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濃湯寶當然香，這可是現代科技狠活兒的結晶，對於調料基本隻吃鹽的古代鄉下人來說，刺激不是一般的小。
聞惜禾裝作看不見劉小娥眼裡的震驚疑惑：“娘，肯定是因為咱們太久沒吃到肉了，饞的。”
劉小娥遲疑地想：是這樣嗎？
不過燉雞真的太香了，香得劉小娥的大腦都迷糊了，根本沒心思再繼續想。
隔壁鄰居吳奶奶家裡的人聞見這香味兒，立馬跑院子裡伸著腦袋看：“小娥，你家今天燉雞呐？可真香啊！”
吳奶奶家的小孫子扯著嗓子嚎起來：“娘，祖母，好香啊！我也要吃燉雞，我要吃燉雞！”
吳奶奶一臉尷尬，連忙示意媳婦把孫子抱回屋裡去。
她倒是想厚臉皮討口肉給小孫子吃，哪怕是一口湯也行啊！但她也清楚，肉多金貴呀，誰家中有肉都不可能分出一口給外人的。
路過趙家門口的人聞見這霸道的燉雞香味兒，也都紛紛駐足，猛吸鼻子，口水嘩嘩地流。
聞惜禾期待地看著燉雞：“娘，差不多能出鍋了吧？我看著火，您快去把年年和小杏雨、小梨雲叫回來。”
正說著，院子裡就傳來趙豐年的聲音：“娘，大嫂，是咱家在燉肉嗎？什麼肉怎麼這麼香？”
他聞著像是雞肉，可雞肉根本沒這麼香的香味兒啊！
聞惜禾回頭一看，兄妹三個都回來了，趙豐年背著背簍，裡麵裝了滿滿一簍青色，看不見是什麼野菜。
“燉的老母雞。”聞惜禾一拍手，喜道，“回來的正好，還說要去找你們呢，快去洗手過來吃燉雞。”
趙豐年卸下背簍，放進屋裡，出來時看見兩個妹妹已經洗完手跑進灶房裡了，他也趕緊去洗手。
趙豐年甩著手上的水珠走進灶房，震驚地看著從灶上端下來的滿滿一瓦罐燉雞：“娘，大嫂，怎麼突然把老母雞燉了？祖母竟舍得把家裡的老母雞燉了吃肉喝湯？”
聞惜禾先盛出一碗雞肉，又添滿了雞湯，說道：“年年，不是祖母舍得，雞是我讓娘殺來燉肉吃的。隻有咱們一家人吃，不給大伯家和祖父祖母。”
趙豐年嚇得呼吸岔氣兒，連連咳嗽了好幾聲：“大嫂，您讓殺的雞？還不給大伯家和祖父祖母吃，這這……祖母會生氣的！”
生氣隻是委婉的說法，祖母怕是要打人。
趙豐年看向劉小娥：“娘，您怎麼？”也不攔著，還幫忙殺雞？
劉小娥展顏一笑，笑容輕鬆愉悅，看傻了趙豐年，他可許久都沒見過娘發自內心地笑這麼開心了。
劉小娥說道：“年年，娘問你，若是娘想分家，你同意嗎？”
趙豐年愣住，這個問題太突然了，一時之間他都沒反應過來。
劉小娥招招手，讓僵在原地的趙豐年過來：“年年，你今年雖隻有十一歲，但你大哥去服兵役，眼下家中隻剩你一個男子漢，所以你必須學會擔起這個家，成為家裡的頂梁柱。”
聞惜禾瞥過來一眼：“娘，年年還是小孩子，你彆給他那麼大的壓力。家裡有我，還有娘，輪不到小孩子出頭。”
劉小娥失笑：“禾娘，你也就比年年大四歲，也是孩子呢。”
聞惜禾反應慢半拍，才想起來自己現在到了年輕的新殼子裡，已經不是現代奔三的年齡了。
趙豐年已經回過神，胸腔裡的一顆心臟砰砰跳，擂鼓一樣響：“娘，大嫂，以後這個家我一定會扛起來的！”
“娘，您說的分家，我同意！”趙豐年說的斬釘截鐵。
倒不如說他非常願意分家。
現在家中無論有什麼好吃的、用的，全部都給大伯一家。
他們一家人呢？
乾活兒最多，出力氣最大，卻天天餓肚子，連口飯都吃不上，憑什麼？
堂哥會讀書，以後能讓家裡過上好日子？那又怎樣？以後的事兒都沒影呢，誰知道將來會是何種光景？
況且，他真的不覺得大伯一家人將來富裕了，會讓他們家跟著沾光。
趙豐年越想越氣憤，盯著瓦罐裡的燉雞說道：“這雞是我和妹妹們從小喂到大的，大伯一家人從未沾過手，憑什麼雞下的蛋隻能大伯一家人吃，我們碰都不允許碰？
“分了家正好，以後我們養的雞，雞蛋我們自己吃！娘也不用再給大伯一家洗衣服，乾家裡所有的活兒，最後還要被說有個讀書人侄子有福氣，占了大便宜。”
“好了年年，彆氣了，等分家後，咱們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天天白米白麵，大魚大肉，羨慕死大伯那一家。”聞惜禾把筷子遞給趙豐年，“來來來，吃雞！”
“謝謝大嫂！”趙豐年接過筷子，夾了一塊雞肉吃，雞肉燉得軟爛入味兒，且格外鮮美，“好鮮！真的太好吃了！”
趙杏雨和趙梨雲呼哈呼哈吐舌頭，吃太急被燙到了，也不嫌疼，還繼續往嘴裡塞肉。
聞惜禾說道：“慢點兒，沒人跟你們搶，肉還多著呢，全是咱們的。”
幾人圍著瓦罐蹲在地上，吃得風卷殘雲，除了聞惜禾最初盛出來的一碗，最後瓦罐裡連一滴湯都不剩。
聞惜禾看著幾人都吃得一臉滿足的模樣，笑道：“今天的燉雞隻是個開始，明天咱們繼續吃。”
劉小娥、趙豐年，還有雙胞胎，四雙眼睛齊刷刷地瞪得圓溜溜地看過來。
聞惜禾被四人的模樣逗笑，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聞惜禾端起提前盛出來的一碗雞肉雞湯，衝著趙豐年抬了抬下巴：“年年，今天的米糧是從誰家借的？陪我一起把這碗雞肉送去答謝。”
趙豐年連忙站起來：“是從翠姨家借的，大嫂，直接給我我去送吧？”
聞惜禾擺手拒絕：“我也去，順便你在路上給我介紹介紹村裡的人，讓我認識認識。”
聞惜禾和趙豐年離開，劉小娥和倆閨女一起收拾雞骨頭。
雞骨頭磨成粉喂給雞吃，雞能長得更健康，下的蛋也更好、更多，是好東西。
*
路上，趙豐年詳細地給聞惜禾介紹村裡的人，不知不覺就到了方柳翠家。
“翠姨，在家嗎？”趙豐年隔著籬笆院牆喊。
方柳翠很快從屋裡出來，先是看了一眼聞惜禾：“這是禾娘吧，身子好了？快進來！”
聞惜禾端著碗進院子裡：“翠姨，我身子好多了，多虧您借的米糧，我吃了後精神不少，這是給您的謝禮，您可千萬不能推辭。”
方柳翠掃眼一看，看見滿滿一碗帶湯的雞肉，香味兒飄過來，刺激得她口水差點兒從嘴裡流出來。
方柳翠隻吃驚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禾娘，這可使不得！隻是些許米糧，哪值得如此貴重的謝禮？快些拿回去，你們一家人自己吃了補補身子。”
“翠姨，我們都吃過了。”聞惜禾把碗給趙豐年，“年年，去給翠姨送進灶房裡。”
趙豐年接過碗就往灶房走，方柳翠見攔不住，一臉無奈：“你們這倆孩子……行，今天我就厚著臉皮收下，就當是你們還的米糧。”
“翠姨，謝禮是謝禮，哪能混為一談？借的米糧必是要還的。”聞惜禾見趙豐年端著空碗從灶房裡出來，不給方柳翠再說拒絕的話，“翠姨，那我們就先回去啦！”
方柳翠看著兩人匆匆離開的背影，感慨道：“禾娘這孩子，倒是個實誠人。”
方柳翠進灶房裡，看著倒在自家碗裡的雞肉和雞湯，猛吸了幾口：“這燉雞我咋聞著這麼香呢？”
方柳翠被香的實在沒忍住，拿調羹舀了一勺雞湯嘗嘗。
鮮！實在是太鮮了！
方柳翠震驚地盯著燉雞：“小娥可沒這個手藝，莫非是禾娘做的？這是放了什麼好東西啊！怎能如此鮮美？”
*
聞惜禾和趙豐年回到家，看見劉小娥帶著趙杏雨和趙梨雲，正在院子裡收拾剛剛挖回來的那一背簍野菜。
聞惜禾走過去一起幫忙，瞥見旁邊的一捆薄荷，隨手翻了翻：“怎麼割了這麼多薄荷？”
“薄荷驅蚊，晚上放在屋子裡，就不怕蚊子咬了。還能泡水喝，清涼解暑。”趙豐年解釋道。
聞惜禾點點頭，正要挪開視線，突然一頓，從裡麵挑揀出一根：“這是？”她仔細看了看，眼睛瞬間亮起來，“仙草！”
這不是做燒仙草的原材料仙草嗎？
仙草長的與薄荷有點兒像，但仔細觀察，區彆還是挺大的。
仙草可以做燒仙草，是一種特色飲品，具有清涼降火，美容養顏的功效。
“大嫂，什麼仙草？”趙豐年看向聞惜禾手裡的一根植物，“咦？這根不是薄荷，應該是混進薄荷堆裡誤被一起割回來了。”
聞惜禾晃晃手裡的仙草：“這就叫仙草，這可是好東西，可以做好吃的。年年，你們從哪裡割的薄荷？快帶我一起去看看！”
仙草都是成片長的，可以多割一些回來，做燒仙草拿到縣城去賣！
“這不是薄荷菜嗎？”劉小娥從聞惜禾手裡拿過來看看，點頭肯定道，“就是薄荷菜，它長得和薄荷很像，所以村裡人都叫它薄荷菜。這薄荷菜的確能吃，但味道不怎麼樣，況且吃多了會拉肚子，村裡人一般不吃。”
又不是災年，在河坡地裡、山上都不缺野菜，沒必要貪這一口，把肚子吃壞了，鄉下人可沒錢買藥治病。
聞惜禾看見仙草，臉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娘，那是你們不知道怎麼做，真的，我保證，它做出來的食物真的非常美味！
“等做好了你們嘗過就知道了，這種吃食還特彆新奇，到時候咱們可以多做一些，去縣城售賣。”
劉小娥驚道：“去縣城賣？”
從來都是地裡刨食吃的鄉下人，什麼時候想過去縣城做生意啊！
禾娘可真是太大膽，太敢想了。
聞惜禾已經迫不及待了，拉起趙豐年：“年年，快帶我去長仙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