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1)

此時蘇培盛領著兩個奴才,來伺候四阿哥洗漱,趁著間隙,年若薇悄悄將蘇培盛拽到一旁。

“蘇哥哥,四阿哥與皇貴妃究竟在什麼時候開始交惡的,是不是從秋月被皇貴妃作為喉舌,專門在承乾宮與四阿哥之間傳話開始的?”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的確是這樣。”蘇培盛詫異看向年糕。

“我隻是隨便問問而已,對了,蘇哥哥,適才秋月催著我去承乾宮還食盒,她催得緊,我現在必須去一趟。還有前些日子秋月送來裝炭火的匣子,我恰好也一道送回去。”

年若薇記得秋月曾經奉命送來一大匣子紅蘿炭,她當時還在心裡腹誹,皇貴妃佛口蛇心,用裝銀絲炭的鍍銅匣子裝普通的紅蘿炭。

如今想來,可能是秋月陽奉陰違的證據,可她沒有切實證據,隻能冒險去承乾宮驗證真相。

“去吧,爺這有我伺候呢。”

蘇培盛滿眼狐疑盯著年糕離去的身影,不知道年糕忽然問這些做什麼,難道是懷疑秋月做貓膩之事?

蘇培盛搖搖頭,年糕還是太單純傻氣了些,秋月是皇貴妃娘娘的家生奴才,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皇貴妃的意思,她壓根就不可能做出僭越之事。

年若薇來到乾西四所的柴房裡,將前些日子秋月送來的紅蘿炭,統統從鍍銅匣子裡倒進一旁的籮筐內。

此時空木匣子裡沾染著許多碎炭塊,年若薇俯身從籮筐裡,又撚起一塊拇指大小的碎炭丟回匣子。

她拎著匣子來到承乾宮,若她記得沒錯,今兒輪到秋月歇息,此時承乾宮在掌事的大宮女,是皇貴妃娘娘身邊的心腹大宮女錦秋。

果不其然,年若薇才靠近主殿,就看見錦秋端著食盒踏出,見錦秋要往小廚房走,年若薇趕忙湊上前去。

“錦秋姑姑,前些日子皇貴妃特意命秋月姐姐送了炭火給四阿哥,這幾日炭剛好用儘,奴婢就來歸還裝炭的匣子。”

年若薇極其謹慎,並未說破秋月送來的是何種炭火,說話間,她故意打開了匣子。

“奴婢把匣子都收拾好了,您讓人放回柴房裡即可。”

“嗨喲,姑姑莫怪,方才奴婢有些著急,竟沒仔細檢查,沒想到匣子裡竟漏下些炭渣。”

年若薇故意撚起那拇指大小的紅蘿炭,在錦秋麵前晃過。

“這炭...”錦秋目光隨著年若薇手裡的炭渣遊移,但並沒有旁的情緒。

年若薇明知故問,茫然看向錦秋:“姑姑,這炭怎麼了?”

“沒什麼,碎炭留在匣子裡無礙的,皇貴妃崇尚節儉最不喜浪費,回頭我讓人丟火爐裡繼續用,這炭若不夠,回頭我稟報娘娘多送些到乾西四所,你把匣子放在牆角那就先回吧。”

“奴婢遵命。”年若薇一顆心揪緊,將手裡的炭渣鄭重放回木匣子裡。

她心底有些拿不準,錦秋素來是個沉穩狠厲的角色,她方才刻意偷眼觀察錦秋的神色是否有異常,可壓根就瞧不出她的喜怒來。

她開始覺得是自己疑神疑鬼,紅蘿炭和銀絲碳從外觀看極為相似,原主剛入承乾宮時,就是專門負責炭火,有好幾回都因認錯紅蘿炭與銀絲炭而挨罵受罰。

錦秋越是淡定,年若薇心理就愈發沒了底氣,她心想說不定是秋月拿錯了呢?又說不定皇貴妃本就是佛口蛇心,秋月隻是幫凶?

一定是她多心了!年若薇在心底自嘲一番,覺得自己就是疑神疑鬼,於是朝著錦秋福了福身,就心事重重離開了承乾宮。

此時她思慮過重並未回頭,倘若她轉身,就能發現身後錦秋木然端著手裡的銅盆不曾放下過,她一雙眼睛愕然盯著牆角邊的木匣子。

等到年若薇徹底走遠之後,錦秋匆忙放下手中銅盆,三步並兩步來到鍍銅匣子邊,將匣子裡的炭渣攥在手心裡,徑直入了內殿。

時值隆冬,承乾宮主殿內燃著上好的銀絲碳,乍暖如春。

“咳咳咳咳.....”

皇貴妃佟佳氏正斜斜倚在貴妃榻上,邊啞著嗓子咳嗽,邊心不在焉看書。

錦秋俯身從炭盆邊的鍍銅匣子裡,撚起一塊娘娘常用的銀絲碳,疾步走到皇貴妃麵前。

“娘娘,您快歇歇吧,看書傷身。”

“咳咳...本宮這殘破之身,豈還有再傷的餘地?”佟佳氏用繡帕捂著嘴角痛苦咳嗽起來,揚手將染血的繡帕拋向一旁。

“娘娘,奴婢有要命的事情需稟報。”

“哦?到底什麼事兒,能讓你這小狐狸如此驚惶!”佟佳氏麵色一凝,放下手裡的書,在錦秋的攙扶下坐起身來。

“娘娘,這是前些日子您讓秋月那丫頭送到乾西四所的銀絲碳。”

“這有何稀奇?”佟佳氏懶懶瞥向錦秋掌中炭渣,有氣無力說道。

“娘娘,這並非是銀絲碳,而是紅蘿炭,銀絲碳外觀與紅蘿炭極相似,可銀絲碳仔細瞧還泛著銀絲流光,而這紅蘿炭取自青信木,細看色澀且光啞。”

“不可能!”佟佳氏難以置信,奪過錦秋手裡的炭渣端詳許久,頓時啞然。

她蒼白的臉頰,在盛怒之下浮出妖冶病態的紅,緊接著在急火攻心之下,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錦秋匆忙上前,將身型搖搖欲墜的娘娘攙扶到貴妃榻躺下。

“去查!她是本宮的家生子,敢如此吃裡扒外,背後定有人攛掇!咳咳咳...查!”

“奴婢遵命!”

.......

臨近晚膳之時,秋月抻了抻懶腰,睡眼惺忪來到小廚房裡。

小廚房已然準備好四阿哥的晚膳。

秋月掀開食盒,覷了一眼食盒裡烹飪精致的三菜一湯。

“小六子,和你說過多少回了,皇貴妃娘娘特意交代過,四阿哥還是個孩子,不能吃過於飽腹和油膩,必須準備好克化的簡餐。”

“是是是,奴才知錯,奴才這就去準備,秋月姐姐,那還是老樣子嗎?”

“嗯,快些準備,彆讓四阿哥餓著。”

掌管承乾宮小廚房的小六子點頭哈腰滿臉陪笑,將三個才蒸好的宣軟饅頭放在食盒內,饅頭還散發著騰騰熱氣,緊接著小六子又端來一盞熬煮多時的血燕,一道放入食盒內。

“姑姑莫氣,都是奴才辦事不力。”小六子乖巧地朝秋月手裡塞了一塊沉甸甸的銀子。

秋月將銀子揣入袖中,又極為熟撚地伸手拿走一塊擺好盤的金絲酥雀,這才趾高氣昂提著食盒離開。

小六子對於秋月的跋扈,一如既往地不敢怒,也不敢言,他憤恨望著秋月遠去的背影,忍不住翻了好幾個白眼。

秋月每次去給四阿哥送膳食之前,都要回自己屋裡換衣衫,承乾宮西邊的暖閣,是她的並經之路,此時她換好衣衫,如往常那般閃身入了西暖閣。

皇貴妃偶在暖閣裡避寒小憩,暖閣裡放著存鹽的罐子,是皇貴妃為助眠理氣血,用來泡腳的粗鹽。

秋月鬼鬼祟祟來到放粗鹽的小矮幾邊盤腿坐下,她掀開食盒,將食盒裡珍貴的血燕吃得乾乾淨淨。

她又吃了兩個熱騰騰的精麵饅頭,這才意猶未儘,滿眼嫌棄的將粗鹽,灑在僅剩的那個饅頭上。

秋月繞到屏風後,用空碗取來半碗清水,照例在清水裡泄憤似的拚命撒鹽。

做好一切之後,秋月蓋好食盒,正準備開門離開,忽而聽見身後傳來砰一聲巨響。

她驚得匆忙轉身,頓時嚇得癱坐在地。

隔著滿地碎裂成寸的玳瑁屏風,皇貴妃娘娘正端坐在繡墩之上。

“娘...娘娘,您嚇了奴婢一大跳,您什麼時候來的。”秋月心裡害怕極了,說話都有些大舌頭,甚至不敢抬頭去看皇貴妃的眼睛。

“咳咳咳咳....錦秋....無論你用何種方法,務必讓本宮....咳咳咳咳....聽到真話。”

“先...先將她給胤禛準備的好..好東西灌給她嘗嘗。”

“娘娘饒命啊!奴婢也是為了您著想,那四阿哥是永和宮烏雅氏那賤婢的孩子,他又如何會真心與您親近,奴婢也是看不慣他對您不忠不孝....啊...好疼,娘娘...”

秋月滿眼驚恐被兩個大力太監按著跪在皇貴妃麵前,此時她的下巴被人粗暴卸脫臼,隻能無助張開。

錦秋將秋月準備的饅頭和鹽水統統灌到她口中,秋月和她都是家生子,二人平日裡私交甚篤,沒成想她竟是個如此人麵獸心的畜生,她此刻又氣又恨,下手愈發狠戾。

秋月被強塞了那些難以下咽的食物之後,有氣無力的乾嘔了許久。

緊接著大力太監就剝光了她的衣衫,當著皇貴妃娘娘的麵行褫衣之刑,才挨了三四下,秋月就扯著嗓子邊哭邊求饒。

“娘娘....嗚嗚嗚嗚.....奴婢招,奴婢都招,是德妃,是烏雅氏!都是她指使奴婢離間您和四阿哥的關係,是她.....嗚嗚嗚...”

......

永和宮內,德妃烏雅氏正抱著小十四在小花園裡遛彎消食,此時奴才來報,說承乾宮請她去說體己話。

德妃剛想將小十四遞給一旁的乳母嬤嬤,卻被承乾宮的錦秋搶先一步,將小十四抱在了懷裡。

“皇貴妃娘娘也許久未見十四阿哥了,方才還特意叮囑奴婢,務必將十四阿哥一並帶過去瞧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