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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少年的親吻急切而赤誠,譚思義渾然不知該不該回應,直到肩膀一涼,她猝然扣住他的雙腕,翻身將他壓在身下,“……你冷靜些!”

“……你竟不想要我嗎?”賀蘭煜眼眶發紅,神色中有不可置信和難堪。

“我怎麼會不要你?隻是在我心中,你我的洞房花燭夜不該在此時,更不該在此地。”譚思義著急地解釋,生怕他誤會她的心意。

賀蘭煜神色稍緩,聽她又道:“更何況,我總是怕我們將來會後悔,於我的聲譽沒有什麼,可是於你……我不想斷了你的退路。”

“我既認定了你,便不會後悔。若你將來辜負了我,我便親手殺了你!”賀蘭煜目中有狠意,譚思義卻半分沒有被嚇到,反而珍惜地撫上他動人的眉眼,喟歎道:“我大約是被你的主動與狠決吸引了吧。這世間,再沒有比你更特彆的男子了。所以,煜兒,我才想與你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成親,共度一生,而非像現在這般草草地交付彼此。”

“……阿義。”賀蘭煜動容不已,惶惶道:“可是十月初五近在眼前,我的婚事……怎麼辦?”

“你說你走不出這裡,可是不試試怎麼知道?此前師尊已經見過你,她老人家並不反對你我來往,那我便帶你回師門避一避。”

“赤霞宗?”賀蘭煜不安地咬咬唇,“但我是魔教教主之子,赤霞宗可能容我安身?”

“師門裡唯有師尊知曉你的來曆,而你一向為世人所不知。隻要你的身份不暴露,想來無礙。”

賀蘭煜“嗯”了聲,抬手一點點地替她整理淩亂的衣襟,後知後覺地赧然起來。

今夜月光明亮,樹屋裡依稀可見彼此的容顏與身形,譚思義屈著雙腿跪坐在他的身體兩側,笑著戳了戳他發燙的麵頰,“……你現在才知道害臊呢?”

“……”賀蘭煜撐起上半身,不發一言地複又吻將上去……

年輕的身體經不起半點撩撥,譚思義微微戰栗地閉上眼,不太熟練地回應他的熱情,聽他情動時壓抑至極的喘息聲。

“……嗯……煜兒……夠了……”譚思義喚回理智,坐在他的腿根處一動不敢動,“……趁此刻天黑,我們趕緊離開魔教。”

“……好。”賀蘭煜摟緊她的腰肢,下意識地抬腰蹭了蹭她,蹭得譚思義愈發不敢動彈,呼吸間儘是自他發間、頸項間散發的清雅香氣。她使勁地咽了咽喉間的燥意,聽他難耐地道:“……隻是得等一會兒……我……我好想與姐姐生孩子……”

“……”譚思義亂了呼吸,欲蓋彌彰地捂住他的唇,不防賀蘭煜竟直接伸舌舔了舔她的掌心。看她一副分明羞澀到不知所措,卻又舍不得移開目光的迷戀模樣,他歡喜得笑彎了眼。

“……壞男孩。”譚思義轉而捂住他漂亮到勾人的雙眸,賀蘭煜趁機道:“你總是嫌我年紀小,好像你真的比我大似的。那我在床上喊你‘姐姐’可好?”

“……”譚思義簡直不敢應聲。

“好不好?姐姐?姐姐喜歡嗎?”

直等到二人下了樹屋,賀蘭煜仍是鍥而不舍地追問,譚思義逃不過,隻得忍著羞輕輕地“嗯”了聲。

賀蘭煜心滿意足,大大方方地拉過她的手腕,朝赤赤穀的出口而去。

一路小心地避開守衛,直等到夜最深、人困馬乏之際,趁守備鬆懈,二人借輕功翻過高牆,尚未鬆口氣,冷不丁眼前出現一個玄衣女人——她高高地束著發,卻發白如雪,可麵貌不見蒼老,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她分明離二人有段距離,不過幾個呼吸,她的人已離二人咫尺遠。

賀蘭煜白了臉,顫顫地喊了聲“娘”,與譚思義緊握的手掌開始沁出冷汗,卻始終不曾鬆開。

“吾兒讓本座好等!”賀蘭教主神色莫測,將視線緩緩地轉向譚思義,後者徒然有種被毒蛇盯上的錯覺,不知何時脊背已爬滿細密的冷汗,“……晚輩……見過賀蘭教主。”

賀蘭教主明顯胸膛起伏得厲害,似氣得不輕,沉聲道:“你二人隨本座來。”

賀蘭教主已徑自返回,賀蘭煜推了推譚思義,壓著聲道:“阿義,趁現在你趕緊走!”

“我走了,你難不成想與左雯敬成親嗎?!”譚思義也壓著聲回他。

對視間,仿佛能看見彼此的決心,賀蘭煜肆意一笑,“如若我娘要殺你,我一定會立刻下去陪你!反正我娘有了千盼萬盼的女兒,她也不再稀罕我這個孩子!”

***

賀蘭教主一路沉默地帶著二人來了幽靜的書房,屋裡燭光昏暗,也將她的容顏映照得諱莫如深。

“你二人是打算私奔嗎?”

賀蘭煜梗著脖子道:“對,我不要同師姐成婚,我隻要阿義!”

“阿義是誰?”賀蘭教主聲音平靜,渾似狂風暴雨來臨前的安寧。

“晚輩譚思義見過賀蘭教主,家師赤霞宗候宗主。”譚思義恭敬地執晚輩禮。

賀蘭教主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道:“……候語堂?嗬嗬,本座倒是許多年沒有與這廝打交道了。怎的,這廝在武藝上堪堪與本座打個平手,現下卻要讓你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來勾引本座的孩子?”

譚思義皺眉道:“此事與家師毫無乾係。隻是晚輩與煜兒情投意合,還望賀蘭教主能取消煜兒與令徒的婚事。”

“哦?你竟如此大膽,是覺得自己身為候語堂的徒兒,本座便不敢動你了嗎?”賀蘭教主腳步一動,她的人已逼近譚思義,譚思義剛要拔劍,已被賀蘭教主一把掐住脖子,聽她森冷地道:“是誰給你的膽子,竟敢肖想本座的孩子?!自古正邪不兩立,你卻說你與煜兒情投意合,煜兒年輕不懂事,受了你的哄騙也就罷了,無知小兒安敢再誆騙本座?!”

賀蘭教主的手上似有千斤勁力,譚思義無法撼動半分,漸漸地喘不上氣,麵色猙獰而通紅,賀蘭煜撲將上來,快嚇破了膽,“娘!不要傷她!”

賀蘭教主盛怒之下好歹施舍了自己孩子一眼,見他急得快落淚,到底鬆了手勁。

“咳咳咳!”譚思義委頓在地,靠在賀蘭煜的身上一陣嗆咳,“……在晚輩心中……咳!煜兒雖是您的兒子,但是……但是貴教之事,與煜兒……與他無關……”

賀蘭煜插嘴道:“娘,阿義與正道之人全然不同,娘不要是非不分……”

賀蘭教主目光一頓,衣袖一揮便是一道力勁狠狠地打在賀蘭煜俊美的臉龐上,賀蘭煜吃痛,捂著臉聽賀蘭教主怒聲道:“本座金尊玉貴地養了你整整十八年,便是養出了你這麼個忤逆不孝的東西嗎?!”

臉上火辣辣得疼,賀蘭煜畏懼地不敢再吭聲。

“眼下你自然與她濃情蜜意,但你可知,你是本座的孩子,若將來你與她真的走在一起,那些正道可能容你?”

“可我根本不喜歡師姐,娘為何執意逼我?!”賀蘭煜委屈又憤憤。

賀蘭教主哼笑一聲,語氣隨意:“那你便在教中任意挑選自己想要的妻主!但凡吾兒喜歡,十月初五那日換新人又有何妨?本座儘可依你!隻要你肯成親,其她的本座都可以不計較。”

賀蘭煜努力地仰著臉,看賀蘭教主從不曾衰老的臉,與她一般無二的鳳眸裡漸漸地淌出清淚,“娘,我不要彆人,我隻要阿義!”

賀蘭教主歎息一聲,彎腰替他拭淚,“……吾兒是被候語堂這廝的小徒灌了迷魂湯了嗎?你既鐘情於她,也罷,本座這便告知整個江湖:赤霞宗候宗主的徒兒即日便將迎娶魔教教主之子,自此歸入魔教,與赤霞宗再無瓜葛。”

“不行!”譚思義啞著聲,急惶惶地道。

賀蘭教主露出微笑,從容道:“煜兒,你也聽到了,不管她對你說了多少甜言蜜語,她是不會與你成親的。”

賀蘭煜止了淚,眸光晃動,聽譚思義懇切地道:“煜兒,師尊於我有莫大的恩情,我決不能背叛師尊!”

“背叛啊?”賀蘭教主哀歎道:“煜兒,你的意中人口口聲聲說不介意你的魔教出身,但其實她心裡還是介意的,不是嗎?”

“……”譚思義挫敗道:“您何必故意曲解晚輩的話?!又借此挑撥晚輩與煜兒的感情?”

賀蘭教主諷笑道:“若你們之間情比金堅,豈非本座三言兩語便能夠輕易挑撥?”

譚思義一時竟無言以對,慌亂地與賀蘭煜目光相接,言辭懇求:“……煜兒,你知我心中一直是在意你的,請你一定一定彆疑心我!”

賀蘭煜放下手,露出紅腫的半邊臉,目光深深,似乎想望進她的心底,窺測到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我且問你:此前侯宗主並沒有反對,而今我娘也鬆了口,你可願意在十月初五的那一日與我成親?”

“……師尊對我有再造之恩,我絕不能改投魔教門下。”譚思義神色痛苦,隱隱有哀求之意,“煜兒,你彆中了你娘的計謀。我們之前明明說好的……”

賀蘭教主冷笑著插嘴:“侯語堂那廝……本座豈能不知她的盤算?讓本座的孩子嫁入正道之首赤霞宗,教本座在天下人麵前顏麵掃地,教吾兒一輩子在赤霞宗受磋磨。那廝可真是‘大大的好心’啊!”

賀蘭煜置若罔聞,隻是不顧一切地道:“不,沒有赤霞宗,也沒有魔教,沒有正邪之分……我不會逼你做出選擇,隻是我和你:十月初五,你可願身披紅衣來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