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1 / 1)

伏羲堂三層環形圍欄後方,並排坐著一行人,目光皆凝聚在下麵人頭攢動的演武場。

正中間的梅落時雙腿交疊,半倚紅木扶手,濃密厚重的長發以一根雕花木簪斜斜束著,一隻手懶洋洋支著額頭,睫羽低垂,掩住大半眼眸,看起來疏懶又閒逸。

左側長極從落座至今已經咳了無數遍,嗓子都咳啞了也不見梅落時搭理他半分,便腦門突突地開口提醒:“閣主,今日大典,注意形象。”

“嗯——”梅落時用鼻音悶悶應了一聲,隨後繼續坐姿不端地懶散趴著。

長極無語閉目,不想再多看她這副不雅做派一眼。

恒漣溫潤笑道:“長極,何必如此拘泥於禮節?修道之人當講一個灑脫自在,閣主這般,倒也無錯。”

長極眉頭緊鎖:“不是錯不錯的問題,是閣主合該有閣主的樣子,若是前閣主還在,必然也……”

他剛提到那三個字,梅落時便冷冷瞥來一眼,使得他立刻止住話頭。

梅落時收回視線,淡聲問:“都日上三竿了,初篩還沒完成嗎?”

乘令:“今年來的人比以往更多了,估計要費上些時間。”

梅落時睇著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眸光微動,沒找到那個早該出現的身影。

跑哪去了?

她微不可察地蹙起眉。

*

伏羲堂前方。

“過,下一位。”

“可以,下一位。”

“……”

偌大的廣場上,人群分成整整十列並排而立,每列最前頭都站著一位高階內門弟子,手持一麵探靈鏡,在應試者額頭上粗略掃過,探靈鏡亮起則說明其人資質夠格,可以通過初篩,沒反應則說明沒太多修煉天賦,收拾收拾東西直接打道回府算了。

幾經悲歡交雜,終於排到明遙等人。

出於尊老愛幼的良好品德,張帆則讓明遙排在最前麵,他和魏長行跟在後麵。檢測根骨的高階弟子輕飄飄瞄了明遙一眼,將探靈鏡在他額前象征性比了比。

光滑純淨的探靈鏡瞬間光芒大盛!

前前後後差點被這一下晃瞎眼睛,個個麵帶驚異望向明遙。

……不愧是被閣主親自選中的徒弟。

為首的高階弟子暗自咂舌想道。

儘管早就預料到這結果,他仍是不免被晃得略微分神,眼皮眨了眨,他強作鎮定地對明遙說:“咳!資質可以,下一位。”

明遙麵不改色地向第二道關卡方位走去。

跟隨梅落時修習這麼長時間,他似乎不知不覺中也練就了波瀾不驚的淡定氣度。

雖然,有可能是在刻意模仿。

能多像她一些,也算是離她更近一步。

張帆則一如往常六次那般通過初篩,魏長行亦沒出什麼問題,隻是探靈鏡掃過他額頭時,怪異地閃了兩下,但很快便恢複正常。

通過初篩的下一秒,張帆則就竄到明遙身邊,語氣滿是驚詫道:“看不出來啊你小子,這麼牛!不行,就算這次還是沒能進閣,我也必須得跟你好好認識下。”

他向明遙伸出一隻手,爽朗道:“在下張帆則,東北商盟之首張家第兩百二十一代家主長子,幸會。”

明遙笑著與他握手,道:“該說幸會的是我,我不過出自荒僻山村,能和張公子這等人物認識,是我的榮幸。”

張帆則瀟灑道:“英雄不問出處,小兄弟不必如此自謙。”

“就是啊。”明遙右肩頭驀地一重,落下一隻寬厚手掌,“實力是實力,出身是出身,明兄何苦妄自菲薄?”

明遙眼角抽了抽,不動聲色地避開魏長行,道:“好了,先不聊這些,該去參加第二輪檢測了。”

魏長行沒多說什麼,跟在他和張帆則身後,走到伏羲堂後方的演武場。

“哦,來了來了。”

鬆閒興致勃勃地磕著瓜子,伸手指向台下某處。

梅落時順勢望去,果然瞧見明遙清雋的背影。

來得這般晚。

她無聲埋怨一句,眉心卻是舒展開來。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視線,明遙忽然回過頭,恰好與她對視。

——這數百米的距離,相隔白日朦朧薄霧,梅落時恍惚間,差點沒分辨清他的麵容。

是明遙啊。

明遙目不轉睛地盯了她許久,指尖微微動了動,像是想抬起來跟她招手,但又覺周圍人太多,隻得忍住,眼睛亮亮的向她露出一個笑容。

“師尊,日安。”

他用口型對梅落時說出這句話。

梅落時歪了歪頭,沒回應,嘴角卻輕輕一提。

一根細指在木質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從那放鬆自然的節奏裡,不難看出此刻心情。

“看什麼呢明小兄弟?”

身邊的張帆則見他突然停下,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登時激動得直晃他肩膀:“額滴親娘誒那大美人兒誰啊?!坐在長老中間,不會是梅閣主吧??”

明遙被他晃得眼花,穩住身形道:“張公子,你都來六次了,難道沒見過閣主嗎?”

“我哪有那個福氣哦!以前閣主都是在伏羲堂裡待著的,隻有通過試煉的人才有機會進去見一麵,我還是第一次在外場看到她!老天厚恩,這一趟算是來對了!!”

明遙一怔。

師尊這是……第一次到外場參加典禮?

是為了看他表現,特意在這裡等著嗎?

原本沉穩的心態頓時緊張起來。

梅落時見明遙神色不對,開口問鄰座恒漣:“明遙旁邊那個是誰?”

恒漣看了眼那正跟明遙勾肩搭背的男子,樂了:“張帆則啊,他居然又來了。”

“你認識?”

“東北張家家主的長子,有錢得很,我以前跟他打過交道,這小子經商有一手,就是心思不在賺錢上,總想著求道問仙,他爹娘沒少為這個犯愁。”

恒漣摸摸下巴,道:“他以前好像都是卡在最後一關沒過去,這次還加大了難度,他要是再沒成功,估計會老老實實回家做生意吧。”

梅落時道:“這樣啊。”

看著不像心眼壞的人,也不知道怎麼勾搭上她徒弟的。

出神的這半會,她忽略了另一側投來的目光。

魏長行隱隱約約向高台中心瞥去一眼,在她和明遙之間打量個來回,唇角輕勾了勾,隨後又重新望向人聲鼎沸的廣場。

——來應試者千千萬,初篩隻過三成不到,可廣場上的人依舊多如牛毛。

第二道關卡測驗身手,具體內容包括但不限於長跑,搜尋,聽聲辨位,聞氣識物等。

一番折騰下來,太陽劃過頭頂,稍稍偏西。

梅落時一覺眯醒,打了個哈欠,懶懶問:“還沒完嗎?”

乘令也坐得散漫,說:“到最後一關了,因為關卡增加,為節省時間,把前一關設置得簡單了些,不少人都已經開始準備對付妖獸。”

梅落時額角一跳,向廣場旁側看去,最邊緣的密林裡依稀可見數個白衣弟子,他們分成幾隊,每支隊伍中間都空出一塊模糊四方的黑影,像是在守著一個籠子。

她凝著那些籠子,沉聲道:“我記得,你們說的是,要找‘年幼無害的妖獸’。”

猝然被點到的千玄急忙挺直身板,道:“閣主請放心!真的年幼,保證無害!”

他並起三指朝天,滿臉的信誓旦旦。

“那個大小,看著可不像多年幼的樣子。”

“額……小妖獸嘛,不老實,就把籠子做大了點。”

梅落時掃他一眼,勉強信了。

她在人群中尋到明遙,見他麵色從容,絲毫不慌,心道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好歹被她手把手教了兩個月,不可能連這種小寵物都應付不來。

“試煉最後一關開始,請做好準備,第一位,張帆則。”

司儀弟子將忽閃著翅膀的擴音靈器拉到嘴邊,高聲喊道。

張帆則驚得渾身僵直,哆嗦道:“什什什……什麼?我嗎?我第一個?!”

魏長行毫不吝嗇地在他背上拍了一掌,助力他一步登場,道:“加油啊魏兄!來個首摘桂冠的開門紅,我看好你!”他比出一個大拇指,真誠激勵。

張帆則欲哭無淚:“這這這這種時候就彆讓我來開門紅了吧!!”

臨近殿試了跟你說現在考試要拔高難度,恭喜你小子今天首位登場參考,挑戰彆人都沒經曆過的高難度試題。

張帆則不知道天才會作何反應,但對他來說,這是做夢都會被嚇醒的程度。

他顫顫巍巍地走到廣場中心,迎麵數位弟子推著蒙布高籠緩緩走來,落到張帆則眼裡,仿佛那不是籠子,而是斷頭台。

“嗷——”

厚重的黑布下方,響起稚嫩卻又初顯雄渾的吼叫,聽得張帆則兩股戰戰,差點直接跪倒在地上。

“嗚嗚……阿娘嘞……”

年過弱冠的張少爺很沒出息地流下兩行英雄淚,旁人見了,儘是無聲哀默。

恒漣略為不安地對長極低聲說:“那可是張家小公子,就這麼讓人家第一個上了,會不會不太好?”

長極皺眉道:“沒辦法,都是抽簽決定的順序,而且最後過關的統共就十人,再拖又能拖到哪去?”

恒漣一想也是,便不再多言。

白衣弟子將黑布唰然一掀,坦露出其下掩著的真麵目——

一隻三眼兩尾、頭冠張刺,麵如土龍、身似獵豹的妖獸赫然出現,它體型不大,約有五歲孩童的高矮,周身卻已遍體覆著黑亮堅硬的四角鱗片,口中雙層利齒密密麻麻長了滿排,腥臭的津液從尖利齒縫間絲絲滑落,滴到鐵板上,發出呲啦啦的細微腐蝕聲。

是幼獸,但好像又沒那麼幼。

妖獸現身的刹那,場上登時一片嘩然,張帆則手一抖,險些把劍丟到地上。他顧不得什麼尊嚴麵子,含淚問司儀弟子:“要是我打不過,你們會救我的對吧?”

司儀弟子同情道:“那是自然。張公子放心,這妖獸雖看著凶猛,可實際年齡還沒您大,攻擊性也不是很強,不會出事的。”

張帆則哭著笑了,指向那正盯著他流口水的妖獸說:“您確定這是攻擊性不強嗎?我怎麼感覺它隨便打個噴嚏都能讓我直接化了?”

司儀弟子:“……”

他無言以對,隻好高舉起手大聲道:“參考人員已就位,試煉開始!”

張帆則:“!!!”

一句何必那麼急還沒出口,籠子大門便哐當打開,漆黑凶悍的妖獸瞬間張著血盆大口朝他撲來!

“啊啊啊——!!”

張帆則大叫著向一旁躲閃,往日學習的劍法此刻全部變成一片空白,除了亂七八糟在空中揮舞長劍外做不出任何招式。

好在為了通過第二道試煉而堅持鍛煉的身體強度夠格,使得他有足夠的體力與妖獸玩你追我趕。

“救命啊!!阿娘我要回家——!!”

淚水與鼻涕在空中一道飛揚,於陽光下反射出璀璨光彩。

全程圍觀的梅落時:“……”

她冷漠地看向千玄,道:“年幼無害?”

千玄抬袖擦擦臉上的汗,乾笑道:“畢竟是……試煉嘛,總得掌握一個度,不能太簡單,也不能太凶殘,這雙尾黑蜥就恰好在這個區間內,你彆看它樣子嚇人,殺傷力其實沒多大。”

“啊啊我的衣服!我的衣服被它口水噴化了啊!!”

千玄再次擦汗,說,“它的口水確實厲害,但體力不行的,追不上人。”

“它過來了!它過來了!!我的腿!!”

“……”

千玄扶額,不想多說。

正當看守弟子想飛身下場出手相救時,那叼著張帆則一條腿的雙尾黑蜥竟驀地凝固,兩眼一翻,咚一聲直挺挺倒了下去。

眾人:“?”

張帆則把自己滲出零星血跡的腿從妖獸嘴裡拔出來,拍拍衣擺,長歎一聲:“呼——終於撂倒了。”

他轉向旁邊目瞪口呆的司儀弟子,問:“兄台,請問這樣就可以了吧?”

司儀弟子震驚又狐疑地走到他附近,道:“雖說你的確是……打敗了妖獸吧,但,可能需要張公子說明一下這個,”他指指地上口吐白沫的妖獸,“是怎麼回事?”

張帆則一邊從乾坤袋裡掏出白瓷藥瓶灑到腿上,一邊說:“哦,妖獸嘛,就算再厲害也終歸是活物,我靴子底下藏著塗滿迷藥的小飛鏢呢,它一咬上來就紮進嘴裡了。這迷藥三金一兩,效力足得很,彆說幼年妖獸,就是再比它大個百歲的也能馬上迷倒。”

“你為何在靴底藏迷藥飛鏢?”

“因為家裡太富了,從小到大總有人想綁架我勒索銀錢,我沒辦法,隻好多想點保命路子。”

“……”

司儀弟子聽得喉頭一哽,忍了又忍,問:“那你怎麼不一開始就使出這招?”

張帆則道:“雙尾黑蜥很狡猾,皮也夠厚,我打不過它,從外麵紮進皮膚是不大可能,直接將迷藥往它嘴裡塞更難,我隻好假裝被它抓到然後接機把腳伸進去,紮它軟肉。”

他心疼地揉了揉腿上的傷:“這錢花得不虧啊,但凡再晚一秒鐘,我一個大好青年就要成殘廢了,嘖嘖。”

場內寂靜。

片刻後,有人質疑:“這樣……算不算作弊啊?”

向來光明正大的張帆則立馬跳起來,結果腿一軟又躺了下去,他站不直但氣依舊壯:“是那妖獸自己咬過來的!再者規則裡貌似也沒說不能借用藥品等外力吧!”

說罷,他不太確定地看了看司儀弟子:“是這樣吧?”

由於是新增加的關卡,司儀弟子也不好說,隻得抬頭望向伏羲堂上一行人。

乘令:“投機取巧,溜奸耍滑,鑽規則空子,此人不可取。”

長極:“我讚同乘令的說法。”

鬆閒:“我感覺這小子很有意思啊,腦瓜子轉得挺快,足以彌補身手上的缺陷。”

恒漣:“審時度勢,借力打力,且有一定學識積累,是個聰明孩子,再加上身世背景,我認為可以收錄。”

千玄:“四關綜合下來,看得出他雖天賦有所欠缺,但綜合素質相對平衡,我也覺得他可以進閣。”

茗悟看了張帆則一眼,依然不做任何評價。

乘令轉向一言不發的梅落時,問:“閣主意下如何?”

梅落時一指在扶手上敲打幾許,慢慢道:“這是他第七次來望梅閣拜門,毅力可嘉。每一次都能通過前兩道關卡,說明素質還可以。這次雖有鑽規則漏洞的嫌疑,但也是因為你們關卡製定得太倉促,沒有好好完善規則,以至於讓人有漏洞可鑽。”

她慢悠悠將視線在兩旁轉了一圈,如願看見某幾人低頭咳嗽,眼神躲閃。

對上司儀弟子投來的詢問目光,她點點頭,揚聲道:“張帆則所作所為並未違規,試煉通過,準許入閣。”

這一道空靈嗓音回蕩在廣場上,話音剛落,人群中細細簌簌的探討聲瞬間消止,所有的焦點皆彙聚於那一抹白衣。

明遙亦抬頭望去,入目惟有小半張無甚表情的側顏,在微散的青絲後半掩半顯,看不出喜怒。

他方斂眸,肩頭卻再次多出些重量,魏長行又一次將手搭了上來:“看來這最後一關也沒有多難嘛。”

明遙漠然回道:“是啊。”

魏長行渾不在意他的冷淡,笑嘻嘻地湊近,指尖在他腰側劍柄上敲了敲,說:“連張帆則那廢物點心都能過,想必小友你更是不在話下,本來還想助你一把,現在看來,貌似沒什麼必要。”

明遙皺眉避開他的手:“用不著閣下相助,我自有應對之法。”

“那就好那就好。”魏長行雙手舉起,很有自知之明地走開幾步離他遠些,免得再惹人生厭。

那廂梅落時似有所感,朝這邊瞧了一眼。

“下一位,明遙。”

廣場中心,司儀弟子喊出第二個名字。

醫修和守衛弟子分彆將“哎喲”個不停的張帆則和仍在昏迷的妖獸抬下去,其中一個守衛弟子順道施法清理乾淨地麵,待人都走光後,明遙踏上廣場,正對迎麵而來的第二隻妖獸。

就在他上場的這幾步,魏長行負手於背後,笑意越發深沉。

這次的妖獸,似乎比上一個難搞。

眼看那黑布掀開後率先於真型而爆開的衝天寒氣,明遙神經一緊,霎時將警惕拔到最高!

咚——

一隻凝霜覆雪的利爪從籠中伸出,沉沉落在地磚上,生生將那風雪難摧的磚石踩出數道裂痕。一頭三角尖臉,背生五翅,毛白勝雪的四尾妖狐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從開場到現在一直歪斜半躺的梅落時總算坐直身子,目光定定地望著那隻妖獸。

五翅冰狐。

她轉向千玄等人,沉眸道:“上一隻,尚且可以說在安全區間內,那這個呢?”她麵容冷肅,不複方才閒散,聲音也重了許多:“讓一個十四歲的孩子直麵五翅冰狐,這就是你們精心安排的試煉?”

五翅冰狐,說是妖獸,實則爪牙含毒,魔性極強,一頭十年左右的幼獸便可與二十歲的中低階修士打個平手,一頭五十年的甚至能夠直麵百餘歲大修士。

梅落時後肩的寒傷,同樣是一隻將近百年的冰狐所致,到現在都沒能完全治好。

她本以為是這幫老混賬故意針對明遙,可打眼一看,千玄等人竟亦是滿臉的凝重和不可思議。

千玄眉頭緊鎖:“這狐狸從哪找來的?負責妖獸捕捉的是誰?長極?”

被點名道姓的長極看起來甚是匪夷所思:“不可能啊,昨天我還跟看守弟子確認過了,這一場應該是攀藤鼠才對,什麼時候多出來個五翅冰狐?”

千玄:“你負責的,你問我我問誰?”

長極被他懟得沒話,抿了抿唇,對台下弟子招招手,喚他過來。

“那狐狸哪來的?”他開門見山道。

弟子雲裡霧裡:“不、不是事先抓來的嗎?”

兩人一陣大眼瞪小眼,長極揉著眉心,道:“讓看管這籠妖獸的人過來,我要挨個問話。”

弟子依言退下,迅速奔赴密林找人。

梅落時沒心思去管那些莫名其妙的紕漏,她目光緊盯在明遙身上,半刻不曾離開。

那狐狸,看著約有近二十年的修為,根本不是明遙這個年紀能應付來的。

要不要現在下場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