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桃小口塞著青色的小葡萄,甜甜的味道綻開,她不由得多吃了幾顆。
客人們開始落座。花桃挑選的位置並不是很靠前的第二排,也能夠看到台上舞女婀娜舞姿。前排換了人,一對年輕的男女坐在他們對麵,還能看到男子的手不老實攀著女子的腰。
要不是大庭廣眾之下,手就要鑽衣服裡了!
氣氛曖昧,男女的調笑聲不斷傳來,更是刺激得戚令瘋狂倒酒。他們分明有了婚約,卻沒有很親密的舉止,哦,或許上次花桃主動親臉頰已經算是破例了。
花桃對前麵的男女目不轉睛:想不到蒼國的民風如此大膽,從流傳大街小巷的黃色話本看就該知道了。
戚令喝了很多酒,也不至於醉的一塌糊塗,隻是他小麥色的皮膚也因為酒氣熏了層緋紅,看著倒像是醉了。他放在桌子下的手悄悄拉住了花桃,不想花桃的手還主動與他十指相扣。
粉衣少女沒有碰酒,麵頰紅撲撲的,她放低聲音,夜鶯般悅耳的聲音帶著綿長的尾音,她道:“少喝點,對身體不好。”
你情願跟彆人喝酒,也不願意跟我喝。
戚令前兩日得知花桃沒有來清光古寺的原因是跟那個劍客喝酒去了,氣得他兩天沒能睡得好覺,巡查街道時還跟人打了一架。脖子有劃傷,她也沒注意到。
她不在乎自己了。
戚令內心泛著酸。
也許是他限製了花桃的自由,她看著也不是很開心的樣子,以往她都會很歡快地喊自己阿令哥哥,現在呢?
手心被輕輕撓了一下,癢癢的,貓兒在撒嬌。
花桃意識到他的魂不守舍,便刻意靠近了,拿走他的酒杯,換上了水果哄他:“阿令張嘴,吃顆葡萄。”
戚令乖巧張嘴,將她細白的手指含入嘴中。
花桃沒想他那麼大膽,被合攏的牙齒拖住完全抽離不開手。
場中走上來一排人,上台表演劍舞。走在最前頭的男人眉目英氣,赫然就是不對盤的風與玨。
兩人的目光瞬間對在了一起,劍客看向的卻是花桃。
戚令黑眸迸射凶光,氣得一口咬破了葡萄,連帶她小小的手指頭。
“啊!”花桃急促叫了一聲,眼淚花泛濫。
我的王之左手!
風與玨的眸光瞬間銳利起來,礙於其他客人都是王公貴族,為了計劃,他不得不忍氣吞聲。
戚令收回目光,將花桃的血連同果肉卷進舌中,再故作關切道:“抱歉,我剛才用力了。”
花桃抽泣著:“不礙事。”
戚令將她攬入懷中壓低她的頭,不讓她去看彆的男人,“我給你吹一吹,就不痛了。”
不就是被咬破了手指頭嘛,花桃也不是那麼脆弱的人,可是為什麼痛覺會放大,難道也是金手指之一嗎?
說什麼都不要受傷了。
係統心虛不敢說話。
戚令有一方精美的小手帕,邊角還繡了一個桃字。她驚訝道:“這是你秀的?”彆跟她說一個男人比她都會女紅。
“是你上次落下的。”
哦,不好意思記憶中斷她不知道。
稍微使勁掙了掙,戚令的大手還是按在她單薄的背上,少女淚眼朦朧,如同被禁錮著的籠中雀。等到劍舞表演步入尾聲,她才能安心坐回去,而手指還是疼得厲害。
沒能看到帥哥舞劍,也是惋惜。她的目光追著離開的背影而去,覺得其中一個的氣質跟風與玨很像很像。
【那就是風與玨,戚令認出他了,你小心點火葬場,黑化的男人可不管你長得多漂亮,他們越愛就越容易恨。】
花桃也很謹慎,儘量裝得無辜可憐模樣,心中跟係統對話:“知道啦知道啦。”
一陣推杯換盞之聲,還伴隨著靖王爺有氣無力的祝詞聲,他的十八房妾室以及妃子們坐在旁邊,鶯鶯燕燕的,比麻雀聚會都吵。
“本王的七哥正好回來了,可是浪費了不少口舌才請他賞臉。”
單是聽到“七”這個字,花桃就覺得不對勁了。
周遭人聲突然消失了,花桃看過去,隻見一個身形挺拔的黑袍男人背著單手走了過來,一手抬著裝著鸚鵡的鳥籠,姿態很是悠閒自在,跟大爺遛彎似的,既視感突如其來。
他身後兩行黑衣侍衛腰佩武器,氣勢也足,說是要掃黃打非花桃也信。
丞相來赴宴都不能夠帶上帶武器的侍衛,這個男人一看就知道地位比靖王高出不少。
男人一句話不說,卻是偏頭看向了花桃。他分明是個瞎子,臉上蒙著黑布,理應是看不見才是,茫茫人群裡,他卻精準無比找到了花桃的方向。
花桃前排的女人們都要暈厥了。
“攝政王?”
“攝政王怎麼也來了?”
“攝政王是……”
“連攝政王都不認識,這些年的大米你白吃了!”
“……”花桃一陣心虛,她也不認識。
係統,係統你快出來解釋一下啊!完蛋,係統又下線了!
攝政王一般是君主沒有管理國家能力,且是皇室親王才能擔任的,難道蒼國國君是個智障兒?
其實是九年前當皇儲還小的時候,七爺就已經是攝政王了,有他代理執政,蒼國國情才有所緩和,早些年勞累奔波,不慎傷了雙眼,不得不出了京城求醫。
這次回來,許多人始料未及。
戚令突然偏過頭,在花桃耳邊低語一句:“他在看你。”
“他是瞎子。”花桃心虛拿起裝著果汁的杯子。
戚令倒酒,借著喝酒動作動唇低語:“他曾經有個喜歡的人。”
花桃眉頭一動。
“曾經許諾他一生,可惜……九年了,那個女人未必記得,女人都是這麼薄情。”
戚令心中連連冷笑,彆說九年,就是九天,看見了彆的男人,這個女人照樣會忘得一乾二淨。
花桃總覺得他指桑罵槐,鼻子癢癢的,想打噴嚏但又忍住了。
七爺是貴賓,在主座右手邊,跟花桃並不相近,可她總覺得七爺的目光似有似無落在自己身上。
“攝政王他的性格好嗎?”
“不好。”
身邊多的是男女咬耳朵,戚令摟住了花桃肩膀,嘴唇湊得近了,溫熱的氣息噴灑敏感的耳朵,花桃忍不住一縮,被他摟得更緊了。
花桃心裡發怵,她還給七爺起小名,這不得死一萬次?
賓客突然如流水起身往大門擠去。戚令拉起花桃:“走,我們去看煙火。”
“煙火?”
人群密集且又昏暗,花桃隻看到人山人海。任由戚令拖拽,她很快就走出了人群。天色不知不覺已經沉了下來,夜幕籠罩繁華的京城,庭院的燈火紛紛點燃。
夜裡,還可以看到許許多多的螢火蟲如星光閃爍,抬手要抓住,又從指間溜走。
戚令說要給她抓一筐袋的螢火蟲,帶回去欣賞。彆的男人都這麼做,比較浪漫。
“可是它們失去了自由,就不會發光了。”
“那我就再抓給你,隻要你開心,我把全城的螢火蟲都抓完,隻要你笑一笑。”
戚令皮膚顏色深,恰好穿著玄衣,要不是燭火剛好打在他的側臉,花桃就看不見他了。
螢火蟲是亮的,在黑夜裡密密麻麻發著光,燃燒生命中最輝煌的時候。
“它們的生長周期很短,抓了之後沒幾天就會一一死去,我不希望它們是為了我而死的。”
花桃不再稀罕這些外物取悅了,或者說,不稀罕他。
戚令不得不認為,一旦不再愛,一個人的變化是很大的。可是他還深愛著花桃。
一隻螢火蟲停留在花桃鼻尖,映照著她的臉,她扭過頭衝戚令歡快道:“阿令你快看!”同時,盛大的煙花在夜空綻開,接二連三,連綿不絕,月光癡纏的夜晚,少女眼眸撲朔如琉璃,笑容純真。
戚令被她雀躍的聲音所感染,勾了勾嘴角,他說道:“彆動。”
以為他要抓自己鼻尖的螢火蟲,花桃皺了皺鼻子。戚令拿出了什麼東西,定睛一看,是一枚翠玉色的簪子,尾端點綴栩栩如生的桃花,還會反射光輝。
“是玉啊。”花桃看起來很喜歡。
正要插-入她的發間,將軍府侍衛突然撥開人群衝過來,神色焦急地在戚令耳邊低語。
戚令臉色瞬間就變了,變得出奇的憤怒和悲傷。花桃想拉住他的手問發生了什麼,不料戚令大力一揮,跟著侍衛頭也不回地離去。
玉製的漂亮簪子掉落在地上碎成好幾段,花桃心疼無比,默默彎腰撿起來,麵前卻多了一雙看著精貴無比的靴子。
靴子的主人問她:“你會傷心嗎?”
花桃茫然抬頭,“啊?這麼好的玉沒了我當然傷心。”
七爺看似在笑,實際上是很認真地在問:“你會傷心嗎?”
“你不是在問簪子嗎?”
“戚老將軍死了。”
……
不知道是怎麼回到丞相府的,花桃愣愣握著被手帕包裹的碎簪子,低聲對七爺說了聲謝謝。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花桃恍然想起戚令說過七爺有個喜歡的人,可是在九年之前,花桃才七歲,那七爺都二十左右了……小七這是要吃牢飯啊!
她再一看眼前的人,眼神充滿鄙夷,七爺自認為她想起自己了,嘴角掛著笑,“早點回去歇著吧。”
花桃點頭。
將軍府出事了,她大抵也是睡不著了。要不要去看戚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