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日,招標評標結束了,中標結果出來了,聽說中標落標通知書已經發放給單位。
趙且詩已經把內心最後一點的緊張摒棄,使勁壓下上揚的嘴角,他需要從容與鎮定,才不枉他與胡佳慧喝酒時的窘狀。
花落於他家!
他實在太開心了。
根本控製不了自己的笑。
“老趙,要笑就笑吧。”胡佳慧看趙且詩的模樣都替他著急,“憋著怪難受的。”
有了胡佳慧這句話,趙且詩終於笑出聲:“我們中了!我們中了!”
胡佳慧見他欣喜若狂的樣子,腦子裡不由浮現出範進中舉的模樣,她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哪曾想,一貫矜持的趙經理居然不客氣地與她相擁,語氣突然變得低沉。
胡佳慧隱約聽到耳邊的聲音似乎帶有哭腔:“我們中了……”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隨後,她似乎安撫似的拍了拍趙且詩的背。
天啊,趙經理大起大落的情緒,不會真的瘋了吧?
花珞雲從胡佳慧那邊得到消息,第一時間與叢飛閒、花父花母、柳得勝分享了這個喜悅。
他們本計劃通過這個競標把不鏽鋼製造廠換成與禾盛產業更加貼合的企業,趙且詩所在的公司恰好如此。
如今,趙且詩的公司中了標,擔負起改造不鏽鋼製造廠為全新的工廠的責任。
趙且詩卯足了勁,給總部寄去了一份新的方案,然後天天到禾盛去監工,利用不鏽鋼製造廠建起的一些設施,省了不少費用,又按照嚴格標準,把它改造成一個保證合格力爭優秀的新廠。
胡佳慧為了自己的生意,也親自去了禾盛和趙且詩一起看。
花珞雲也忙著重新看店麵。
她看來看去,最後還是選擇了原先的地址,畢竟她當初選址也不是胡亂選的。
如今,似乎也找不到更合適的。
“小花,能看到你回來,錢叔很高興啊。”房東大叔笑著說,“我們有半年多沒有見了吧?這個店麵,一直給你留著呢。”
花珞雲本來擔心房東大叔把原先花間的那鋪子給租出去了,沒想到他居然還留著,心下一片感動:“多謝錢叔。”
“誒,彆客氣。”房東大叔害怕花珞雲又跑了,“之前說給你減租金,現在還算數。”
聽房東大叔這麼一說,花珞雲更是感動:“不用不用。”
“小花,叔年紀大了,就喜歡熱鬨些。”房東大叔一口拒絕,“錢多錢少都不是問題,說好了,給你減你就彆推了。再說,你重新開店,布設也需要花不小一筆。”
花珞雲想想也是:“多謝錢叔。”
她去購買了一堆東西,全讓柳得勝載回了店鋪,開始重新整理,準備開業事宜。
花珞雲在設計的時候,產生了新的想法。
叢飛閒偶爾也會來店裡幫忙,雖然很多時候都沒有派上用場,花珞雲還是領受了他的心意。
“恭喜,你又要當老板了。”叢飛閒來到花間舊址,對在那裡冥思苦想的花珞雲打趣。
花珞雲聽到熟悉的聲音,連忙停下手裡的動作與思考,走到叢飛閒跟前,邀他坐下。
待叢飛閒坐下以後,花珞雲才笑道:“那得多虧了叢先生幫忙啊。”
“我能幫的有限,還是花老板自力更生的結果。”叢飛閒肯定了花珞雲的努力。
花珞雲雙手捧臉:“你今天怎麼來了?”
叢飛閒沉默片刻,不知從何說起。
“難道,你與奶奶要走了?”花珞雲猜測,小臉一垮。
畢竟,叢飛閒與當地在五月底就談好了,如今,趙且詩也中了標,禾盛那邊開始建設起了與花有關的廠,一部分的地也返還給了花農,他們又開始培育起花種與花卉,連花間,也在重新整理準備開業。
花珞雲實在想不出,叢飛閒還有什麼理由會留在梨縣。
他與叢奶奶已經在梨縣住了整整三個多月了。
這趟旅程,似乎比叢飛閒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久。
叢飛閒似乎沒有料到花珞雲會這麼問,他笑著搖頭:“沒有,怎麼樣我與奶奶都想看到花間重新開業才舍得離開。”
“哦。”這麼一說,花珞雲失落的情緒少了幾分。
“我……我是想說……”叢飛閒腦海中浮現出柳得勝與他說話的模樣。
“什麼?”花珞雲見他吞吞吐吐,忍不住道,“你怎麼了?”
叢飛閒把眼一閉,快速說了出來:“我是想說,為了慶賀花老板開業大吉,我們給你準備了驚喜!”
“你、們?”花珞雲一字一頓,笑著拒絕,“倒也不必這麼麻煩。”
“不行,必須要有這種儀式感。”叢飛閒睜開眼,頗為嚴肅地說。
花珞雲像是安慰小孩一樣:“好好好,聽你們的。”
“後天,記得來。”叢飛閒說道。
“好。”
花珞雲猶豫了很久,不知當說與否,萬一說了,沒有成功怎麼辦?
要不然,就做兩手準備?
花珞雲對叢飛閒溫柔一笑:“其實,我也給你準備了驚喜。”
“給我?”叢飛閒一下子聽出了話語的不同,是他們給她準備驚喜,而她卻說給他準備驚喜。
不知怎的,叢飛閒心中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有點開心,又有點彆扭……
“對。”花珞雲認真地點頭,“拭目以待一下?”
叢飛閒抿唇,隨手拿了杯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以後,看花珞雲一言難儘地看著他,不由問:“怎麼了?我……挺期待的。”
言語間,確實含有一絲的期待與靦腆。
不過,花珞雲在掙紮中,還是選擇了不做人,告訴叢飛閒真相:“那個,你剛才,拿錯了。”
“啊?”
“你喝的是我的杯子。”
叢飛閒石化了。
幸虧他已經放下了杯子,聽了這話,若是在喝,必須一口把喝進去的倒噴出來;若是還拿著杯子,沒準杯子都會掉了。
現在,他已經喝下去了,杯子也放住了,聽了花珞雲的話,叢飛閒隻能老臉一紅,恨不得馬上離開或者再也不與花珞雲見麵。
又尷尬又羞愧的叢飛閒選擇用咳嗽聲掩蓋自己的行為:“對不住。”
其實說出來的時候,花珞雲也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她憎恨自己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惡趣味。
“姓趙的,本來爺沒有想邀你,沒想到,你、你居然自己找上門。”柳得勝指著趙且詩,一臉不滿,哪怕已經許久沒有看到趙且詩,他給自己留下的陰影,依然存在。
胡佳慧擋在趙且詩麵前:“不管怎麼說,他好歹……也算幫助了我們吧?”
“佳慧姐,你幫他說話,你知不知道他……”胡佳慧與花珞雲交好,柳得勝在這幾個月自然認識了她,這次計劃也沒有瞞著她。
“知道什麼?”柳得勝的話倒是吊起了胡佳慧的好奇心。
趙經理還有秘密?
哦,對,他不能喝酒。
不過,這有什麼要緊,不會喝便不會喝了。
趙且詩輕咳一聲,看了一眼擋在麵前的胡佳慧:“喂,年少輕狂,這就不必說了吧?我是真心實意,呃,是應佳慧的邀請才一起來的。”
“得勝,說。”胡佳慧聽趙且詩這麼說,就更加好奇了。
柳得勝狐疑看向二人,總感覺他們倆關係不一般,如此,他更要讓佳慧姐知道趙且詩是什麼人了,萬萬不能讓佳慧姐受到欺騙!
於是,柳得勝把趙且詩一年前的中二行為一股腦地說了出來,說他在花間是怎麼個騷包樣打擾花珞雲的,又是怎麼樣在禾盛打擾花父花母的。
“就算有困難把我們相隔一百米,我也會為你跨出那九十九米的……哈哈哈哈哈。”胡佳慧笑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蒼天啊,老趙以前居然這麼可愛。
“不止呢,後來,他還給花姐送花。說什麼‘今天這花,我就是送定了,不許你拒絕。’”柳得勝回憶起來,講得津津有味,“話說起來,姓趙的還做了件好事,當初這些玫瑰,被花姐送給路過的人了。”
趙且詩嘴角一抽,臉是又羞又臭,似乎想起來了,當時他以為是什麼節日大家都買花,敢情,居然是因為他送了花,花珞雲不收,反而送給大家了啊。
胡佳慧都要笑崩了,老天爺,老趙以前原來是這麼個妙人,可樂死她了。
怎麼辦,更喜歡了。
聽了趙且詩一廂情願的追愛史,胡佳慧直接轉身趴在趙且詩肩頭笑得停不下來。
“咳,抱歉啊。”胡佳慧好不容易平複心情,“得勝,你放心,現在絕對不會有這種情況了。”
“啊?”柳得勝沉默了,姓趙的還可以轉性?
古人雲: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胡佳慧笑著解釋,順便拉了趙且詩的手:“因為,他現在可是老娘的人了。”
柳得勝一臉不敢置信,姓趙的什麼時候與佳慧姐勾搭上了?
“佳慧姐,不要上當。”柳得勝痛心疾首。
胡佳慧側頭看向趙且詩,一臉笑意:“沒有上當,他還是我騙到手的,說上當,也是他上了我的當。”
柳得勝扶額,佳慧姐沒有救了。
胡佳慧趁機在趙且詩耳邊用隻有他們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說:“喂,回頭給我表演一個。”
趙且詩當即羞紅了臉,都不敢動。
他沒有想到,這件事成為了黑曆史,更沒有想到,胡佳慧還要他再現黑曆史。
“叢哥!”柳得勝看到了叢飛閒向他們走來,大聲一喊,嚇得胡佳慧與趙且詩馬上分開。
“你怎麼了?”柳得勝看出叢飛閒的不對勁,“不是派你去和花姐說麼?”
叢飛閒點了點頭,柳得勝不提花珞雲還好,一提到花珞雲,他又忍不住想起了在店裡尷尬的一幕。
“那你這是……”柳得勝沒有搞懂。
叢飛閒掃了一眼胡佳慧與趙且詩,與他們打招呼:“胡女士,趙先生,之前聽珞雲提起過你們,今日幸會。”
趙且詩也點了點頭,他總感覺,叢飛閒不一般,至於怎麼樣的不一般,他說不上來。
就是……隱約覺得,花珞雲大概可能會喜歡叢飛閒一樣的?
他搖了搖頭。
花珞雲喜歡什麼樣的,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想著想著,趙且詩偷偷握住了胡佳慧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