轄的流民的船穿過藍江,奔向南區。

她懷中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煙灰色的眼眸懵懂地看向騷亂暴動的對岸。

從此,一個新的篇章揭開帷幕。

錢弭懶洋洋地抬起眼皮,將煙蒂按在煙灰缸裡。打量起手下遞給他的文稿,字體潦草,墨跡在草紙上洇開,使得文章更難辨認。

“小龍,南區的那群東西有什麼可寫的,”他窩在沙發裡,發出一聲嗤笑,精裝的《機敏的吉桑諾》插著書簽放在身旁。

不大的舊房間裡,小龍在窗下寫字台邊寫文章,靠近門口的三個手下一邊打撲克,一邊在吧台處品味杜鬆子酒。

他們有很怪的名字:金拳,屠遠錘和章鐵。

這種怪名字在北區很常見——孤兒院在登記時無暇琢磨涵義,隨意拿物件給孩子取了名。

“那是老大他們有的賺,不是下麵的人…錢哥,這麼寫能讓我賺點錢。”

“那怎麼辦?”錢弭問。

事實上,不僅是過去,就算是現在也沒人能預料到,那個和母親逃出津川,離開北區的無名男孩在未來改變了整個時代,給了錢弭一個完美的回答。

纏了好幾圈膠帶無線電傳機發出滴滴的聲音,隨著機械打字的聲響,打印紙上顯露出幾行密碼加密後的消息。錢弭叫金拳拿筆在打印紙上解密,分段後謄寫如下:

南工業區12號街,書店被砸,亟需處理。

“走了,乾活去。”

錢弭捉起沙發上陳年的加絨黑夾克,用力抖落灰塵,裹在身上。想了一會兒,他揣著《機敏的吉桑諾》,帶著他們起身離開。

錢弭喜歡聽歌,喜歡到舊川港人儘皆知,因為他總會先將車上的廣播調到FM0831,“24/7鶯之聲”頻道。

他是“24/7鶯之聲”的忠實聽眾。

津川的路況很差,大多都是幫派混戰留下的坑窪。小龍坐在駕駛位,大力踩下油門,發動機抱怨般發出嘰嘰喳喳的亂響。

錢弭聽見工業區特有的機器轟鳴聲。他放眼望去,下班的工人臉上滿是麻木,雙眼空洞,四肢纖細而腹腔腫大,像電視裡的卡通人物。

他聽說工人起早貪黑,隻為掙一點南區老爺手指頭縫裡漏下的蠅頭微利,然後被□□搶走九成九,剩下的自己花。

他們隻能不停工作,不停生病,沒有未來——那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

抬頭望去,高樓林立。

聚光燈的光束刺向天空,波點海報像是城市的補丁隨處可見;薩克斯伴隨著舞步遊曳,香檳和高腳杯壘成精致的斜塔;巨大而奢靡的奇景拔地而起,門口隨意放置的噴泉一天用水量是全城生活用水的三倍。

掀開華美的地毯向下看去,津川暴力橫行,腐臭不堪。郊區工廠遍地,煙囪冒煙,狼吞虎咽著底層苦命人的血肉。

打開車門,豆大的雪粒砸在錢弭臉上,寒風刮得皮膚生疼。

“錢哥,是「八螺釘」他們。”

12號大街上很是混亂。兩側的店鋪被砸得稀巴爛,行人驚叫,咒罵,在廝殺中奔逃,努力避免被波及。

還有人用古怪的目光打量錢弭。

錢弭歎了口氣,有活路誰會來□□呢?

不管是舊川港還是龍齒會,沒幾個手裡乾淨的。儘管他們能享受到酒、音樂和美食,過著與南區普通人相似的生活,但這種表麵的繁華並不能掩蓋他們的罪惡。

“各位,停一下,”錢弭閃過朝自己飛來的匕首,隔開其中殺紅眼的兩人問,“你們領頭的呢?”

周圍的打鬥聲震耳欲聾,街邊躺著兩三個血肉模糊的人,難以分辨他們的身份。可能還有路人被卷入其中,場麵一時難以控製。

這種小打小鬨尚能忍受,但現在的情況顯然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處理範圍。

在舊川港的地盤上撒野…他怒氣漸長,讓四人去拉架,自己則環伺四周,神經緊繃。

“「南隼」?那個聽廣播,花拳繡腿的娘娘腔?”

他皺起眉頭,順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一個高大的壯漢從他麵前破碎的書店裡蹚出來。他身後的書店燃燒著橙紅色的火光。

此人皮膚黝黑,身材高大,肌肉繃出。臉部寬闊,臉頰下垂,粗眉上挑,一道疤劃破上唇,這也是他「兔唇螺釘」花名的來源。

錢弭默不作聲地看著對方的動作。而「兔唇螺釘」哈哈大笑,用粗啞的嗓音嘲笑舊川港的老東西,懦弱鬼,接著一轉話題說起錢弭。

什麼他書都讀狗肚子裡去,什麼進了□□還裝文藝青年,什麼他隻會聽點南區的靡靡之音,三十多歲身邊連個漂亮妞都沒有,不會是年紀輕輕就不行了吧。

“…你真當拿著本《機敏的吉操諾》就能勸架啊?”

錢弭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正拿著那厚書,想起本該在腰間的槍送去保養還沒取回。

該死,他在心裡罵自己腦子短路,但還是硬著頭皮反唇相譏,“神經病,那是吉桑諾。滾出舊川港的12街。”

“又沒人管…「南隼」小弟,你們舊川港的個個眼高於頂,看不起南工業區這塊破地很正常,我們還想要——”

錢弭毫忍無可忍,冷冰冰地打斷他,“我不殺人。”

“什麼?”

「兔唇螺釘」聽到這話覺得好笑,惡狠狠地朝錢弭揍了一拳,被輕鬆躲過。

錢弭冷冽的目光與「兔唇螺釘」相遇,後者顯然誤解了錢弭的耐心。他惱羞成怒起來,決心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死魚眼。

隻見「兔唇螺釘」瞪大眼睛,咆哮著衝向錢弭,一拳帶著風聲砸向麵門。拳頭如隕石直直向他墜落,錢弭卻遊刃有餘地側身躲開,那記重拳便砸在了空氣中。

「兔唇螺釘」愣住了,錢弭趁機反擊,動作優雅而迅速,一隻手如同猛禽利爪,準確地抓住「兔唇螺釘」的腕部,另一隻手則迅速抬起,將《機敏的吉桑諾》化作重錘,狠狠地砸向對方的腦袋。

書頁在空中翻飛,而「兔唇螺釘」的身體像是被重擊的稻草人,先是僵硬了幾秒,鮮血從他的鼻子裡流出。他搖搖晃晃地退了幾步,倒在地上。

錢弭站在原地,呼吸平穩,目光冷靜,仿佛剛才所發生不過是幻覺。他不需要過多的暴力,一次精確的打擊就足夠了。

「八螺釘」的其他人和龍齒會的小嘍囉們見「兔唇螺釘」倒下,瞬間作鳥獸散。

一聽到書店被砸,錢弭就想到了這裡——沒辦法,南工業區的書店僅此一家。最近他常常光顧,因為很喜歡這間梣樹書店的裝潢和選購的品味。

他看過去,幾個店員站在書店旁的拐角不住咳嗽著,身上落滿灰塵。火焰小了很多,能看到原本乾淨的店裡如今一片狼藉,書櫃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

“神經病!”

坐在輪椅裡的人帶著墨鏡,罵罵咧咧地將腿上厚重的毛毯掀起,扔到一邊,“我每個月收入的四分之一就是讓那群□□吃乾飯的嗎?”

店員勸他小點聲——礙於錢弭在場。他是老主顧了,常常在書籍中流連,就這樣和店員們混了臉熟。

錢弭打量著對方:消瘦,病態,帶著不符津川風格的過分脆弱。比起書店老板,此人更像一個兒女承歡膝下、養尊處優的南區老爺。

“「南隼」先生,我們老板脾氣不是很好,您多見諒。”

那位書店老板氣得撐著身子試圖站起來指著錢弭的鼻子罵,不過身體條件似乎不允許,又狼狽地坐下。

錢弭見狀連連道歉,賠著不是,一邊說要請他去地下酒館喝杯酒,一邊撿起毯子還給對方,“我是舊川港的「南隼」,今天確實是我們的失職…”

隻聽鼻子裡哼了一聲,那老板非常不滿地皺起眉,摔了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