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沉沉,一輪皎潔的明月懸於空中,明淨清澈的月光傾灑於水麵之上,照亮著點點花瓣。
“湘兒。”虛子澄輕聲喊道。
“嗯。”楚湘點點頭,眼角流露出欣喜。
被這樣喊著,好似與師兄更親近了幾分。於是整個人便撲到了尾巴上,抱著大尾巴泡冷泉。
尾巴雪白,師兄的長發也是雪白,如今這樣一見,幾乎快分不清二者了。
再看那兩隻毛茸茸的耳朵,透露著淺粉色,好似雲朵一般,令人不禁好奇撫摸的感受。但即是這樣,楚湘依舊覺得身邊人如如山巔雪,高天月,能摸尾巴已是不敢想象的事情,更何況是代表更加親密的耳朵呢?
朵朵花瓣漂浮在泉水之上,環繞著二人。夜風襲來,又是一樹花瓣從頭頂落下,楚湘伸出手來接住一朵。
“師兄,你看,是桃花唉!”她看著虛子澄的長發道,“我來給師兄簪花吧,每次都是師兄幫我簪花,我還沒有幫過師兄呢。”
虛子澄沒說話,隻低下了頭,任由楚湘將桃花簪於自己發間。
楚湘則小心翼翼,將手中的桃花放到了虛子澄耳邊,生怕冒犯到了師兄。
末了,她抬眼看向虛子澄,青年容色如玉,狹長的丹鳳眼中水光瀲灩,嘴唇紅的好似塗抹了胭脂,如月光般的長發傾瀉在肩頭,而耳邊則是一朵嫣紅的桃花。
虛子澄忽然開口:“湘兒?”
“嗯?”二人四目相對。
“好看麼?”
“當然好看!”楚湘雙眼眯成了月牙狀,“師兄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了,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狐狸。”
虛子澄勾唇一笑,容色越發蠱惑人心。
更多的尾巴擁向了楚湘,將楚湘整個包裹住。
她沉浸在毛茸茸的世界中,忽然想到第一次在此處與虛子澄見麵的場景:“啊,對了,師兄,上次見著你的時候,你的胳膊受傷了,也是因為血脈反噬的緣故嗎?”
虛子澄眼睫輕顫,因楚湘的問題思緒回到了那天晚上,他還記得那晚少女臉上驚訝又關切的表情,幾乎一眼就可看出。
“那天晚上啊?”他輕笑一聲,“那算不得受傷。”
“那是怎麼回事?”
虛子澄抬眼看向楚湘,眼中波光流轉:“不過是我抵禦疼痛的法子罷了。”
楚湘微愣,隨即反應過來:“抵禦疼痛?”
血脈反噬很疼嗎?居然以一種疼痛來抵禦另一種疼痛?
怪不得之前碰到師兄時他的胳膊會流血,讓他去找醫修他也找理由搪塞了,原來是因為這個。
“那肯定很疼吧?”她喃喃道。
“不覺得奇怪或是害怕嗎?”
虛子澄凝望著楚湘的臉頰,直勾勾地與少女對視,少女眼中剛剛的喜悅如今變成了關切,卻不見絲毫膽怯或是奇異。
“當然不會啦,雖然我不會使用這種法子,但人與人之間是不同的,每個人緩解疼痛的方法也不同。”楚湘認真道,眼中泛出水光,“那這次呢?你還很疼嗎?還會再……傷自己嗎?”
還未等虛子澄回答,她又道:“師兄,我陪你說說話,可以不用那種法子嗎?和人說話應該也會轉移注意力的吧。我陪你多說說話,可以嗎?可以不要再傷害自己嗎?”
皎潔月色下,少女的肌膚宛如剛剛綻開的梨花,纖長的睫毛好似團扇,眼中則是止不住的關切。
視線再往下,是泛著薔薇般色澤的唇,仿佛引誘著人去采摘。
他忽地輕輕捏住楚湘的下巴,唇碰上了她的唇。
虛子澄喉音微啞:“這樣可以。”
就在這刹那,楚湘的心臟劇烈跳動,仿佛有什麼破土而出。
撲麵而來的是花朵的芬芳和冰雪的冷意,而內心卻變得熾熱,甚至好似都燃燒到了臉頰,她的耳尖悄悄浮現一抹紅。
看著師兄那近在咫尺的麵龐,以及他如往常般的神色,一瞬間楚湘有些恍惚,剛剛那蜻蜓點水般的吻,是他們做的嗎?
得不到楚湘的回應,虛子澄又道了一句:“可以嗎,湘兒?”
楚湘沒有回答,依舊直勾勾地望著虛子澄。
忽地,她勾住虛子澄的脖頸,對著那嫣紅的嘴唇吻了上去。
泉水中不好保持重心,在楚湘抱住虛子澄脖頸後,便將自己的全部重量都依托在了他之上。
虛子澄微怔,隨即用力地抱住了她,將少女托起。
隔著薄薄的衣料,他感受到了肌膚的熱度。感情通過衣物,熾烈地傳了過來。
是他不曾擁有和感受過的。
於是,不想放手。
開始的親吻淺嘗輒止,很快,攻勢便轉到了虛子澄一方。
楚湘隻覺得暈暈乎乎,有種被吞吃入腹的感覺,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於是她隻得輕輕推了推虛子澄。
虛子澄會意,鬆開了她,然而視線卻還停留在她的唇上。
楚湘先大口呼吸空氣,隨後倚在了虛子澄胸前,巨大的毛絨尾巴在她的後腰處輕掃而過。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師兄身上是冷冽的冰雪氣息和花朵的清香,楚湘抱著他用力吸了一口氣。
這樣的姿勢,她甚至能感受到師兄胸腔的振動。那麼,師兄應該也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吧。
抱了一會兒,她悶悶道:“想摸尾巴。”
虛子澄還是沒有說話,一隻巨大的尾巴卻到了她的麵前。
楚湘直直抱住那隻尾巴,沉沉睡了過去。
*
翌日,等楚湘醒後,虛子澄已經不在了。
她躺在床上,用被子緊緊捂住自己的臉,內心忍不住呼喊。剛恢複沒多久,讓她賴一次床吧。
昨晚她是怎麼回來的來著?好像是師兄帶她回來的,啊啊啊這種情況下居然能睡著?不過昨晚她是真的挺困的。
幸好如今師兄不在,不然都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不行,不能這麼慫,以後總歸是得見麵的,畢竟是親師兄妹。
這麼想著,楚湘從床上爬起,準備回歸自己的正常生活。
路過桌案時她發現師兄留在上麵的公文,最上麵是一張劍靈陣,有一個紅色的“甲”字,而旁邊黑色的字則寫地歪歪扭扭,不用仔細看楚湘就知道這肯定不是虛子澄寫的。她低下頭,看到了署名“段雲起”,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這非常符合一般修士對劍修的刻板影響,隻會練劍與打架,字寫的則好似狗爬。
她拿出玉簡,立馬給段雲起發了一條消息。
帶著這樣的好心情,楚湘來到了校場。
“嘿,楚湘,你終於來了。”身後忽然被人重重一拍。
不用回頭,楚湘就知道這是誰,因為全蓬萊幾乎隻有一人喜歡這樣拍她。
“感覺怎麼樣?身子恢複的如何?還要休息嗎?”又是一連串的問題。
“還可以。”
楚湘回頭,對上了江寒月的眼神。
“我真是太想你了,你不在以後,都沒多少人和我練劍了。”
楚湘:“……”
“到底是想我還是想我陪你練劍。”
江寒月認真道:“都想。”
楚湘還未說話,又聽她道——
“對了,我聽彆人說你在若水秘境拿靈劍了,我可以看看嗎?”
“好!”
說到靈劍,楚湘即刻就換了一副好心情,她迫不及待地想向人展示自己的老婆。
“快看!這就是幻月!”
雪白的長劍周圍霧氣環繞,劍身細長,散發著瑩瑩的光芒,劍柄處則掛著一隻冰藍色的蝴蝶。
“是冰晶琥珀,你換到了這上麵。”
“對啊。”楚湘點頭,“這是師兄送給我的,我自然要一直帶著。”
江寒月盯著幻月一動不動,忽地她捂住眼睛,道:“你的這把劍,是不是能讓人看到幻覺?”
“啊?幻覺?”楚湘不解,“你看到了什麼?”
江寒月放下了雙手,滿臉嚴肅:“看到了我成為了當今的劍道第一人,世人都稱呼我為‘江劍仙’‘寒月仙子’。”
楚湘:“這很江寒月。”
江寒月秀眉微蹙:“確實是我渴望的事情,所以你這把劍是能照出人內心的欲望麼?”
楚湘也是很疑惑,她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情:“等一下,我問一下幻月。”
江寒月捂住胸口:“不愧是靈劍,這麼快就能和劍靈交流了。”
“主人,我之所以叫‘幻月’,就是因為我的劍身可以讓人看到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欲望。”一道空靈的聲音自心中響起。
“原來是這樣。幻月,你真厲害啊,我都不知道你還有這種功能。”
“多謝主人。”
江寒月的聲音又響起:“怎麼樣,你的劍靈怎麼說?”
“確實是可以讓人看到內心最深處的欲望。”
“那真是不錯,戰場上可以迷惑人心。”
楚湘點頭:“嗯,那你以後和我一起可要小心了,千萬不要被自己想的幻境給迷惑住了。”
“那是自然。”
江寒月親昵地勾住了楚湘肩膀。
“你呢?我倒是有些好奇能不能照出你自己?”
“應該不能。”楚湘搖頭道,“我每次看都隻能看到我自己,就像鏡子一樣,完全看不到其他人或者其他事物。”
她頓了一下,想到了當時在若水秘境中時師兄的神情,他一定也看到了吧。
那麼,師兄看到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