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老板開口附和。
“我也瞧見年小兄弟對書生動手,其他的沒瞧見。”
“我也是。”
“我也是。”
……
劉小娥和趙豐年都震驚地看向這些人。
阮必中則是暗中鬆了口氣,瞥著聞惜禾他們的眼神帶著得意。
聞惜禾神色微冷,不過她並沒有慌亂,反而笑了下:“官差大人,您說巧不巧,怎麼這麼多人都隻看見我小叔子推了他,其他的全部沒瞧見?”
兩位官差不是傻子,也聽出這些人說話有問題,沉下臉厲聲喝道:“都給我說實話!讓本官查到誰做偽證,與罪犯同罪論處。”
附和的那些人頓時嚇得脖子一縮。
官差隨便指了一人:“你,過來!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給我講一遍。”
那人哭喪著臉,麵對官差兩腿打哆嗦:“……回、回大人,方才發生的事情,與這位聞娘子說的一模一樣。”
官差又指了兩個,這些人不敢再胡亂說話,生怕被抓進牢裡,都說事情與聞惜禾說的一般無二。
也有心善之人過來作證,他們哪怕偶爾也在心中眼紅聞惜禾他們賣冰粉賺的銀子多,但不曾生出過害人之人。
聞惜禾詫異他們竟主動過來作證,為著這份善意,她鄭重地對幾人道謝,還叫了娘和弟弟為幾人送上一碗冰粉吃。
“天氣炎熱,兩位官差可要來一份?”
官差擺擺手,若是平時也就吃了,但現在不行,他們還在公辦,若是接了涉案人送來的吃食,有收受賄賂之嫌。
劉小娥和趙豐年盛了幾碗冰粉,送給幫忙說話的幾人。
幾人接過冰粉,心中慚愧,方才其他人用言語諷刺羞辱聞娘子和劉娘子時,他們雖沒有跟著嘲諷,但也沒有開口幫忙辯解,現在吃人家的吃食,實在是羞愧。
但是這冰粉看起來是真的好吃啊!
要知道,就這麼一碗冰粉,可是要五文錢一碗的,他們可舍不得買來吃。
這次有了機會嘗嘗,他們也就壓下了心中愧疚,先吃了再說。
賣肉小攤,姓談的老板娘,急不可耐地先嘗了一口。
她家賣肉,生意其實挺賺錢的,但是家中兒子在德才書院讀書,每年交的束脩,筆墨紙硯的花銷,對家中來說,仍舊是一筆天文數字。
因此,這冰粉她平日裡可舍不得吃。
冰粉並著半勺原味奶茶入口,舌尖首先便嘗到了濃香絲滑又甜蜜蜜的味道,談老板娘猛地睜大了她那雙圓溜溜的杏眸:“好吃!”
冰粉Q彈爽滑,味道清新,與甜香的奶茶混合在一起,簡直是絕配!
“怪不得這冰粉一碗要賣五文錢呢!”談老板娘眼裡滿是驚豔,喃喃出聲。
談老板娘垂眸看著碧綠漂亮的一碗冰粉,也怪不得這冰粉賣得這般好,這般美味的吃食,誰能抵擋住誘惑?
她當即回到自家的攤位上,把冰粉倒進自家的碗裡,還用乾淨的清水把裝冰粉的碗涮了好幾遍,碗上沾上的奶茶都被衝刷乾淨,一點兒都不浪費。
賣肉的包殺豬是談老板娘的丈夫,見妻子竟是去幫聞惜禾他們,忍不住說道:“你摻和那家人的事做啥子,那一對婆媳行事那般惡毒,這種人不值得幫。”
談老板娘白了丈夫一眼:“我倒是瞧著她們不是那種人,定然是旁人汙蔑。再說了,就算不信她們,還能不信新來的縣太爺嗎?縣太爺可是抓了黃三爺那些個惡霸,大人行事公正,定然不會冤枉好人。”
“可是……”
“彆可是了,嘗嘗。”談老板娘把涮碗底奶茶的水懟到丈夫嘴邊,他下意識張嘴,喝了一口,嘗到了淡淡的甜味,登時驚得“哎喲”一聲。
談老板娘笑眯眯地看著丈夫:“咋樣,甜吧?”
包殺豬用力點頭,視線忍不住移到碗裡的冰粉上,隻是涮碗的水都能嘗到甜味,那這原汁原味的,得多甜多好吃啊?
“我去還碗,這碗冰粉晚上帶回家去,一家人都嘗嘗。”
談老板娘把碗還給聞惜禾,臉上帶著興奮,道:“下次再有人欺負你們,我一定第一時間幫你。”
聞惜禾哭笑不得,怎還有盼著彆人遭欺負的?不過她也知道談老板娘不是那個意思,隻是表達好心而已。
有了談老板娘幾人的作證,官差已經確定真相:“阮秀才,既是你打碎了人家的碗,那便賠人家銀子吧!”
阮必中憤憤不平:“你們這是包庇!我知道了,你們就是看這小娘子模樣俊俏,便偏袒於她。”
“放肆!”官差的臉黑如墨汁,若不是看阮必中是秀才,他的巴掌早扇他臉上了,“竟敢誣陷衙門公辦人員,阮秀才,你是想進咱們衙門的牢裡,嘗嘗牢飯的滋味兒嗎?”
麵對官差的強硬,阮必中的氣憤頓時就像是被針刺破的氣球,咻地一下癟了下來,但依舊梗著脖子爭論道:“好,碗是我摔碎了,我賠!但她們本性惡毒,賣的吃食也是臟的,得還我銀子。”
官差每日辦案遇見過各種不講理的人,但那些人都是大字不識一個,阮必中可是讀聖賢書的秀才啊!怎會說出與那些地痞無賴一般的言語?
兩位官差都驚呆了。
官差平日處理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多了去了,最厭惡和無賴打交道,開口已經快壓不住心裡騰起的火氣:“吃食已進你的肚子,買賣錢貨兩清,怎能讓人家把銀子給你?難道你還能把人家的吃食原封不動地吐回來嗎?”
阮必中搖頭晃腦道:“錢貨兩清?非也!買賣的前提是公開公平,她們隱瞞我她們惡毒.品性的事實,這買賣便算不得公平,也就不作數,是她們理虧,理應還我銀子。”
官差知曉阮必中說的是“冰粉秘方”誣告一案,涉案人是聞惜禾的大伯和祖父。
近兩日有流言顛倒黑白,把受害者聞惜禾、劉小娥編造成害人者,簡直是豈有此理!
“阮秀才,慎言!”官差目光犀利如刀,語氣低沉威嚴,“縣令大人辦案公正嚴明,趙大、趙有糧夥同衙門惡吏黃三寶為首,剝削謀奪良民家財,已被縣令大人查清下獄。
“阮秀才,你說這話,莫非是覺得縣令大人辦案不公?”
阮必中仗著自己是秀才,有言論自由,即便是縣令大人,也不能隨便抓他,因此有恃無恐:“難道不是?”
官差沒發怒,反而笑了:“那好,軟秀才,你這便跟我去一趟衙門,與縣令大人當麵對峙。
“放心,咱們縣令大人不是那種以權欺人之徒,若你能拿出大人謀私的證據,便按照大衍國律法,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但若純粹隻是你汙蔑之語,那麼也彆怪縣令大人對你依法處置。”
官差這番話說得振聾發聵,眼睛掃向周圍的小攤老板:“我這話適用在場所有人,若有證據,便去衙門舉報。但若是胡言亂語,汙蔑縣令大人的名聲,擾亂民心,依法處置!”
周圍的小老板們縮起脖子,噤若寒蟬。
阮必中心頭一慌,怎麼事情沒有按照他預料的發展?
他哪裡有什麼證據!
與縣令大人對峙,不會以權欺人?說得好聽,進了衙門,縣令大人便是一手遮天的存在。
最終,阮必中賠了碗錢,還因汙蔑、言語羞辱聞惜禾、劉小娥,賠償了她們三百文,然後灰溜溜地離開了。
東市的街道漸漸地,又恢複往日的熱鬨。
不過今日這熱鬨之下,還多了一絲令人壓抑的寂靜。
……
與此同時,慶豐戲班的新戲終於上演了。
前日排練開始前,預熱便已經開始,是聞惜禾的主意。
慶豐戲班提前放出消息和新戲預告,且還說第一場免費,誰都可以進去看,這一下子可是轟動了起來。
大家爭先奔走相告。
免費看戲,這必須得去啊!
於是,戲還沒開場,觀眾便已經擠滿了。
新戲的名字直白而簡單,就叫“冰粉娘子”,前兩日趙成才讓茶樓茶館說書,消息還沒傳開,經過兩日發酵,有一小部分人聽到了。
這部分人之中,也有帶著好奇來慶豐戲班看戲的,一見戲名,當即來了精神,拍掌道:“這戲有意思啊!”
他忍不住傳播八卦的心思,當即就跟周圍的人聊起來。
很快,這消息越傳越廣,越傳越快。
大家的好奇心被提到了極致,迫不及待要看這場戲怎麼唱。
終於,慶豐戲班的新戲開演了。
先是“女主角”想起昔日在家看過的一份方子,這方子便是做冰粉的,便帶著全家開始做冰粉賺錢,她也被人稱為“冰粉娘子”。
家中大房見冰粉娘子賺了不少銀子,便夥同惡吏設下毒計,想要搶奪冰粉方子。
惡吏的凶狠霸道,大房一家的醜惡嘴臉,看得觀眾們怒火衝頭。
尤其是在家中不被長輩偏愛,受欺負受氣的人,更是共情,委屈仿佛經由彆人的嘴幫忙說出來,眼淚都掉了出來。
冰粉娘子聰慧無比,與惡吏和大房對峙,精彩無比,看得人也熱血上頭。
然而,良善平民,始終不是惡吏小人的對手,冰粉娘子被強行押走。
同村村民良善樸實,幫著冰粉娘子奔走,偶遇便服詢查民情的新任縣令大人。
村民不知那是縣令大人,隻以為是一位願意幫忙的好心人,便訴出冰粉娘子受冤入獄之事。
縣令大人回衙門查詢此案,可誰知惡吏提前得到風聲,便直接提著嚇人的鞭子去獄中,想要用刑訊威逼冰粉娘子拿出方子。
劇情正進行到緊張精彩之時,戲台下的觀眾們,眼睛不眨地盯著台上,一顆心為冰粉娘子揪起來。
就在這時,第一場戲,結束了。
戛然而止,所有人傻了。
不敢置信道:“這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