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學藝不精。”楚湘被虛子澄抱在懷中小聲說道,心中卻在想要不是你打的這麼狠我怎麼可能會摔下去。
虛子澄垂眸,與懷中的少女對視,看到了楚湘眼裡那點怒意以及不甘,低聲道:“你入劍道不過幾個月,今日是我太過強求。”
楚湘沒說話,轉過頭不知道看向哪裡,道:“我會努力修煉的。”
直到跟上你。
來到平地後,她輕輕從虛子澄懷中掙脫,道:“那今晚還繼續嗎?”
虛子澄卻忽地拉住她的手,視線停留在她的唇上:“依你。”
“那你教我那個劍陣吧,我對劍陣還幾乎一無所知。”楚湘悶悶道。
“好。”
半個時辰後——
“看清我的動作,不要分神。”
青年神色慵懶,嗓音清越,身旁劍鳴陣陣,無數白色劍影環繞。
楚湘緊盯著虛子澄手上的動作,以及他身邊的劍影,一一將其剖析,再消化於心。
她能分清什麼是主什麼是次,於她來說自然是提高自己的劍術更重要啊。雖然虛子澄打人著實殘暴了點,但她感覺就這短短的一個時辰,她對劍術的領悟已然提高。
月光下虛子澄眉飛入鬢,鳳目微挑,白發如霜,讓楚湘不知不覺就出了神。
耳邊又傳來一道悅耳的聲音——
“看我手的動作,不要看我的臉。”
糟糕,被發現了。
楚湘沒有被抓包的覺悟,隻若無其事的挪開視線,因這種事情早已不是第一次發生。
“專心。”
又一次被抓包,楚湘忍不住道:“師兄你為什麼長這麼好看?總讓我分心。”
還讓我沒法生氣,因為看到這張臉氣就消了。
虛子澄挑眉:“還怪我了?”
“不怪,”楚湘道,“那你也不能怪我。”
虛子澄:“……”
他沉默片刻,繼續給楚湘講解劍陣:“你我靈根雖不同,但招式卻是相通的,這些劍招乃是以後所有劍陣的基礎,劍陣即是在基礎招式之上變化、再組成,甚至是在這之上加入其他術法,比如咒律或是符術,就像你之前使用的火鳳咒那樣……”
說了一長串後,虛子澄又道:“湘兒,記住了嗎?”
楚湘點點頭:“記住了。”
“行,來試試。”
“哦。”
楚湘拿著幻月,按照虛子澄剛剛說的,口中念訣,身旁白光閃爍,果見幻月邊多了兩個白色的劍影。
相比於虛子澄剛剛數不清的劍影,她有些嫉妒,小聲抱怨道:“我居然隻有兩個。”
虛子澄眼角漫出笑意:“第一次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此後,楚湘每日都會來這棵櫻花樹底下練習,幻月的兩個劍影逐漸變成四個、六個、八個,最後是十個,然後便在十個上止步不前。
楚湘有些失落:“師兄,現在怎麼一直停留在十個上啊?”
虛子澄看著麵前的幻月,眼神一晃:“這是你目前所能達到的最高水平,足夠了,更多的需要等你到達下一個境界。”
楚湘想了想自己如今的境界:“下一個,是元嬰嗎?”
“嗯。”
好吧,那可能差的還有點久。
*
翌日,晨光熹微,山色空濛,一縷陽光照在了花瓶中的梔子花上,雪白的花瓣上還沾著新鮮的露水,芬芳馥鬱。
楚湘坐在鏡前,翻著《當代女子發髻圖鑒大全》,搗鼓自己的發型。她今日準備紮個垂掛髻,這個發式需要將頭發平分兩邊,再梳成髻。
在凡間,這本是很平常的女子發髻,不過對她來說還是有點難度。
就在她準備放棄這個發式換回自己的雙螺髻之時,身旁忽然多了道人影。
“我幫你吧。”
“嗯?”
楚湘還未反應過來,虛子澄的手指就已經撫上了她的頭發。
她有些發愣,看著銅鏡中的青年問道:“師兄,你會麼?”
虛子澄之前經常給她簪花,不過從來未幫她梳過頭發。而且,在這個時代,男子的發式一般是束起或是用簪子簪起,沒有女子發型繁複精細,這令楚湘不禁有些懷疑。
虛子澄拿過梳妝台上的木梳,聽到這句話後笑道:“不相信師兄麼?”
“相信,”楚湘也笑了:“那我拭目以待。”
銅鏡中,身穿白袍的青年神情專注,手指靈活地穿梭在她的頭發之中。
這麵鏡子也是楚湘來之後虛子澄為她找的。在楚湘來之前,這間屋子基本隻有虛子澄一個人住,靜微真人另有居所。楚湘來之後,這間屋子中漸漸多了許多屬於她的東西,她的氣息侵占了這間閣子的每一個角落。
按照桌上攤開的書籍,虛子澄用發帶將楚湘編好的頭發紮起,再穿入頭發中。
楚湘一直望著鏡中的虛子澄,銀色的長發隨著他的動作飄揚,與她烏黑的長發截然不同,仿佛是來自兩個世界。
虛子澄忽地抬眼,二人四目相對。楚湘嚇了一跳,卻也沒有移開目光。
“看我,還是在看頭發?”
楚湘大方承認:“都看。”
虛子澄唇角微勾,隨手拿過花瓶中新鮮的梔子花,簪於楚湘發中。少女烏發如雲,在這個發式襯托下更顯靈動可愛。他注意到今日楚湘的裙子也變了,穿了件銀絲錦繡百花裙,與發間的梔子相得益彰。
“今日怎地忽然在編頭發?”
楚湘一般頭發搞得都很隨意,很少專門梳某種發型。而且這些天一直在天璣峰練劍,就更隨意了。
楚湘沒有看他,隻望著鏡中的自己:“今日和雪亭、湘湘一起去市集逛逛,說起來這還是我們來蓬萊後第一次出去呢。師兄,你知道角羽宮的容玉師兄嗎?”
“容玉?”
楚湘點頭:“嗯。他馬上生辰宴,邀請我們一起參加,所以我們仨準備去市集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禮物,畢竟也不能去人家的宴會上白吃白喝啊。”
“也是。”
“師兄,你去嗎?容玉師兄應該也邀請你了吧。”
虛子澄:“看情況吧,那天可能有其他事務。”
“哦,那好吧。”楚湘有些失落,不過想到明雪亭和宣子衿後又恢複了好心情,“對了,師兄,你知道一般該送男子什麼禮物嗎?我們都是第一次送男子禮物,不知道該送些什麼給容玉師兄。”
虛子澄看著楚湘心情甚好的樣子,拿過桌上的杯盞喝了一口茶,道:“無論你們送什麼,我想若是真心的話,他即會喜歡。”
楚湘點點頭:“也是。”
“那我先出去啦。”
“嗯,早點回來。”
*
市集上,人來人往,熱鬨非凡,各種各樣的商店鱗次櫛比,身份各異的三教九流在此彙聚,甚至有胡旋人在表演當地的特色節目。
人們的交談聲、商販的叫賣聲、以及孩童的歡呼聲,共同構建了一道細密的網,將蓬萊城罩住。
宣子衿開口:“說起來,這還是我們來蓬萊後第一次出學宮呢。”
楚湘和明雪亭如小雞啄米般點頭,平時在蓬萊與世隔絕,都快不知道外麵是什麼樣子了。
幾人先買了點特色糕點,然後又陪宣子衿去靈藥鋪逛了逛,最後才想起正事——為容玉挑選禮物。
楚湘指著前麵的一家首飾店,道:“要不去那家看看?感覺店麵還挺大的。”
另外二人表示同意。
這家店鋪外表上飛閣流丹,設計精巧,用材也是肉眼可見地價值不菲。走進鋪中,琳琅滿目的首飾更是令三人眼花繚亂。
金鑲玉簪,翡翠鑲嵌於其中;鮫人琥珀步搖纖塵不染,在日光下折射出瀲灩水色,讓人仿佛看到了大海。
明雪亭道:“一般會給男修送些什麼?首飾嗎?或是和修煉有關的?”
宣子衿道:“真心就好,想來他也不缺我們送的這點禮物。”
明雪亭想到平日裡容玉師兄的一些奢華做派,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楚湘問道:“容玉師兄的樂器是什麼?”
“玉笛。”
“要不我們送一個掛飾,讓他掛玉笛上?”
“那三人每人送一個,也太多了吧。”
明雪亭看著一個蝴蝶擺件,道:“我看這個也挺適合的。”
很適合容玉花枝招展的作風。
幾人選好了禮物後,楚湘忽然道:“等我一下。”
“怎麼了?”
隻見楚湘麵前的是一根通體光潔的白玉簪,簪首雕著鳳鳥卷雲紋,線條流暢,簡約中不失精致。
明雪亭抬眼:“這好像是男子發簪?”
楚湘點頭:“嗯。”
“你買男子發簪做什麼?送給容玉?”
“不是,師兄之前給我送過拜師禮,我也想送給他一件禮物。”
從首飾鋪中出來後,時間已至傍晚。
晚上的蓬萊城又是另一番景象:華燈初上,河燈盞盞,酒肆林立,各種小吃的香味飄蕩在街道中。
宣子衿站在雞絲涼麵鋪前走不動路,明雪亭喝著手中的涼粉,楚湘吃著酸辣粉讚不絕口,她上一輩子就是嗜辣狂人,不過可惜學宮內的齋堂裡飯菜都偏甜,這好不容易出來可不得大吃特吃。
大吃特吃的間隙,她感到懷裡的玉簡震了震,打開一看,才發現虛子澄已經給她發了三條消息了——
“湘兒,天色已晚,何時歸來?”
“還在蓬萊城內嗎?”
“你在哪兒?我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