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靠山吃山,惠娘雖然決定將墾荒一事先往後延,但這個時節山上有不少美味,都可以采來家裡嘗嘗鮮。

這裡是大齊西陲,氣候不如臨安溫暖潮濕,此處的山間也不長竹筍等江南之物,不然就可以挖一挖鮮嫩的春筍了。

雖然春筍沒得挖,山間應該有不少野菜,惠娘拿了一把打草專用的長柄小刀,挎了藤籃,打算出門去看看。

“阿娘,等等我,我也去。”謝宣小旋風似的跑過來。

這麼大的孩子正是愛玩的時候,總將他圈在家裡反而不好,惠娘將手中的小刀放入藤籃中,騰出手來牽他的小手,母子二人一並朝門前的山包子走去。

到達地方後,惠娘拿出小刀割了些野莧菜的尖尖,在她彎腰挖薤白的時候,謝宣活蹦亂跳的爬上山包子,在山包子的另一麵是一片平坦的良田,少說也有二十畝。

但那塊良田不是村裡任何一戶人家的,聽說是留給還未到的軍戶的,聽說是軍隊屯田。

謝宣打量了那片良田許久,才收回視線,自家的這兩處山包他仔細看過了,不大適合開墾成田地,而且熙州是大齊新境,還不甚安穩,雖然早有風言風語傳遍熙州鄉野,說是大齊與西秦要議和,但不能確認是不是西秦人的麻痹之計。

在這裡安家落戶,十分冒險,看來他爹是被人逼得狠了,走投無路之際的無奈之舉。

但若不種田的話,遇到兵荒馬亂的年景,朝廷可是隻認糧不認錢的,這田還是不得不種,如果山腳下那片良田是他家的就好了,那裡土壤肥沃,地勢平坦,很適合耕種。

穿越一場,本想躺平,如今看來,大抵現階段是不能躺了。

謝宣隨意的翻了翻兌換商城,裡麵大多都是與種田相關的商品,農具、土壤、肥料、良種,應有儘有,不一而足。

完美,除了係統比他還鹹魚,自那次被激活之後,便沒有發布任何賺取積分的任務外,一切無懈可擊。

謝宣皺了皺眉,戳了一下係統的大腦門道:“你每日這麼悠哉悠哉的,不怕被抹殺?”

係統懊惱的轉了個圈,懶洋洋回道:“怎麼會?我們是福利區係統,摸魚是本色。”

得,謝宣是長見識了,終於碰到比他更懶的了,簡直有一種棋逢對手之感。

謝宣看了看不遠處挖薤白的阿娘,他揪了一朵蜜蜜罐放嘴裡吸了吸,一絲帶著草木馨香的甜氣直接從唇齒之間竄到肺腑裡,不能總讓她這樣勞累了。

謝宣前世隻記得他的母親,沒有父親的記憶,聽說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的母親辛辛苦苦將他養大,積勞成疾,年壽不永。

尤其是前世母親和這一世的母親長得一模一樣,都十分擅長廚藝,都一樣的疼他,在她的目光所及他可以當一個真正的小孩子,他始信人是有前世今生的說法的。

他這輩子惟願母親健康長壽,看得他兒孫滿堂。

全家的生活重擔不能隻往母親身上壓,他這輩子是有爹的。

他往懷裡摸了摸,臨安土的分量日益見少,爹爹的身子也一日好似一日了,待爹爹身子恢複健康之後,鼓勵爹爹先把家業操持起來。

他知道這個時代的讀書人矜貴,但讀書人賺錢的法子應該比普通農戶多一些的,若是再有個功名在身,那就更好辦了,去縣城、州府的大戶人家做西席也能糊口的。

他睜眼看了看自己的短胳膊短腿,隻好先將自力更生的美好夙願放在了他爹身上,而後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決定敲打一下係統道:“喂,你不會是個殘次品吧?”

他一雙鳳目生的燦若星辰,偏偏一張嘴說話就氣死個統。

“宿主請自重,不要隨意攻擊係統。”係統童音炸麥了,像一隻被人踩到尾巴的小奶貓。

“哦,不是殘次品啊,那你爆點積分讓我看看實力。”謝宣慢條斯理的哄騙道。

“……我才不上當呢,不上當呢,不聽不聽,謝宣念經。”係統嘴裡念叨著,做足了充分的思想準備,決定閉目塞聽。

“好奇怪,你的名字怎麼是編號368%/+★##@……一串亂碼,還說自己不是殘次品。”謝宣這次可算是戳到係統痛腳了,吃瓜兌換係統的軟肋就是它那迷一樣的名字,每次它都要費勁吧啦的來遮掩,沒成想這次被謝宣引開了注意力,忘了打馬賽克,便一眼被他看到了,可惡哦。

謝宣見係統真急了,適時安撫道:“你們係統是可以改名字的吧。”

是可以改名字,但得需要大量的積分,很少有係統能攢到的。

“咱們倆合作,這也並非難事。”謝宣鼓勵道。

係統扭捏的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說道:“可以,但我不會幫你作弊。”

“行的,遵紀守法小係統。”謝宣笑道,“要不要我幫你起個名字,你叫福娃如何?”

係統想了想,這名字喜慶歸喜慶,但與招財、旺財有異曲同工之妙,它接受起來有點心理障礙。

謝宣笑道:“大俗即大雅。”

係統點了點頭,同意了。也好,再也不叫一串亂碼了。

係統得了新名字,心裡高興,於是投桃報李道:“等軍戶分到長留村的時候,會有低階官兵一同前來,是個機會,宿主請好好把握。”

謝宣挑眉,他想起了係統使用說明,按道理他得跟那有官身的人說一說臨安侯府的八卦,可……這任務來的也太突兀了吧,謝宣直覺還有什麼關竅是他沒有發現的。

當初這係統被激活的莫名其妙,他皺了皺眉,覺得自己做任務的途徑八成有問題,於是他問道:“我去找那官兵頭子聊一聊臨安侯府的八卦?”

他語調戲謔,似笑非笑的戳著係統的大腦門,隻把係統戳得心急火惱的。

“哎呀,是你的心聲能被聽到啦!”係統說完之後,猛的捂住嘴巴,然後做賊心虛的看了謝宣一眼,假裝手裡在忙其他事情,想趁謝宣不注意,一把隔絕係統與宿主之間的交流,都怪它太粗心,竟將這麼重要的信息透露給宿主了,它不會被抹殺吧??!

係統等了等,沒有等到紅色警告歎號,這才放下心來。

沒想到謝宣一把提起它的腳丫,將它倒立起來,打算問話。

“我所有的心聲都能被聽到嗎?”謝宣開門見山的問道,他是個穿越者,雖然平時裝成稚童模樣,但到底是不一樣的。

係統急得哇哇大叫:“我怎麼知道?我隻是平平無奇一係統罷了。”

“嗯?”謝宣晃了晃手臂。

係統立馬見風使舵,妥協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不過穿越本來就是世界最大的bug,豈能讓人人都知道,這會引起不必要的覬覦和恐慌的,宿主的全部心聲不可能被所有人聽到,我推測隻與任務相關,你的部分心聲才能被目標人物聽到。”

謝宣點了點頭,覺得這小玩意兒說的有道理。

“警告!警告!嚴重警告!宿主知道的太多了,將受穿越管理局的懲罰!”謝宣腦海裡頓時一陣警報響徹,衝擊力相當之大,刺耳撓心。

謝宣眼前一黑,從山頭撅了下去,像個團子一樣滾下山坡。

惠娘一邊挖薤白,一邊餘光掃著那道小身影,見謝宣不知怎的突然從山頭跌落下來,驚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她當即扔了手中的小刀和薤白,一個箭步衝上去,試圖將謝宣接住,沒成想這團子直接從她手中溜走,直直的撞在一處石頭上才停了下來。

惠娘顫抖著手將謝宣從草叢裡扒拉出來,隻見他的臉上被雜草細葉劃破了幾道,這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他的腦袋磕到了石頭上,額頭被磕破了,鮮血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她嚇得腿腳發軟,手顫顫巍巍往謝宣鼻底拭去,直到一股微弱的氣息傳來,她這才驀然鬆了一口氣,當即顧不得什麼,抱著謝宣就往山下衝。

正好碰見村裡有人家請郎中來家裡看病,她抱著謝宣讓郎中診脈。

半晌後,老郎中捋了捋胡須道:“不礙的,隻將額頭這點傷口處理一下即可。這孩子也算福大命大,不過這裡山多石雜的,以後家裡大人得多加些小心才是,挺好的一個娃娃,糟踐了就可惜了。”

惠娘聽得連連點頭,拿了幾副活血化瘀的藥材,這才抱著謝宣往家趕。

此時已經過了晌,謝壑今天精神頭兒不錯,已經可以出得屋子在院子裡溜達溜達,他是在榻上躺不住的人,好一點兒了便要起身,前後院子裡轉了轉,看看家裡有沒有需要他拾掇的活計,惠娘將家裡打理的井井有條,他除了補了一下雞籠,亦沒什麼可乾的,遂在院子裡溫起了書來。

他知道惠娘母子倆上山挖野菜去了,不過日頭西移,母子倆還沒有回來,他漸漸有些擔心。

直到惠娘抱著宣兒走進家門,他快步迎上前去,見宣兒頭上裹著厚厚的紗布,不由問道:“這是怎麼了?”

惠娘哭紅了眼,她滿臉歉意道:“郎君,對不起,是我沒有看好宣兒,他從山坡上不小心跌了下來。”

謝壑搖了搖頭說道:“這不怪你,外麵風大彆吹了他。”說著他欲伸手去抱謝宣,惠娘沒鬆手,她道,“郎君才好些,不用換手了,我抱得動。郎中說無大礙。”

二人不知,小小係統瑟瑟發抖的躲在謝宣的神識角落裡,看著屏幕上的詞條,心裡五味具雜。

謝宣這樣的宿主不是它能駕馭的,因為機緣巧合一人一統才合作起來,但作為福利區係統,它本來綁定的宿主就寥寥無幾,嗯,謝宣是它第一任宿主,它做係統的經驗十分不足,三兩句就被宿主套了話去,這下好了,宿主心智被穿越管理局打擊的,真的隻剩五歲了,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但它隱隱覺得,換湯不換藥,能封住他的心智,讓他慢慢適應這個世界,慢慢成長,慢慢覺醒作為穿越者的記憶,但脾氣還是那麼個脾氣,即使懲罰了謝宣又能怎麼樣呢?這次趁他不備,“暗算”他一次,等他記起一切,不定怎樣翻江倒海呢,這就不是個省油的燈。

作為係統,他戰戰兢兢又迷迷茫茫,伸出一根白嫩嫩的小爪子,試圖戳一戳謝宣,它應該怎樣讓隻有五歲心智的謝宣接受它的存在呢。

救命,這好難!它躲起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