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位選手已全部公演完畢，留影石上出現了時櫻的身影。
“這是時櫻掌門首次公開亮相吧？”
“太美了，聲音也好聽。”
“據說她已臻元嬰！”
“我看著不過金丹……”
“元嬰還是金丹，到了除魔大會自有分曉！”
他們談論的對象，此刻正端坐在二樓的屏風後，擺弄著傳訊符。
裴彥的隨從弟子很快來到二樓雅座，彎腰輕聲道：“是端木氏的人。”
“不意外。”時櫻將傳訊符收回袖中，泰然自若，“他們大概是急了。”
“沒讓我破產就調轉風頭潑你臟水？這是什麼招數？”
裴彥語速很快，說著翻了個白眼，在這張清雋的臉上，白眼總是引人注目。
時櫻被逗笑了，眼神卻是鋒利的，她安撫裴彥道：“我猜測，端木氏本以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掏空你的家底，然後在你四麵楚歌的時候，攻擊妙音門，如此一來，就無人為我喉舌，替我申辯，這點臟水等到除魔大會時就會釀成吞沒妙音門的黑海。”
“小人！呸！”
裴彥氣惱，很快他也鎮定下來，“我裴彥絕不會讓你孤立無援。哦對了，小秦你跑一趟寶華樓，看看現場情況。”
說著，從袖中掏了傳送符給弟子。
“生麵孔。”
隨從弟子的身影消失在傳送符被撕碎的瞬間，時櫻淡淡地說道。
裴彥：“若非遭逢破產險境，我都不知道身邊已經被人滲透成篩子了。”
“就當大掃除了。”
裴彥苦笑了一下，“我聽出來了，你是在安慰我。我很堅強的，想到辦法如何澄清了嗎？”
時櫻無所謂地勾了勾唇角，“你在凡人城鎮有人脈嗎？”
裴彥急了，“凡人就知道那幾位成天閉關的大能，找他們有什麼用？”
時櫻：“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彆急，聽我把話說完，回答剛剛的問題。”
裴彥點點頭，“棠郡本就是修仙者和凡人混居的大城鎮，在東境這樣的大城鎮裡都有我的人手，你要找什麼樣的人？”
時櫻：“如果讓你去找一些擅長寫話本子的，最好是擅長寫才子佳人、豔情奇情的筆杆子。”
“能找到，要讓他們寫什麼？寫像小談他們出品的妙音門主傳奇？”
“嗯，這個固然要寫，但是可以往後稍稍，優先讓他們創作以我為女主藍本的□□。”
“噗——”
裴彥非常後悔，為了平複心情而喝下了一口茶水，“什麼？”
“我這兒剛好有個朋友，明天就能給出樣本，再結合小談小易他們的畫本子，一部分本子直接管女主叫時櫻，一部分就把女主化名為一看就能聯想到我的。”
裴彥到抽一口涼氣，“男主呢？”
“隨便，幾個都行。什麼孤傲清冷劍修，世家霸道公子，年下禁欲師弟，真實的、離譜的，香豔的、正經的，寫得越多越好，然後在市場上迅速傳播開。”
裴彥驚得差點跳起來，“這是要做什麼？嫌端木氏潑臟水的力度不夠，給他們加把火？”
時櫻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像極了春日下饜足的小狐狸，“是啊，給他們加把火。”
裴彥扶著扶手緩慢坐回椅子，他深深了解，時櫻不是瘋了，而是另有打算，隻是自己當前還沒參透，便不再糾結於她的目的，“什麼時候要？”
“急稿，出稿越快越好，趕在選秀結束前散播一輪，最好能在出道夜的時候聽到觀眾談論這些話本子。我會讓小談盯著書稿的品控。”
裴彥似懂非懂地點頭，“大批話本子湧入市場，會不會引起端木氏懷疑？還有，市場一時間湧入大批量話本子，會不會賣不動？”
“你也發現了？修仙界的消息也好、八卦也好，流傳的速度有點太慢了，像星機閣通報魔潮所用的飛鳶傳書就很好，很適合用作大眾傳媒。”
裴彥：“星機閣的飛鳶係統是由天工閣開發的。當初，星機閣想要這麼一套能將魔潮情況通報全境大小門派、世家以及散修聚集地的係統，由正氣盟出資承擔開發費用以及每次傳訊所需靈石。朝天宗本想自己研發，以此套取正氣盟的資金，結果研發失敗了。”
時櫻銳評：“朝天宗一貫如此，成事不足，先想著如何撈錢。”
裴彥：“惠及修仙界全境的大工程，天工閣雖不在正氣盟，倒是真的心懷三境，他們愣是沒要一分錢，把飛鳶係統送給了星機閣。”
時櫻：“通訊所費靈石呢？正氣盟總不能一分不出吧。”
裴彥：“是星機閣自己承擔的。朝天宗認為該係統不是正氣盟內部研發，不該由正氣盟承擔通訊費。”
時櫻小聲罵道：“傻口。”
裴彥：“我是想說，這套係統既然不歸屬正氣盟，飛鳶傳書算是私人行為，那麼就有我們介入的空間了。”
時櫻：“我明白了。”
裴彥：“其實我早就想試試飛鳶傳書了，但是沒想好要乾什麼。”
時櫻：“辦一份修仙小報？分為主刊副刊，主刊放正經內容，從魔潮學說、魔潮預報再到修煉需知，修仙資訊；副刊就放八卦、吃喝玩樂、話本連載。開一條訂閱線，讓修士們自願訂閱小報，拿到的靈石還能補貼星機閣。”
裴彥眼睛都亮了，“你可真是我的軍師！”
時櫻：“修仙小報的事還需從長計議，現在我們先付費使用飛鳶，往散修聚集地和小門派發送我們想要散播的消息。這個投入有點大，投產比低，用妙音門的資金吧。”
一聽到時櫻要用妙音門的資金，裴彥莫名緊張起來，生怕第二天時櫻就宣布不再與自己合作。
妙音門湖畔邊時櫻邀請他站隊，自己婉拒，之後便錯失同她站在一邊的機會。
這件事始終是裴彥心頭的疙瘩。
他連忙道：“若沒有你提醒，我怕是身無分文要睡橋洞了，現在挽回的損失都是你的功勞，讓我出份力吧。再者說，以後要是真能出什麼修仙小報，裴氏還想冠頭名呢。”
“那多不好意思。”
時櫻假意謙讓，實際就像春節走親戚的大學生，麵對紅包，隻是嘴上“不要不要”，實際把口袋撐得老大。
裴彥堅持，“要的，要的！”
“那我這陣子讓小談留在棠郡，方便收到書稿後即時審閱發布。”
裴彥自信滿滿，“等我的好消息吧！”
時櫻要回選秀集訓地探望初回公演後的弟子們，先行一步離開。
裴彥一想到在合光樓，他自己的地盤上都有人潑臟水辱罵時櫻，也坐不住了，可這會兒凡人的鋪子大多都關了。
次日一大早，裴彥便去了棠郡凡人最多的坊市，百戲社的中人聊一聊。
凡人地界，做各行各業的都有，以大類為社，社有社長，為社內登記過的藝人派活。
百戲社內有曲藝雜技的藝人，也有為劇本、曲子供稿的墨客。
沒遇到時櫻那會兒，裴彥來這兒找為寶華樓物色過幾次琴師，凡間琴師在技藝方麵確有非凡造詣，比起“荊桃仙子”還是差了點。
百戲社的中人見到裴彥，忙不迭地從榻上滾下來，笑得眼睛都看不見，“裴爺！還找琴師？”
裴彥出手闊綽，靠著他給的靈石和秘籍，中人的小兒子學會引氣入體了。
“找會寫話本子的。”裴彥摸出一顆土係晶石放到中人手裡。
“好好好。”中人托著那微微發熱又晶瑩剔透的石頭看了好一會兒，“您今兒就要見？”
裴彥：“不可以嗎？”
中人為難，下意識捂住掌心的晶石，“寫話本子的大多是那些屢試不第的文人，本事不大氣性大，囊中羞澀臉皮厚，急著找他們未必肯來。”
裴彥皺了眉頭，壓低聲音道：“有沒有能文的女子？”
中人眼睛一溜，“還真有，而且約稿的價格比那些文人低多了。那女子是個寡婦，頗有文采，寫的詩詞不比酸腐文人差。不過您也知道，咱凡人哪有仙家那麼百無禁忌？聽說她是女子又克夫克子，就沒人找她撰文，她隻能偷偷寫些字帖，或接一些婦人給征夫的信糊口。”
裴彥：“就她了。”
中人：“裴爺爽快！”
婦人住的不遠，裴彥在附近的茶樓雅座等了不到兩刻鐘，中人便領著一位白淨婦人出現了。
中人為雙方介紹一番，了了差事，哼著小曲走了。
婦人名喚柳文宜，她摘了帷帽，拘謹地坐下，低著頭也不敢多看，“聽說裴爺要找會寫話本子的？”
“嗯，類似修仙界的才子佳人小說？”
婦人早知這錢不好賺，好賺的哪裡輪得到她？
苦笑道：“這可難為小婦人了，半輩子都在凡人地界活著，雖說活在棠郡，可除了您就沒接觸過其他修仙之人。”
時櫻早就料到這一點，一早囑咐裴彥帶上小談小易他們創作的《櫻仙子傳》和《妙音門逆襲之路》，他從芥子囊摸出這兩套書遞給柳文宜。
“現在看？”柳文宜雙手接過書冊。
裴彥點了點頭，“書稿要得急，但請放心，報酬不會少。”
婦人喏喏應了，將茶杯推遠些，擦了擦手，小心翻閱起來，她隨身帶了起毛邊的小本，一邊翻看，一邊做筆記。
裴彥不看她，盯著窗外，等待時櫻提及的“朋友的書稿”。
還沒讀半本，柳文宜的肚子不合時宜地響了，她的臉騰地燒了起來。
這位單主看上去年輕，搞不好比她爺爺年紀都大，加上他話少、表情少，柳文宜下意識認定他是個嚴肅、不好相處的人。
柳文宜不好意思地撚了撚袖口，她已喝了三天粥湯結成的凍了，這份工作來之不易，她不敢給單主留下壞印象。
越是想忍，越忍不了。
“咕——”肚子叫得更響了。
裴彥回過神來，招呼夥計上餐點，“抱歉，我都忘了凡人三餐有定時。”
柳文宜鬆了一口氣，解決了吃飯問題，頭腦更專注了，讀話本的速度也加快了。
她發現，話本裡書寫修仙的乾貨部分並不多，若話本是寫來糊弄凡人的，也就足夠了；可受眾是修仙者，那就不能犯低級錯誤。
柳文宜偷看裴彥，單主已給了樣本，她不好意思再提要求，生怕被單主認為事多、不能寫，好不容易接到了活，絕不能搞砸。
她在心裡權衡了好一番，才小聲問道：“您可以給點修仙界入門的……”
從踏入茶樓起，裴彥一直在揣摩時櫻所說的，什麼“霸道世家公子”“孤傲清冷劍修”“年下禁欲師弟”，她是隨口說的，還是有所指代？
世家公子大概是暗指自己，難道孤傲劍修指的是江歧？那年下禁欲師弟又是誰？
柳文宜說話聲音很輕，卻足可打斷裴彥的思路，他正忖度著是不是還有除江歧之外的情敵，牽連著臉部表情也不太和善。
裴彥從袖中抽出一本自家弟子的入門教材，丟給柳文宜。
她怯怯地接過，暗自祈禱這本冊子裡有足夠的素材，好讓自己不必再去麻煩這位看起來不太好惹的裴爺。
裴彥身邊並無為他參考情愛之事的朋友，應酬時見的那些世家子弟又渾不正經，他正愁著，眼神忽然瞟到柳文宜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問道：“你覺得這兩本書裡的女主角最有可能跟誰在一起？”
單主要聊天，柳文宜哪能不從，她雖不愛言語，但她信息敏銳，試探著回答：“那位世家少主？”
裴彥總算露出了笑容，但很快收斂起來，“我知道你想討好我。”
隨後幽幽歎了口氣。
柳文宜勉強笑了一下，又埋下腦袋盯著書頁，心想：真不好糊弄。
裴彥：“那位世家少主跟時，啊不，櫻仙子真的配嗎？”
柳文宜深吸一口氣，“配！絕配！”
裴彥心裡舒坦了不少，方才收斂起來的笑又回到了臉上，“真的？那你說說哪裡配？”
柳文宜無奈，還要裝出很愛這一對的樣子，“少主的出現對櫻仙子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這種相識於微時的情誼，最為動人。”
裴彥更樂了，“是嗎？你也這麼覺得？有品！仙品！”
“那就按照少主和櫻仙子之間的氛圍，先寫兩人相知相愛的故事，如何？”
裴彥立刻提出要求，雙眼亮晶晶的，“單寫一本故事，就寫少主扶持音修振興門派，最後喜結連理的故事！”
從見麵到現在，裴彥在柳文宜眼中就是個冷臉、不好相與的雇主，可他忽然微紅著臉問自己心上人的事，讓柳文宜感到親近不少，令她回憶起自己的弟弟。
柳文宜鼓起勇氣，堅定道：“般配！能寫！”
裴彥喜上眉梢，“真的？能寫世家公子打敗情敵，啊算了，還是一見鐘情，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樣的吧。櫻櫻說的對，不能捧一踩一嘛。”
“一見鐘情，純愛，相互扶持……”
柳文宜輕聲念叨著要點，記錄在小簿子上。
“嗐，你彆念出來。”
裴彥稍稍想象了一下就紅了耳朵。
“哦，哦，抱歉……”柳文宜又抬頭問道，“什麼時候需要初稿？”
“什麼時候能給初稿？”
柳文宜咬咬牙，指了指未完本的《櫻仙子傳》，“明天這時候，可能比較短，就您給的這本三分之一的體量。”
“行！”裴彥爽快道，“明日還在這裡見麵，屆時我會帶審稿的人過來。這是定金。”
柳文宜看到那一小袋靈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棠郡有兌換靈石和銀子的鋪麵，這袋靈石少說能讓她一年不用再挨餓，“裴爺，這有點多吧？”
“不多，畢竟是急稿。那幾本書你留在身邊，好好寫稿，後續少不了好處。”
柳文宜不安地收下，起身告辭。
凡間的女寫手才走沒多久，機靈的信鳶便尋到此地，將所謂的“樣本”送到裴彥手中。
裴彥揣著《櫻桃春渡劍峰寒》回到自宅，打發了弟子，關起門來讀。
作者：徐徐圖芷。
難道是藥王穀那位醫修道友所撰？
裴彥這樣想著，翻開前言頁。
且看春日櫻桃般的音修如何走近孤傲天才劍修的心。
嗬。這兩人有什麼交集。
不就是一同在魔境試煉了一番嗎？之後時櫻出院，也沒見她想起來去探望江歧嘛。
這兩人分明一點也不般配，完全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徐道友，沒品！
翻開正文。
開頭寫兩人於秘境相識，一個是劍閣孤高的天才，一個是才豔雙絕的音修，最初兩人誰也看不慣誰。
裴彥冷笑：就江歧那塊石頭，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又高傲得要命，他倆能在一起？
翻到下一頁，出了魔境再不會有交集的兩人一道失足落入了神秘洞窟，陣陣奇怪的花香拂過兩人的麵龐。
裴彥眉頭一皺：不對勁！
不出所料，書中兩人著了洞窟內奇花異草的道，雙目變得水潤迷茫，丹田陡然迸發出熱意。
若真是藥王穀醫修所寫，大概不會那麼放肆，說不定下一頁女主角就施展聰明才智脫困了呢。
懷抱這樣的期望，裴彥翻了下頁。
一做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沒命了……
驟雨一樣，急促的鼓點；旋風一樣，飛揚的流蘇……①
裴彥的手劇烈顫抖，書頁被抖得稀裡嘩啦亂響，揪出叛徒的時候他的心緒都未曾如此震蕩。
太過分了！時櫻雖說比她年幼，但到底輩分和修為都高於徐芷，她怎麼能這樣編排前輩！
裴彥氣得把書丟了出去，想到時櫻說要以此為樣本，隻能乖乖撿起來，咬著牙快速翻過那些香豔的描述。
可惡，怎麼寫這麼長！
脫困後，高冷劍修變成了粘人小狗。
後續的劇情極其簡單，也極其氣人，劍修跟著音修回到門派，在海棠花下與音修動作幅度極大地互訴衷腸，氣走了音修的世家未婚夫，成功上位。
為什麼話本中可憐的世家未婚夫有幾分眼熟？
裴彥合上話本，還沒來得及平複心情，猛地一拍桌子，裡麵的未婚夫不會是照自己寫的吧！
徐道友，你是半點武德都不講啊！
某世家少主越想越氣，掏出了傳訊符，寫了一長串文字，比如這樣寫實在太貶低女主角了，又覺得某些香豔情節的鋪墊過分草率，女主角寫得很降智，部分女修看了可能心裡會覺得不舒服，雲雲。
寫完了又擔心時櫻會覺得自己開不起玩笑、小肚雞腸，再一個字一個字刪掉。
留下一句看似雲淡風輕的：在嗎？
時櫻還沒休息，秒回：有事快說。
裴彥：徐芷的話本，你看過了？
時櫻：1
裴彥：裡麵香豔的描述會不會太多了？
時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更何況這篇也沒指名道姓。哦對了，女主角看得出來是以我為藍本的吧？
裴彥咬了咬牙：看得出。
時櫻：那不就行了？其實可以寫得更大膽爛俗一點。哪怕就跟那家夥說的一樣，我為了複興門派，這樣那樣，你意會一下，那樣寫也完全沒問題的，純情和豔情都可以寫，隨便寫。
時櫻：巧取豪奪文學、站街文學，都可以，從前我還在團建場合當眾讀過自己的抹布文，沒問題的。
裴彥：抹布？
時櫻：這個話題對你來說還是太超前了。
裴彥：好的，我明白了。是我之前給自己設限太多，你就期待好自己的話本子吧！
傳訊符那頭的時櫻癟了癟嘴，總覺得裴彥的回複哪裡不對勁，但點子是自己想的，也是自己讓他放手去做的，回了個“晚安”就不再想了。
裴彥的思路一下子就打開了，就寫強取豪奪，他要在本子裡安排個劍修未婚夫，給他戴綠帽，再狠狠踩他，最後抱得美人歸。
既然那木頭劍修有人給他和時櫻寫，那他也要讓柳寫手給自己多寫點豔的！
他越想越興奮，睡不著，完全睡不著。
裴彥從修煉的坐榻上跳下，伏案把腦子裡的點子都記錄下來，打算天一亮就去找柳文手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