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頭他們三人都不是很想理會屁蛋兒。
敷衍地回了幾句。
“哦哦。”
“上學有啥好的，我聽長生哥說上課不認真，要打手心的。”
“哇，那屁蛋兒好慘哦，一天會被打很多次吧。”
三人的反應讓屁蛋兒很不爽。
“長生哥是笨！他笨才會挨打，我才不會呢！”
屁蛋兒覺得自己是生產隊裡最聰明的小孩兒，很是得意地叉腰大聲道。
翠花最小，最不喜歡屁蛋兒，也最不愛聽他說自己喜歡的長生哥哥，所以扭頭就走了。
大石頭和小石頭還在原地。
“長生哥才不笨！他考試得了好幾次第一名呢！”
小石頭為隔壁鄰居哥哥辯解道，“他用的洗臉帕就是學校獎勵的，上麵還印著漂亮的牡丹花！”
“就是，就是，”大石頭連連點頭，“長生厲害著呢！”
屁蛋兒最討厭長生了。
聞言自然更不高興。
“我爹還給你們糖吃，我娘還給你們送肉來，你們居然胳膊肘往外拐！以後再想吃我們家的糖和肉，那是不可能了！”
屁蛋兒說完又拍了拍小胸膛。
“如果你們說我比長生厲害的話，我就不生你們的氣了。”
結果大石頭卻道，“我們才吃你們家幾次糖，幾次肉？你吃了我們家幾次糖，幾次肉，你算清楚了嗎？”
“就是！哥，我們走，不和他玩兒了！”
小石頭氣哼哼地拉著大石頭走了。
屁蛋兒氣得眼睛發紅，可他還真反駁不了。
因為不止他，他們全家吃姥姥家的肉和糖都比大石頭他們多。
許春梅見大石頭他們氣呼呼地進來大聲說以後不跟屁蛋兒玩，就知道這幾個小家夥吵架了。
如果是往常，屁蛋兒一定會追著進來，指著大石頭他們罵，什麼你們不跟我玩兒，我還不跟你們玩之類的話。
可她等了一會都不見屁蛋兒進來，便起身出去看什麼情況。
月光亮得很，所以院子也能看到人影，但周圍都不見屁蛋兒的小身影。
“大石頭，屁蛋兒有說他去哪裡了嗎？”
大石頭從堂屋探出頭，“沒有。”
許春梅有點著急了，想到這孩子再調皮也知道不能亂跑，於是就一路往家裡走，一路喊著屁蛋兒的名字。
許大舅他們嚇一跳，拉著大石頭問怎麼回事。
大石頭這才知道屁蛋兒不見了。
他結結巴巴地把剛才幾人在院子裡說的話告訴長輩們。
聽得大家夥兒不知道說什麼好。
“得虧這話你們姑姑和姑父沒聽到，不然多了心我看這事兒就難辦了！”
“是啊，要是誤會是我們在大石頭他們耳邊說這些話，那兩家的關係可咋處！”
“走，快跟著我去找屁蛋兒！”
“回來再收拾你們兩個臭小子！”
見大人都出去找人後，大石頭和小石頭雙眼一紅。
“屁、屁蛋兒不會出事吧？”
“不會吧，我們不在山腳下，不會有東西把他叼走的。”
大石頭雖然這麼說，但心裡還是沒底。
“我剛才不應該這麼說他的，”小石頭生怕屁蛋兒被林子裡的東西叼走，這會兒越想越害怕，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
屁蛋兒則是被小石頭的話堵得滿心難受。
他爬起來就往家裡走。
唐、許兩家離得並不是很遠，小孩子慢慢走也就十分鐘，跑快點幾分鐘就到家了。
屁蛋兒就是跑回家的。
也是今晚上月光亮，不然他指不定會被絆幾腳。
唐仁君白天累得慌，晚上吃了飯洗漱完就躺下了。
屁蛋兒回來的時候，噠噠噠地跑進堂屋，推開房門跑了到床邊。
也不說話，就站在那。
窗戶開著，有月光透進來。
唐仁君睜開眼，借著月光看向眼眶通紅的小屁孩，“哭什麼？”
他不問還好，一問屁蛋兒就哇哇哭了起來。
剛到院門口就聽到屁蛋兒聲音的許春梅放下心來，折回去跟許家人說屁蛋兒在家，讓他們趕緊回去。
許母想到小石頭說的那些話，趕忙上前拉住許春梅的手，細細跟她解釋了一番。
許春梅聽得滿臉紅，“其實……小石頭說得沒錯。”
“你彆這麼想，不說我和你爹，你哥嫂沒有一個是這麼想的，更沒有在孩子們麵前說閒話……”
許母就怕閨女誤會，在那著急忙慌的解釋，許大嫂和許二嫂也上前解釋。
許春梅趕忙道她不會誤會，讓她們放下心。
這邊唐仁君聽屁蛋兒抽抽噎噎地說完後，坐起身來。
“你覺得小石頭說錯了還是對了？”
“肯定是錯了的！”
屁蛋兒捏著小拳頭喊道。
“錯了的你為什麼哭？為什麼覺得不好意思自己跑回家了？”
唐仁君問他。
屁蛋兒眼淚又出來了。
他確實覺得很丟臉。
也知道小石頭說的多半是對的。
可屁蛋兒不想承認。
唐仁君讓他自己去洗了臉再進來。
屁蛋兒洗了臉進屋爬上床。
他跟許春梅去許家前就刷了牙洗了腳。
“坐這。”
唐仁君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屁蛋兒磨磨蹭蹭地移過去坐好。
“你爹我沒什麼本事，比起生產隊的其他人，就多讀了幾年書，從小在城裡長大而已，但你彆以為在城裡長大就多了不起了。”
唐仁君輕聲跟屁蛋兒道。
“城裡那麼好！”
屁蛋兒很是不理解，為什麼爹會說城裡出身沒什麼了不起，為此他還舉例說明。
“長生的小叔叔為了跟縣裡女人結婚，生產隊的糧食關係都不要了，去縣城做了當門女婿，就是為了讓他以後的兒女生下來就在城裡過日子，這還不能說明城裡好嗎？”
“那也得分人家啊，城裡也有窮人，你爹我家，就是窮人之一。”
唐仁君揉了揉屁蛋兒的腦袋，“我在家裡並不受你爺爺奶奶喜歡，下鄉後，那邊什麼都沒寄給我，我乾活工分不夠養活自己，還是你姥姥姥爺幫襯，我才能在這邊日子好一點，還娶了你娘，有了你。”
屁蛋兒茫然地看著他。
“我雖然有文化，可在咱們這個地方，有文化也施展不了什麼，知青所那麼多的知青，全都是有文化的，可他們還不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乾著活？”
唐仁君一臉嚴肅地看著屁蛋兒，“小石頭說得沒錯，我們家的確吃了你姥姥姥爺他們不少東西，這是實話，屁蛋兒，你難受，是因為他戳破了這個事實，你覺得丟了臉。”
屁蛋兒鼻子一酸，一下就垂了頭。
他在姥姥家很受寵，和大石頭他們吵架乾架都沒少過，可姥姥他們都護著他。
所以他覺得自己說什麼都應該是對的。
可今天小石頭說的話，讓屁蛋兒知道，他們一家都是吃人家的人。
還吃得那麼理直氣壯。
“好了，有啥可哭的，”站在房門口聽了很久的許春梅走了進來，“以後我們多乾點活，多攢點工分，到了年底換了糧食，有多的工分轉成錢後，就給姥姥他們多買點吃的不就行了嗎？”
屁蛋兒起身站到床邊，衝許春梅伸出小胳膊。
許春梅上前抱住他。
屁蛋兒埋頭在她脖頸處哭。
哭完後紅著眼睛對他們道，“這個月月底買的那一斤肉，先給姥姥他們吃吧，等下一個月那一斤肉我們自己吃。”
他借了六毛錢，本來想著這個月月底那一斤肉他們先吃的。
現在屁蛋兒想要給姥姥他們吃。
“好。”
唐仁君跟許春梅對視一眼後，許春梅點頭，親了親屁蛋兒的腦門輕聲應著。
“收拾收拾，睡覺吧。”
唐仁君打了個哈欠說。
“好。”
屁蛋兒去了另一頭，掀開被子自己脫了衣服就躺了進去。
許春梅把門關上也進來了。
一家三口擠在不是那麼大的床上很快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