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譚思義隨候敏一路闖入屋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血淋淋的凶煞場景,而賀蘭煜大概意識不清,一雙筆直修長的腿無知無覺地裸露在外,身染鮮血,眼神迷離,情潮湧動,既迷人又危險。
候敏自覺地止步,避嫌地背過身,譚思義驚惶未定,趕緊取來薄被裹住少年半裸的身軀,聽候敏道:“根據從前宗門裡探查到的消息,丹陽幫這對母女慣用一種名為“情思”的秘藥。照眼下的情形,賀公子定然是中了招,但陳灼顯然也沒有得手,所以思義你儘可放心。”
譚思義恍若未聞,隻將目光落在床榻間死狀淒慘的陳灼上,伴隨著清脆的利劍出鞘聲,她上前一聲不吭地持劍將陳灼的頭顱一劍斬下。
候敏聽見異響,忍不住回身一望,見陳灼竟屍首分離,候敏嚇了一大跳,連忙將譚思義的長劍奪下,“陳灼死便死了,那是她罪有應得。但你這樣做,豈非親手將把柄交到丹陽幫手中?”
“不將此人碎屍萬段,難泄我心頭之恨!”譚思義怒目圓睜,向來幼態的娃娃臉竟湧現可怖的殺意,“世人都怕死無葬身之地,那我便讓她死無全屍,再丟了喂狗!”
“思義,你冷靜些!”
“師姐你叫我怎麼冷靜?!”譚思義陷入極端的憎恨、自責與後怕之中,幾乎喪失理智,“宗門明知這對母女作惡多端,為何不及時地鏟除這對毒瘤?!也算是為民除害,一樁義舉!師姐連這對母女的窩點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往日為何任由這對母女胡作非為?!”
候敏想為自己分辨幾句:事涉江湖,一向由娘親與宗門的長老們商議而定,她作為小輩,並無置喙的權利。但此時此地,她自覺無顏麵對,隻提醒道:“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賀公子。”
“……對,煜兒!差點忘了正事!”譚思義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甚至忘了自候敏的手中拿回劍,隻一心托著他的脖子將賀蘭煜連人帶被地半攬進懷裡,“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不要緊……”賀蘭煜努力地看清來人,聲音暗啞地不成調:“……難受……阿義……我好難受……”
“我先帶你回客棧。”譚思義不敢再耽擱,抱起他便往門外走,不料被候敏出手攔住。
“你是打算做他的解藥嗎?我早早便說過,這位賀公子的身份成謎。你若今晚與他有了肌膚之親,此後你是定然要娶他的。你想好要與他綁在一條船上了嗎,無論他是何來曆?”
迎著賀蘭煜迷亂的眼神,譚思義堅定地道:“師姐,如果我將來想成親,肯定是和煜兒。”
“思義,你乃堂堂赤霞宗宗主唯一的入室傳人,而今你言之鑿鑿,怎知他的出身配得上你?”
譚思義隻覺荒唐,“我隻在乎自己是否鐘情於他,是否願意與他廝守一生,旁的事情一概不論。”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想通了某件事,不可思議地道:“按師姐的意思,你與姐夫成親多年,還育有一子,難道你對姐夫從來不曾生出一絲男女之間的愛意?你與姐夫相守至今,難道僅僅是因為姐夫的出身配得上你嗎?”
“我娘是赤霞宗宗主,我自然要娶一個在出身上能與我比肩的夫郎。”候敏回答得理所當然。
“……婚姻大事,怎能隻看出身?那感情呢?”譚思義苦勸道:“姐夫真的很好,這世上大概沒有比他更好的夫郎。師姐你不要再與溫悅悅糾纏不清,如果傷了姐夫的心,我怕你悔之晚矣。”
提及舊情人溫悅悅,候敏一時無言,卻見賀蘭煜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忽然伸出雙手勾住譚思義的脖子,深深地吻了上去……
譚思義手勁一鬆,險些抱不住人,情急之下隻得點了賀蘭煜的睡穴。她沒好意思去瞧候敏的反應,一門心思地回同福客棧。
礙於男女有彆,她不得已敲開了姐夫孟鈺的房門。
夜已深,孟鈺幫昏睡的賀蘭煜沐浴更衣,累得出了一身汗,得來譚思義的連連作揖道謝,孟鈺卻左右為難地不知如何開口。
“怎麼了?”譚思義一臉的不明所以。
到底憂慮占了上風,孟鈺直接道:“今夜發生在賀公子身上的事,我不會多一句嘴。他的右手受了傷,唯一慶幸的是清白之身尚在。但眼下他的狀況不好,又昏迷著……”
“嗯,藥效未過,為防他做出更多不理性的行為,所以我點了他的睡穴。”譚思義承認得毫無心理壓力,目光清澈而寫滿了“不懂人事”四個字。
“……若不能及時地……紓解……”孟鈺尷尬地說不下去,在心裡直呼:天,為什麼要他這個當人姐夫的告訴她這些啊?!她明明已經到了可以娶夫的年紀,這種事情不是應該自己從各種畫冊裡了解嗎?
“……我以為他乖乖地睡上一覺就好了。”譚思義似懂非懂,羞愧地低下頭,隻露出一對通紅的耳朵。若非今日被賀蘭煜強硬地堵在牆根,彼此羞羞答答地親熱得過了頭,她估計兩眼一抹黑,十竅通了九竅。
“……”孟鈺險些一口氣走岔,“那是正常情況下,你看他現在是正常情況嗎?你想讓他在睡夢中憋死嗎?!”
譚思義垂著腦袋,嘀咕道:“我又不懂,而且男女有彆……”
“……”孟鈺氣得恨不能揍她一拳,什麼都不懂還胡來?!萬一毀了對方後半輩子的幸福可如何是好?
見譚思義磨磨蹭蹭地終於解了賀蘭煜的穴道,孟鈺哭笑不得。
賀蘭煜才渾渾噩噩地睜了眼,喘息之聲徒然加重加粗,口中直喚“阿義”。
譚思義麵色通紅地僵在原地,孟鈺催促道:“傻站著乾什麼,趕緊啊……”
“……姐夫,不行的……”
見譚思義攥緊了自己的衣襟,孟鈺恍惚覺得自己是逼良為娼的鴇子,囧囧地道:“你們自己看著辦!哎,我的好師妹啊,平時看著也是挺精明的一個人,怎麼一碰到女男之事就笨笨傻傻的?”
孟鈺念念叨叨地出了門,且貼心地關緊房門。
夜深人靜,譚思義無意識地咽了咽口水,閃躲著不敢與他目光相接,“煜兒,你現在清醒嗎?”
“嗯。”賀蘭煜的聲音有些虛弱,又帶著幾分難言的亢奮,“你過來。”
譚思義以目光丈量了下自己與床榻的距離,腳步未動,一屁股坐到床沿。
“……不夠……你再過來些……再近些……”
……譚思義雙手撐在他的身體兩側,避開他過於灼熱的視線,小聲道:“已經很近了,不能更近啦。”
“你親親我,好不好?我好難受……”
賀蘭煜攏著眉,麵上如蒙了層水霧般糜爛俊美,譚思義看得一顆心砰砰亂跳,不自覺地盯住他如玫瑰花色般的嘴唇,低頭含住,醉了似地品嘗其間滋味。
他的吐息更重,自喉間斷斷續續地溢出聲音,不再克製地摸索著抓住她的一隻手,引導她往下探去……
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譚思義臉色漲紅,手腳僵硬地簡直想扭頭逃走,偏偏賀蘭煜不依不撓地道:“……我隻在畫中見過,自己並沒有……阿義幫我……”
……待衝動終於平息,他倦怠地喘息片刻,方注意到自己整齊的褻衣和褻褲,一時懷疑自己看錯了,反觀俯在上方的譚思義,衣衫淩亂到不堪入目——定然是被他意亂情迷間扯亂了。
“你……”賀蘭煜心中滋味難辨,最後撐起上半身,默默地偎入她的頸窩。
譚思義偷偷地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儘力忽視身體裡不可言說的渴望,“……你感覺好些了嗎?”
賀蘭煜依舊沉默地點點頭。
“那怎麼不說話?還是……你在怪我嗎?如果我早些回來,你也許不會遭人暗算。”譚思義忐忑地問。
“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冤有頭債有主,此事與你無關。”賀蘭煜語氣低沉。
譚思義從未與異性這般親密無間過,一時羞窘地不知該說什麼做什麼,倒是賀蘭煜又道:“你為什麼……”又莫名住了口。
“什麼?”譚思義聽得一臉問號。
賀蘭煜卻再不肯說,擁緊她,笑得滿足而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