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動它!”
“你說啥?!”
“……”
寒九川話音一落,江愁眠奮力擲出的手榴彈已經砸中了那巨型怪物的頭,轟——
代替江愁眠回答他的是在章魚臉上完全炸開的巨大彈藥聲。
“你早說啊!我剛都脫手了。”江愁眠聳肩,毫無悔意地閃回安全區域,與寒九川站在同一水平線。
兩公裡外的大批人類正在向新基地撤離,寒九川這次的任務是牽製異化怪,不讓它涉足人類所在的地界。江愁眠這一顆炸彈過去,怪物要是暴走,他拉不住仇恨,整個基地的人類都得為這小子的敵軍行為買單!
麵對師父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刨來的臨時夥伴,寒九川一雙黑眸燒起來了。他橫了一眼正在無謂撓頭的江愁眠,語氣跟表情一樣凍人:“在實力不能碾壓之前,中階怪儘量用陣法困住製伏,你沒常識嗎?”
“那你現在不是教我了嗎?”江愁眠擠出一個笑臉,表麵燦爛如花,內裡卻打算盤腹誹:拉出仇恨我才好趁機溜啊,不然我激怒它乾嘛?
想完這茬,他又笑眯眯地奉上一套陰陽怪氣:“再說了,我平時閒散慣了,又不像你們這些有頭有臉的組織成員,摳那麼多細節。”
聽出江愁眠話裡的諷刺,寒九川賞了對方一個比白眼還嫌棄人的凝視。奈何那人在這等緊張的狀態下還能對著他這張臭臉笑出花來,寒九川拳頭打在棉花上,成功敗給了對方無恥的心理素質。
“臭小子,敢毀我容!”巨型章魚果真被激怒,化形的臉皺到一處,伸展好幾根帶著濕黏體/液的觸手朝他們猛地揮了過來!
“去死吧你!”
這種初級攻擊就像躲腳下的跳繩,倆人雙雙靈活地躍至空中,與章魚拉開了一段距離。
“哎我去,小章魚火氣這麼大?彆把自己烤了。”江愁眠落地後抱臂,痞笑,小章魚聽了這調侃直皺眉,他又涼涼地補充道:“你一個異化生物,又不能吃。”
“……我是不能吃。”章魚頓了下壓低的語氣,扭曲狂妄的笑配合觸手極快地展開攻擊:“但是你送到我嘴邊了——!”
下一輪攻擊到來之際,寒九川已經給右手緊握的氣劍注了能,縈繞劍身原本微弱的紅光,轉眼間擴大數倍。那劍比他人都高,外形是普通的仿製古兵器。
‘叮——’
氣劍與章魚觸角相接,所發出的震動竟是金屬的碰撞之音。
寒九川被擊退至幾米開外,劍身嗡鳴不止,他勉強穩住身形,瞬間抬頭看向章魚,估算出了對方的等級:“五級異化?!”
正在掏耳朵的江愁眠:“啊?”
雲國的基因工程也不知道是哪個傻-哦不是,哪個天才在搞,地球都給人類毀成這熊樣了。這天才不為人類造福,還給人類添堵,本來資源就不剩幾根毛了,還研究出這些五花八門的奇行種到處搞破壞。智商確實超群,心理同理,可惜扭曲到外太空去了。
百年間,以正方為首的三個救世組織——白鷺、天道、零封,早已針對那位從未露過臉的天才展開了諸多研究,最後判定怪物異化的等級分為三層:
一到三級,能接受指令,但隻能憑借本能攻擊,無意識;四、五級誕生意識、語言等能力,自帶防禦,但思想單一,也就是不夠聰明;六、七級能化人形,金剛不壞之軀,擁有與人類一樣的頭腦,甚至比人還要更狡猾機智。
“啊?五級?”江愁眠上一秒還仿佛沒聽清,下一秒他就腳底抹油,溜了:“交給你啦,大神!”
“媽的——!”
寒九川被那人跑得比狗都快的背影逼出了生平第一句臟話。章魚飛速朝他靠近,伸展觸手連擊,快到肉眼不可辨,寒九川邊用長劍一一擋下邊痛罵道:“死老頭找來的小子果然不靠譜,打不過就丟下隊友跑!”
自從這個不靠譜的二貨差點用一個手榴彈毀了他的任務開始,寒九川就打算孤軍奮戰了,他也懶得分心和這人嘴炮。
現在好了,這人真的踩中他的預期跑了!
江愁眠飛簷走壁,脫離戰場好一段距離,才自顧自地碎碎念道:“反正阻攔任務我都乾了,錢也到手了,何必犯險搭條命進去?也就這個死腦筋非要留下來給章魚塞牙縫。”
即便不跑,他目前也隻覺醒了五級天賦,實力還不穩定,而且剛才和那‘死人臉’打配合,江愁眠就預感他倆八字天生不合。
寒九川玩的是正麵硬攻那一套,每出一次招都透露出‘哥是名門正派’的裝逼味兒,跟自己迂回的戰術壓根兒就不是一個野路子的。
與其拚個你死我活,還不如早點認清局勢,先跑為敬。
怪物異化的最高等級為七級,江愁眠心知肚明,但是像這種小城鎮,一般隻會出現一二級,三級頂天了,足以將整個城鎮掀個底朝天。
這冷不丁地被人投放一個五級,肯定是為了爭奪某樣資源,而除去能自保的異能者,附近幾座城的普通人類,不出一天——都得死!
不過據他收到的消息,專門除怪的白鷺組織已經派人來支援了,就讓那小子頂一會兒吧,他那實力,一時半會兒的,估摸也死不了。何況,這位大神還有一個他們異能者皆知的隱藏技能。
江愁眠狡黠地想,要是這個五級小章魚能逼那家夥使出來,他也正好在逃亡路上回頭開一下眼界。
這番自我安慰堪稱完美,江愁眠哼著小曲兒準備趕他下一趟任務。
驀地,跟前白光乍現,電閃雷鳴,完好無損的地麵竟生生鑽出一隻觸手,在視野之外精準地撲向他!
這一擊來得太過突然,江愁眠險些沒躲掉,觸手擦著他的胸膛劈下,轟然落地,砸了地麵一個天崩地裂!
“啊哦。”江愁眠對著地上的大坑尷尬一笑:“小章魚這麼記仇啊?我都跑出常規攻擊範圍了。”
“你倆今天……”幾乎瞬間,他身後應景地傳來章魚咆哮的怒音:“一個都跑不了!!!”
江愁眠用舌尖舔了舔上牙,冷笑,將剛才拿出來顛了八百遍的一袋金幣塞進了隨身的儲物空間。
他仰頭打了個哈欠,正打算往回走。
下一秒,地麵再次開出一道馬路般大的裂縫,直奔江愁眠腳下!他身姿利落地躍至半空,找了塊完好的地方落腳。琢磨出這是怎麼一回事,江愁眠猛地回頭,望向寒九川所在方向,罵道:“那個死人臉殺紅眼了吧?給這惡心玩意兒的怒氣值全拉滿了!”
“回來了?”江愁眠的身影一靠近,寒九川驀地諷笑,他抬手揮出無數道血色氣刃,以劍氣為掩護,飛身前進,跟章魚怪打得難舍難分。
江愁眠不鹹不淡地掃了眼那位b王,最終落在寒九川跟怪物對砍的劍上。
這劍氣比他走之前強烈了兩倍不止,這家夥究竟往裡注了多少能?
回來了?
江愁眠細品這三個字,眉頭一皺,很快反應過來是哪兒不對:“我靠!寒九川你特麼故意的啊!拉滿這醜東西的怒氣值,延伸攻擊距離,就為了不讓我走?!”
“論卑鄙,你我彼此。”寒九川身姿矯捷地躲避攻擊,甚至還能抽空投個冷笑給他。
“我!”江愁眠一噎,腦瓜子轉得飛快,麻溜轉移話題:“你能不能學點好?就不怕牽連附近的人類嗎?”
“少嘴炮!”寒九川擋下章魚開大的全力一擊,手中劍被猝然崩掉,巨大的慣性逼得他連連後退,江愁眠還在聊天看戲,寒九川眼瞳泛紅地調轉槍口,喝斥他:“我剛接到消息,這整座城的人類已經成功轉移!所以今天我就算死在這,你也得給我墊背!”
“哇啊,你這人……”
江少爺自認為論無恥沒人能比得過他,但在此人的陪葬論麵前,他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不是,咱倆也是人好嗎?隻不過比普通人多注射一管藥劑罷了。”江愁眠麵露難色,拿手指隔空點著寒九川:“這樣,商量一下,我跟你合力擋它一會兒,等白鷺的人來,行不?”
不等對方回應,江愁眠就準備出手了,結果正開天賦呢,卻隻等來了對方諷刺意味十足的一聲嗬笑。
嗬?……是什麼意思?這是不打算和我打配合?
還有這大哥,不裝b是不是會死啊?!
“螞蚱一樣跳來跳去!礙眼!”章魚哥又丟出一句狠話,裹著雷電的觸手朝天抻開、發散,彙聚無數耀眼的光點,似乎是在召喚某種東西。
江愁眠放眼望去,努力辨認,頃刻間,光點便化為成千上萬的小章魚飛向他們,無差彆地砸落地麵,炸彈似地,轟然爆開,威力巨大,等同於在給地表挖坑。
“呀,招數還挺多。”江愁眠笑笑,打算吸引火力讓寒九川有機會朝它的弱點攻擊,他又給章魚的臉喂手榴彈了:“小章魚,看這兒!”
這醜東西有幾根觸手一直在護著自己的狗頭。
“找死!”頭腦簡單的小章魚果然順著江愁眠拋的杆兒追了過來。
江愁眠自信又賤的聲音一直在戰場上回蕩,乾擾敵方同時波及隊友:“哎,打不中!”
“不行,速度這麼慢呢?”
寒九川一對號入座:“……”
江愁眠不計前嫌地配合寒九川,奈何對方好像有點力不從心,他一連接下了小章魚好幾個新穎的招數,天賦也預熱完畢了。
一直埋頭苦乾的寒九川似乎發現了什麼,重新與江愁眠建立交流。
不過這次,他語氣緩和不少:“你打過五級嗎?”
“不瞞你說。”章魚怒氣值拉到新高,速度和力量提升好幾個檔次,江愁眠的表情也從輕鬆應對變得不苟言笑:“我現在見到了……”
他才說完,章魚觸手瞬間將江愁眠追出了寒九川視線之外!
他艱難地躲開這一擊,單手撐地,膝蓋往後滑出幾米之遠,還要閃避漫天掉落的小章魚炸彈,江愁眠感覺根本來不及喘氣!
就在他以為有驚無險,章魚不知何時已經分了身,繞到他身後,全身一半的章魚爪混著雷電聚為一根,以迅雷之勢捅向江愁眠後背,在他上半身開出了一個血洞!
猝不及防地來這麼一下,寒九川趕到之時,跟前一片血肉橫飛。他還來不及去接應,江愁眠已經直直栽倒在地,昏死了過去。
“啊哈哈哈哈哈哈——”挑釁他的人終於掛了,章魚怪狂笑,全身上百隻爪子都在手舞足蹈地慶功。
寒九川在章魚對江愁眠補刀時擋下致命一擊,一把撈起他,飛至另一個房頂,放下那具輕飄飄的身體後,寒九川快速拍了拍江愁眠被血糊了大半張的臉:“喂!喂!江愁眠!你彆真死了!”
“活該!讓你破壞我的美貌!”章魚蔑視地望著死在血泊的人類,高興到拍手,也不攻擊,自娛自樂地在那玩自己的觸手。
幼稚。
寒九川一臉黑線,這醜八怪化為人形的臉是男相,聲線卻是嬌滴滴的少女。他壓根分不清這玩意兒是雌是雄,還是二者的隨意結合體。
再低頭察看江愁眠,寒九川發現這人身上竟縈繞著一股似隱似現的藍光,大塊的血跡已經不見了,失去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生長。
這小子,天賦是自愈?
寒九川鬱悶到瞪人,白擔心他了。
“謝了。”不到半分鐘的時間,江愁眠已經完全重組了軀體。他睜開眼,自來熟地搭著寒九川的肩膀站了起來,活動起剛恢複好的骨骼,骨頭嵌合的聲響清晰可聞。
寒九川沉默站起,正要開口跟對方交流接下來如何配合的事,耳邊卻傳來江愁眠咬牙切齒的一句:
“我也不是隨便什麼畜生都能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