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的答案,花珞雲搞不清楚,於是本性發作,徹底擺爛。
想不明白的事情,還是不要再想了罷,想再多,也是徒增煩惱。
花珞雲再睜開眼的時候,已是天光大亮。
她整理好著裝,洗漱完,看到了坐在飯桌邊的花父花母,向他們問好:“早啊,老爸,老媽。老爸今天不去上課麼?”
“今天是周日。”花父抬眸提醒道。
“哦,對。”花珞雲點頭道,“還不是你那個中學昨晚還要晚自習,我也不會這麼問啊。”
說罷,花珞雲輕輕靠近花母,背在身後的雙手往前伸,捧著一束花:“鐺鐺——送給你的,老媽,節日快樂呀!”
花母露出了笑容,伸手接過:“這孩子……”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花珞雲坐在了花母身邊,“嘿嘿。”
花母點了點頭,很是配合:“驚喜,意外。”
花父在看報紙,聽到母女的對話,放下報紙:“小雲,過一個月……”
“過一個月,我應該在店裡的吧?”花珞雲笑了笑,“那就先祝老爸節日快樂哦。”
花父被區彆對待後不肯吱聲了,隻能淡淡說了一句:“吃你的早飯吧。”
飯後,花母問花珞雲要在家裡住幾天什麼時候要回縣城。
花珞雲想了想,決定後天回去,不開一兩天,應該差彆不大,有了決定,花珞雲就和花母閒聊起來。
“女兒,最近都在做些什麼?”花母問。
花珞雲想了想,還是很自豪地說:“二月份的時候,被縣裡邀請去做梨縣旅遊文化節會展的策劃了,反響還不錯,應該挺成功的吧?”
看花珞雲驕傲的小表情,花母便覺得開心,果然,得勝說的,應該是假的吧?
“嗯,真不錯。”花母誇讚道,“我早就說,你不要學審計,學設計多好啊。”
花珞雲眼神飄忽,略有心虛:“不學過怎麼知道自己到底喜歡什麼啊?”
是的,花珞雲從小喜歡自己畫一點什麼東西,花母便覺得女兒在繪畫上應該還算有天賦,非常支持她的發展。
要是花珞雲學習成績不好,花父花母願意花大價錢培養她的愛好興趣,反正他們統共就花珞雲一個女兒。
可是,花珞雲在學習上卻展示出了不俗的表現,以鎮上中學第一名的成績進了梨縣最好的長青中學,最後高考也是發揮的不錯。
在填報誌願的時候,花珞雲怕沒有選好,不敢高估自己的水平,於是填了個比較穩的學校,正好那個學校的會計類專業還不錯,花珞雲就填報了審計專業。
誰知道,第二年誌願填報方式就改革了,變成了平行誌願。
此時青州市醫院內,一個麵容憔悴的中年人費力地睜開眼睛,看了眼成天在這裡沒日沒夜守著的兒子因為勞累而睡去,他的手指動了動,驚醒了夢中人。
“爸。”
中年人歎口氣,目光看向天花板,緩緩道:“今天是母親節吧?”
“嗯。”叢飛閒心情顯然不佳,提及此事,更是沉默。
“我又想起了你的媽媽。”中年人思緒萬千,回憶起少年時光,“唉,剛才,我好像看到了她,她的笑容,和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一模一樣,她還像我招手,讓我陪陪她……”
“爸——”
中年人笑出了聲:“兒子,今天好像是五月十一,生日快樂。”
叢飛閒沒有說話,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你去看看你的媽媽吧,順便,給她帶去一束花,她最愛鬱金香了。”
沒有管叢飛閒的反應,中年人自顧自又說道:“然後,代我向你的奶奶道聲節日快樂。”
“快去吧。”中年人催促。
“爸——”
中年人身體的狀況不容樂觀,叢飛閒可不敢輕易離去。
“爸好得很。”中年人一急之下猛咳了兩聲。
“你沒事吧?”叢飛閒麵露焦急,“我去叫醫生。”
“我沒事,自己身體什麼情況,我很清楚。”中年人囑咐道,“記得我的請求,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叢飛閒心裡莫名慌亂,不過,父親居然這麼要求他,他也隻好遂了父親的心願:“好,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叫醫生來陪你,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有什麼需要,你就和醫生說,實在不行的話,記得馬上打電話給我。”
“知道了。”中年人閉上眼睛,“記得,是鬱金香。”
“嗯。”叢飛閒點頭。
之後,叢飛閒找來了一個護士,簡單說明了情況,便離開了青州市醫院,前往花店買了一束鬱金香。
買花時,他偶然想起在梨縣的某間花店,不過,時間不允許他仔細再想,買完花,他便匆匆忙忙地打車去歸樂墓園。
他踏入墓園的一刻,腳步變得沉重了些許隨著台階而上,每一步都踩在了他的心上。
清明的時候,父親也是這樣要求他來祭奠母親的。
他將鬱金香輕輕擺放在一塊墓碑的前方,寄托家人對母親的追憶與思念,並上哀悼。
叢飛閒從來沒有見過他的母親,母親於他是陌生的,但是,他從小看了很多父母年輕時候的照片,也從父親和祖母口中聽到了很多關於母親的事情,母親的形象又在他的童年裡逐漸清晰與樹立,仿佛母親一直陪伴在他身邊,故而,母親於他,又是無比親切的。
連叢飛閒的名字,都是他的母親取的。
據父親所言,母親當年想給他取名“飛閒”,來自納蘭性德寫的《滿江紅》裡的一句:“可學得、海鷗無事,閒飛閒宿。”
母親希望他如同海鷗一般,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地生活,有一個,獨屬於他自己的人生,不為浮世所困。
“媽,我來看你了。”叢飛閒本以為自己才來過不久,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心緒波動,但是此情此景卻令他哽咽。
天空似乎為他的悲傷所染,竟忽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叢飛閒感受到雨落在他的麵龐,好像與他的淚水相容。
他輕輕抹去臉上的水,沒有在此地過多停留,至於像奶奶道聲節日快樂,叢飛閒並沒有回去,而是選擇給奶奶打了個電話。
接到電話的叢奶奶頗為意外:“閒閒,你怎麼打電話來了?你不應該在照顧爸爸麼?難道——”
聽叢奶奶的語氣從疑惑變為驚慌緊張,叢飛閒否定道:“沒有,爸讓我代他向您道聲節日快樂,奶奶,彆擔心。”
叢奶奶拍了拍胸口,語氣鬆了一口:“那就好,嚇得我嘞。閒閒,告訴他,我收到了,讓他乖乖在醫院待好,就是我最大的欣慰了。唉呀,要不是年紀大了,不太能熬,我也想在醫院陪著他。”
“嗯,好。這裡有我,您安心歇著就是。”叢飛閒寬慰道,“我會照顧好爸的,他也希望您安康長寧。”
叢奶奶笑了笑:“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彆把自己熬壞了,那樣奶奶會更難過的。”
“嗯。”叢飛閒應道。
叢飛閒又打了車回到了醫院。
剛到青州市醫院樓下,叢飛閒便接到了護士的電話:“叢德馨的家屬麼?”
“是我。”叢飛閒加快腳步,總感覺有什麼不妙的事情要發生,他的心跳也加速蹦著。
“那個,叢德馨同誌的病情突然加重,已經送到急救室了,情況不是很樂觀,家屬做好準備。”
叢飛閒每聽到一個字,便覺得一步步墮入一個冰窖,他用儘最快的速度奔跑到電梯,又飛奔到急救室門口,仔細詢問了在門口的護士父親的情況。
由於叢飛閒跑得很快,他說話的時候氣喘籲籲的,沒過多久,急救室的門打開了——
“醫生,我爸的情況怎麼樣?”
一兩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花珞雲與花母花父依依惜彆。
“照顧好自己,有事情及時打電話。”花母叮囑道。
花珞雲抱了抱花母:“知道了,老媽,我這麼大個人了,你還要說幾遍啊?”
隨後,花珞雲鬆開手,又看了一眼花父:“老爸,你也彆太累,我瞧你晚上經常熬夜改作業啊。你們也照顧好自己。”
花父推了推眼鏡:“沒事,我熬得住,眼睛也好得很。你照顧好自己就是,要是累了倦了,就回家幾天休息一下。”
“當然,你看我,像是會累到自己的樣子麼?”花珞雲嬉皮笑臉地反問。
“誰知道呢?”花父並不相信,“沒有老爸老媽在身邊,就沒有人管你了。”
“這麼大人了,還要被管啊?”花珞雲心生不滿。
“行了行了,車都到了。”花母打斷了他們的對話,看著馬上要來的車說道。
“老媽,老爸,拜拜啦。”花珞雲帶著一些東西吭哧吭哧地上了車,“你們記得想我哦~算了,還是不要太想我了。”
花珞雲趕了早上的車,到花間的時候還未至中午。
她剛到花間,柳得勝就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神神秘秘地對她說:“花姐,本來覺得,說了也沒有意義,但是,我還是覺得,你應該知道一下。”
“知道什麼?”
沒有意義還有什麼好說的。
柳得勝獻寶似的將手機遞給花珞雲:“花姐,就在一個小時前,【閒哥勇敢飛】發了一條微博。”
花珞雲瞧了一眼,微博內容是這樣的:
“謝謝大家的關心。
這些天,我思考了很多事情,我想,我還需要用更多的時間去思考這些事情。以後可能不會再更新了,還請大家勿念。
最後,還是感謝這些年來大家的支持,希望我們都可以過好自己的生活。”
然後,配了一張康乃馨的圖片,康乃馨下是一張書頁,上麵寫著字,花珞雲在對方用了模糊的手法依舊辨認出了上麵的字寫的是什麼。
“可學得、海鷗無事,閒飛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