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雙眸目睹了罪惡和痛苦，卻非要睜著。

難道她不明白閉上眼睛欺騙自己更容易嗎？還是不願意？她知道什麼是艱難，什麼容易。

是什麼樣的眼睛看著哥譚邁著扭曲的步伐，以幾近向往的態度接近罪惡與痛苦，看著昔日平凡普通的人們如脫韁的野馬，以槍林彈雨、刀劍毒氣高歌猛進？

是薇拉的雙眼。

她側臥在絕對的黑暗之中，她確定自己睜開了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不見一物。

薇拉沒感覺到自己身上有任何衣物，有的隻是一種濕潤的刺痛，好像被什麼粘膩的東西包裹著，四肢承受著可怕的壓力。她知道那不是自己纖弱的肢體能承受的壓力，可她能感覺到四肢的存在，沒有被壓斷。

窒息感……

我死了嗎！薇拉試圖張嘴，卻嘗到了腥臭和鐵鏽味。她想尖叫，可那種感覺味道卻借此機會往身體更深處鑽。

被活埋了！這是薇拉此刻唯一的想法。提姆！救救我！她想要尖叫，但隻有腦內回蕩著現實中根本不存在的聲音。

確實沒有囚籠，蝙蝠俠倒也是信守承諾，薇拉絕望的想著。可他直接選擇活埋了！活埋，這個死法太慘了，還不如讓紅頭罩一槍崩了自己。

她在心中咒罵著蝙蝠俠。

本能的恐懼讓薇拉胡亂掙紮著，扭曲的十指在挖掘，缺氧漸漸變得嚴重。薇拉感覺自己血管裡流淌著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翻騰的火焰，所有的血管都在扭曲、崩斷、重組。

“薇拉。”四麵八方都有一個聲音在呼喊她的名字，那聲音中蘊含著浩瀚如海洋的力量，讓整片空間中狂風大作 ，讓活埋的感覺變輕。

趁著壓力降低，薇拉死命掙紮，她不知自己是如何逃出那個地獄的。

四麵八方全是一模一樣的精神，沒有山丘，沒有樹木，隻有每個方向望不到邊際的鉛色大地。

薇拉摸了摸她的心臟本該在的地方，沒有節拍。她把手放在鼻下，沒有呼吸。她摸了一下手腕，沒有脈搏。可她剛剛還是感到窒息。

“誰？”薇拉幾乎本能的問，就像精神已經不歸自己控製。

“查爾斯·澤維爾，或許你聽過我到底名字。”那個聲音介紹著自己。

“X教授，我知道你，或許比你認為的知道的更多。”薇拉無懼的回話，她幾乎是喊出來的。

“如果你願意，可以稱我為查爾斯。也許你知道得更多。”

“查爾斯，我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但我沒有感覺到你有任何惡意，所以我暫且相信你。對於我現在的狀況，你有任何頭緒嗎？用用你的讀心能力。”

“這我知道的倒不比你多，你的精神有防護極為嚴密，對精神類超能力抗性很強。”那個自稱是查爾斯的存在這樣回答，“但你的精神確實比平時虛弱些，你現在是不是感覺身體狀況很差”

“算是吧，我現在——”

薇拉突然感覺不到查爾斯了。

寒風刮來，裹挾著的雨滴接觸到薇拉的皮膚，讓她感覺像是被無數鋼針擊中，她忍不住的顫抖著，等待風雨的結束。

良久，她清醒過來，看到了自己的皮膚，幾近透明，色如鬼魅。

這是死後的世界嗎？薇拉想到了聽過的聲音，一個精神能力的變種人之前和她交流過，她認為自己還沒死，這裡更像是彌留之地，她將再此等候死亡。

“薇拉。”

風雨驟然消失，並帶走了揮之不去的寒意。

那聲音是細小的，就好像好像來自格外遙遠的地方，可薇拉聽得清清楚楚，那不是查爾斯的聲音。

這片天地隻有她在，薇拉不知道是誰在說話。

她四處去看，最後目光鎖定在一個方向。

越來越近了，薇拉驚異的發現是自己在移動。很短的時間後，她看到了模糊的輪廓。

隻是眨下眼，那東西就已經出現在麵前。

“是你在說話嗎？”

異獸的龐大到任何距離單位都無法形容，薇拉卻能看到巨獸的整個形體，仿佛空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她的視角也不受限製。巨獸隻有模糊的輪廓，沒有任何細節，薇拉感覺形狀有點像巨大的狼。

“這是哪裡？”

“不屬於宇宙任何角落之地。”

薇拉走過上前，想看清巨獸的細節，卻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真的在移動，她看到這隻巨狼仿佛由無數角度和色彩構成。

它有點像我，隻是這個生物強大了太多。薇拉突然有這個想法，然後內心趕緊否定，可她還是忍不住將自己傳送時的視覺效果和這個巨狼對比。

“不用再看了，在這裡，你的眼睛毫無意義。比如你眼中的我，這並非真正的我。”

“幻覺？”

“我與你意識交流的媒介，我無法以一個星係、一個原子的形態出現在你麵前，這超過了你感官的極限。”

“你為什麼選中我？為什麼是我？”

“神的孩子，我不會告訴你你已經真的的答案，有人已經告訴過你，對你現在的來說，他可能算是神。”

神的孩子，薇拉想到了拿非利人。

“他是誰？”薇拉問，儘管她已經有答案了。

“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易。”

“說說吧。”薇拉覺得這場交易會很重要。

“在未來，你將參與爭戰，而你需要力量。”

“不會是免費的，對嗎？”

“會有代價的，你隻要明白這點就好，現在說‘同意’或者‘拒絕’，選吧。”

“拒絕，吾拒絕汝。”薇拉喊出自己的選擇。

不管是什麼可怕的存在，提出交易那一刻，就說明自己有什麼是不能被強搶的。

強大的歎息幾乎將薇拉吹飛，想要尖叫的念頭被她的自控能力和意誌嚴格壓製著，但仍然在蠢蠢欲動。

“如果我是神的孩子，那麼我有力量，你給我的會是什麼？讓我知道如何使用我本就擁有的？我決絕，我會自己探索。”

“你還會再來的，其他四個家夥可不像我這樣好說話。想想吧，你為什麼會如此像恐怖小說中的怪物，期待下一次見麵，需要的時候你知道怎麼找到我。”

一刹那間，薇拉看到了四個形象。

第一個是無數瑰麗的泡泡，仿佛那就是美麗這個概念本身，她感覺自己看到了答案，是世間規則的具象化，是宇宙萬法的源頭。

第二個是她無法描摹的扭曲存在，似乎是血肉，由無數細胞般的存在構成，細胞構成筋腱，筋腱編織成軀體，軀體無時無刻不在變化，卻自有規律在其中。

第三個仿佛是無儘的混沌，薇拉不理解，但感受到渴望，是追求混亂的渴望，那一刻她覺得自己過去在乎的一切都毫無意義，她懷疑秩序是虛偽的，混沌才是自然。

第四個是龐大的鯨，讓薇拉想到了傳說中的利維坦巨獸。巨鯨和身後的陰雲組成了一副詭異的圖案，就好像某種秘密教派的符號。她看到利維坦的眼睛時，感覺自己看到的不是巨大的鯨眼，而是一個年輕人的眼睛。

薇拉不害怕那漆黑的眼睛，她什麼也讀不到，但她覺得自己有點概念，她感覺自己好像認識那虛空的主人。

“是界外魔。”她夢語般的說。

整片鉛色的天地破碎，薇拉重回絕對的黑暗當中。

虛空之外的現實中，蝙蝠洞內的提姆正悠閒的攪拌著咖啡，讓糖粉均勻的散於其中。

他能從電腦上看到薇拉的狀態，那姑娘一動不動沉睡的樣子讓他想到棺材中的吸血鬼，她就像死人一樣慘白。

“芭芭拉，她的樣子一點也不像你說的那樣沒事了，你看像嗎？”

芭芭拉·戈登攤開濕著的雙手，看著屏幕中的薇拉，她確定自己嚴格遵守了醫學準則，如果傷員有什麼彆的問題，那不會是她的問題。

“我已經把該做的都做了，薇拉的傷口不會感染的，而那把劍上也沒有毒。傷口縫合得很好，等愈合後，線會自己融化。小刺客的刀紮得太深了，但並沒有刺破內臟，她會沒事的。”

提姆明顯放鬆了許多。

“我覺得你們不用這麼緊張，她的確算個好人，雖不是封聖的候選人，但也還稱得上善良正直。”

“這點我不懷疑。”提姆也認可芭芭拉的話。

從薇拉願意幫助提姆逃出包圍圈就可以確定，渴望著成為超級英雄，並真的有去幫助非親非故的羅賓，僅憑這點，提姆就覺得薇拉值得肯定。

況且羅賓還不是完全的陌生人，薇拉知道蝙蝠俠和羅賓關係的情況下，她沒有因對蝙蝠俠的怨恨而遷怒羅賓，沒有落井下石的舉動。提姆很感謝薇拉帶他傳送，也因此對她的痛苦感到慚愧。

問題不在於薇拉相當什麼人，而在於她是什麼。

當宿命和自由意誌相遇，提姆更願意選擇相信自由，可他也明白世界從未因他的喜好而自我改變，就像人們沒有因自己的期待而真的得償所願。

薇拉會因為她想做一個怎樣的人而成為那樣的人嗎？她刻意去追求美好，可能會引發邪惡。

心思細膩的芭芭拉看出了提姆的憂慮，她曾經和薇拉的處境相似，更能理解她一些，“提姆，超人也迷茫過，但現在也成熟了，擁有著清晰的人生目標。而薇拉比他更年輕，在迷茫的青春中的人更具有可塑性。”

“但超人的父母是正常人，薇拉卻活在九頭蛇特務的影響下十七年了，而且超人可沒有阿卡姆體驗遊，沒有經曆過那些混蛋的語言轟炸。我不清楚他們把薇拉塑造成了什麼樣子，最重要的是她的話。”

“什麼話？”

“這是哪個位麵？”

事情可能很嚴重，也可能不值一提。芭芭拉知道傳送這種能力解釋起來不是很清晰，她能很簡單的理解超級力量和超級速度，但傳送更複雜些

傳送可能是身體變成了物理學上的粒子，可以是量子力學上的複雜概念，也可以是習慣於科學思考的大腦完全不理解的東西，所謂的折躍、超空間、蟲洞。

芭芭拉想到了那些魔法使用者和異世界的邪祟那來去無蹤表現，她突然理解提姆的擔憂了。

“我明白了，位麵傳送這種能力太危險了，要是她能把你傳送過來的話，我們也無法確定她能不能讓類魔大軍來地球，也許有薇拉，天啟星的什麼玩意就可以把母盒拿去墊枕頭了。”

蝙蝠俠和紅頭罩走了進來，表情嚴肅的看著他們，不過這副臉沒意義，芭芭拉和提姆可沒有超人的氪星透視眼。

他們身後跟著一個拿著根小木棍的年輕女人，女人手中的不是的一般的木棍，而她作為人類也不一般。她是紮坦娜，了解著大量超自然秘辛，解決過很多正義聯盟其他人難以應對的問題，現在對薇拉卻沒什麼好辦法。

“一個活著的異世界傳送門，而且幾乎無法被限製，N金屬對她的效果也越來越差。”紮坦娜麵帶愁容，“一不小心就可能引起末日級後果，請不要把她逼得太緊了，她黑化起來可是能把神話級的怪物帶到地球上來的。”

“現在我才真正意識到我不該答應她的。”布魯斯說，“想要把她關起來研究，這是最好的機會。現在我要把失控的威脅等級調到失控的超人級彆，她可能將最可怕的邪魔帶來。”

“我們好像也沒彆的辦法壓製她了，我是說更體麵寫的。”提姆看到紅頭罩亮出了匕首，“傑森，彆總對薇拉有惡意，好嗎？”

傑森摘掉頭罩，把它和刀子放在桌子上，“不是我，是拉撒路池的殘餘能量在厭惡她。”

“我的魔法也不喜歡那個女孩。”紮坦娜認可傑森的說法。

“你了解多少？”

“她不像我這樣通過練習而得到魔法，也不像斯特蘭奇那幫從異域大能獲得力量的人，她好像也沒有命運博士、沼澤怪物那樣的職權和使命性質的力量。她更原始，有著屬於自己的力量之井，她是自己的魔法來源。

每次她使用能力時，我都沒感覺到她借用外力，她也沒使用過咒語。我沒看出她有任何主人靠山，如果有的話，那也遠超凡人魔法理解的極限。她使用魔法很自然，就像呼吸一樣是本能。

人類學習魔法就像貓咪學習遊泳，雖然能學會，但貓天生就不是水獸。魚不用學習就會遊泳，就算有些品種不擅長遊泳，也比哺乳動物多了水下呼吸的能力。她現在更像是魔法生物，而不是魔法師。傑森，你知道這種情況嗎？”

傑森勉強的笑了一下，就好像聽到了很蠢的問題，“你都不知道，指望我？”

“拉撒路池和邪魔三宮有關，渡鴉算是三宮的女兒，半魔半人的她也能自然而然的使用魔法。”

“你說她像渡鴉一樣危險？”蝙蝠俠想到了渡鴉的破壞力。

“唯一能讓我們感到些許安慰的就隻剩下貓能吃魚了。”傑森說。

“我感覺薇拉是那種能咬碎獅子老虎的巨齒鯊。”提姆不放過任何挖苦的機會，他就像紀錄片中的鯊魚一樣咧嘴笑著。

“如果她知道和渡鴉同級，那還得是電影版的五頭奪命巨齒鯊。”

“但現在她隻是個受傷的小妹妹。”芭芭拉說，“我覺得她會想問起是誰給她處理的傷口，說你們可能會讓她覺得尷尬。她在動，應該是快醒了，而且我現在可以肯定我的醫學水平沒有問題。”

“我從沒有真的懷疑你的醫療水平，彆揪著不放了。”提姆說。

蝙蝠俠也帶著傑森出去了，他們需要演一對關係非常和睦的父子。

是的，扮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