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你好,可愛,打錢(1 / 1)

“我犯下了冷漠之罪,對此我供認不諱。可我本就是病人,你認為我比其他病患強了一些,就是一個正常人了嗎?你憑什麼用正常人的標準來評判我,當我沒達到標準時,就把罪責追究到我身上?若我的冷漠是罪,你也難逃其究......寫給醫生,症狀:情緒不穩定,總是會突然生氣,沒有原因,想摔東西,遷怒於人,或者突然情緒低落。感覺不到外界環境的情感,比如葬禮上我卻感覺不到悲傷的情緒,彆人都哭隻有我呆呆的站著,全班同學笑的時候也隻有我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分不清夢和現實。晚上做的夢特彆多,醒來之後能記得,做的夢特彆真實,而且我發現我好像能控製夢裡的我自己活動。有時候真的分不清那個事是夢還是現實。有幻聽幻視的症狀。”

以上均為日記部分。

合上日記本,華落哉的雙手才像緊繃了的弦一樣突然放鬆下來,大概是緊繃了太久,手都麻木了,他望著自己的雙手發呆,突然他彆開目光,任由重力牽扯著他倒在床上,雙臂舒展開。記憶從腦海浮現出......

5年前,他確診了輕度抑鬱,可能是因為父母的忽視,也可能是因為自己私自斷藥,或者兩者兼有,現在他被診斷為伴有精神病性症狀的重度抑鬱及雙相情感障礙,順帶一提,華落哉現在正值18歲,對於自己的學習生涯,他已經自暴自棄,美其名曰想開了,之所以自暴自棄,是因為班主任把他“趕”了出來,身邊人也覺得他可惜了。被“趕”出來的原因也很簡單,三天兩頭請病假。總而言之,他在家自學,好處是不用麵對那些討厭的老師和同學,壞處不言而喻。

思緒漸漸回籠,華落哉又暢想起了他的未來,未來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他想上街討飯,如此簡單而已。華落哉一向是個說做就做的人,所以他當即撇下了手裡的學習任務,打開了臥室的門鎖,“我出去了”。

“出去乾嘛?”

“和同學約好了一起玩。”其實不是,實際上,華落哉也沒有要好的同學約他出來玩,隻是父母從沒問過他有沒有朋友。

總之他出門了,出門的一瞬間換上了陰暗到要殺人的表情,此為被動技能。

城市的燈光昏黃而冷漠,華落哉正在思考為什麼自己要在鮮有人出沒的晚上出門討飯,他甚至沒有一技之長。華落哉突然怒上心頭,四處尋找目標,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一個人麵前,張口就來:“你好,我很可愛,給錢!”

......

沉默像隻巨手,捂住了兩人的嘴。

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下,華落哉仰著頭,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突然想起了靦腆,慢慢地視線落到了自己腳上。

“那個,小朋友,你家裡人呢?”那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華落哉當場愣住,且不說自己18歲了還被人叫小朋友,麵前這人的聲音好似盛夏,遠離了漫長的冬夜與綿綿不絕的雨,陽光燦爛到幾乎能把陰霾全部驅逐的盛夏......雖然覺得這麼形容很抽象就是了。

盛夏泥覺得有些汗流浹背了,看著華落哉逐漸縮小的瞳孔就知道他的思緒飄到了九霄雲外,他想逃離這個奇怪的小朋友,但責任感又告訴他應該幫華落哉找到家人,於是他又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周宇。”這下他說話了,不過說的是假名。

又恐瓊樓玉宇。盛夏泥的心裡浮現出這樣一句話。眉頭微微一挑,空氣中似乎漂浮著一層難以言喻的情緒,他輕輕咳了一聲,“我是盛夏泥,初次見麵,你好。”

果然,同他的名字一樣,處處散發著和華落哉格格不入的盛夏的氣息。

“......這就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麵,”華落哉在日記本上寫著,然後中二病似的又寫下了一句話,“我們的命運注定交織在一起。”

那天華落哉和盛夏泥交換了聯係方式,一見鐘情的戲碼在他們之間上演,之後他們的交往如同夏日的午後雷陣雨,來得突然又充滿活力。甚至華落哉的病都好了許多。

在越來越頻繁的約會後,華落哉的父母和盛夏泥的舍友同時察覺到了異常,眼神犀利了起來......這邊,華落哉之母在小白板上塗塗畫畫,她從沒像現在一樣關心過她的兒子,華落哉之父心虛地看著她的手指在小白板上飛舞,想說些什麼又不敢說。這兩位總歸是幽默的人,同時神經也非常的大條,兒子把自己關在臥室裡一天他們都不會覺得有什麼,從華落哉13歲到現在的5年內,父母與他每天的交流不超過5句。這很恐怖,朋友。所以華落哉非常有幸地成為了一名精神病患者,而他父母至今不認為這一切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他們可能是愛華落哉的,希望有人能拯救他,也可能是不愛的,因為他們從沒找過自身原因。

“首先,華落哉先前很少出門。”

“其次,華落哉......”

“然後......”

“最後......”

小白板上寫了一堆話,旁邊還貼心地附了插圖。華落哉之母似乎對調查兒子的緋聞有強烈的興趣。

“他一定是找到女朋友了!”這是他們得出的結論。

那邊,盛夏泥的舍友也緊鑼密鼓地展開了一次會議,最後也得出結論:盛夏泥,找到女朋友了。

而當事者二人還未察覺到正悄然而生的誤解。

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