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早朝。
青家小娘子被賜婚鎮疆府世子的消息喧囂塵上,第二天早朝,有人就把一本奏到了皇帝麵前,參本的是禦書房的言官,奏本秦玉等人在福滿樓散布謠言,意欲毀了青家小娘子的清譽。
皇帝騎虎難下,估摸這是貴妃插了一手,在朝堂那是君與臣妾,貴妃得聽他的;關了門,那就是兩口子的事兒,誰聽誰的那也都說不準。
他一麵安撫言官,一麵給大總管徐公公使了個眼色,徐公公秒懂,拿起早就擬好的聖旨,宣旨去了。
聖旨下了,總不能算造謠吧!
於是福滿樓謠言事件的第二天早朝時分,青廷還在朝上,還在用早膳的青雨梨,就被匆匆宣出來接旨:
“奉天承運,
皇帝詔曰:
青家有女雨梨,國色天香,溫文淑良,秀外慧中;
鎮疆府世子陸子呈,驃騎小將軍,英勇善戰,才貌非凡!
今把青家女子賜婚陸家郎君,郎才女貌,神仙眷侶!
從此才子佳人,永結同心!
欽此,
謝恩——”
當沉甸甸的聖旨落在青雨梨的手頭,她才從恍惚中醒過神來,這聖旨來得太快了!
“公公辛苦了!”
青雨梨給管家遞了一個眼色,管家趕緊掏出準備好的銀子,塞給公公做跑路費。
徐公公立馬活顏了許多,這青家小娘子比那倔老頭懂事,於是多了一嘴:
“小娘子不比多慮,這聖旨早晚要宣,早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謝公公提點!”
“嗯,雜家任務完成,就回宮複命了。”
“嗯,公公慢走!”
青雨梨亦步亦趨的把徐公公送到府門口,徐公公突然停在腳步,回身對她笑道:
“雜家今兒個第一次見你,頗有眼緣,送你一句話:你看到的,聽到的,都有可能不是真的,你得用心去體會!”
“是是是,謝過公公!”
當轎子漸行漸遠,青雨梨還處在怔愣之中,這老頭兒的話是什麼意思?
晚上青廷命管家多加了菜,他剛下朝就聽到聖旨已經傳到府裡,無奈衙門還有重要的事,何況這個親事現在是板上釘釘,沒有其他辦法了,趕緊把事情忙完回府,已經華燈初上。
“爹爹辛苦了!”
青雨梨已經坐在飯桌邊等他,看著和平時無恙,
“雨梨今天接聖旨緊張嗎?”
青廷也顧不得換朝服,坐到桌前,試圖了解女兒的情緒,以示安撫。
“老爺,怎麼突然來了聖旨?小姐怎麼被賜婚到西域了?那可是苦寒之地啊……”
青雨梨情緒沒看出來,吳媽為他們添完飯,先急了起來,聲音都變了。
青廷眼一瞪,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吳媽再要為小姐擔憂的話就噎在了喉嚨,是她僭越了,但幾年下來,小姐待她不薄,她已經把小姐視為女兒看待,想到即將遠嫁千裡,淚就在眼裡打轉,礙於老爺嫌她多事,隻得憋著。
“吳媽,沒事兒!”
青雨梨是感動的,起身過去抱了抱吳媽,以示安撫,更安慰道:
“成親估摸尚早,何況西域雖是苦寒之地,我是去做王妃,又不是被流放,能苦到哪裡去不是?”
青雨梨的玩笑,反而讓大家覺得是強顏歡笑,懷裡的吳媽已經忍不住哭了,她輕輕拍了怕吳媽的背,安撫道:
“吳媽,你去洗把臉吧!”
吳媽也覺得自己失態,趕緊從小姐懷裡抽身,匆匆而去,一會兒,青雨梨隱隱聽到西廂那邊傳來的嗚咽聲。
唉,一個外人的關心都是如此純粹!
“坐下吃飯吧!”
吳媽的表態仿佛觸動了飯桌上的某個機關,一桌子沉默,二人各自用膳,倒是管家幾次欲言又止,礙於剛剛老爺對吳媽的態度,最終也沒有開口。
“好好睡一覺吧……”
用完膳,青廷欲開口,望著女兒恢複了平日的清冷無常,突然發現安慰已是無力,張嘴的話兜兜轉轉,最後化作這麼一句。
“嗯,爹爹也好好休息!”
青雨梨起身回西廂,纖瘦的背影溶於夜色,青廷定定的望著,他一直覺得和女兒的距離很遠,哪怕後來接到了京城,養在身邊,也還是感覺有一道鴻溝,如今恐怕會更遠了!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年輕的時候搏功名,顧及不了親情,等功成名就了,又覺得親情難能可貴,可是時間不等人,人也不會在原地等你!
青雨梨回到西廂房,吳媽躊躇的站在院門口等著她,剛才老爺的態度讓她對小姐的處境更是心酸,站在這裡,張嘴想安慰小姐,自己的淚倒先落了下來。
“吳媽,哭什麼?”
青雨梨倒是笑了,夜裡門口有人等你,有人為你留一盞燈,那就是溫暖。
“小姐,我跟了你四年,你對我們這些下人多好,嗚……”
青雨梨有些汗顏,也不能說多好吧,隻能說她事兒少,在這些貴族小姐們矯情的生活日常裡麵,就顯得體貼下人,彌足珍貴!
“本想著一直伺候你,沒想到,沒想到……”
吳媽也確實心疼這個自小失去娘親的小姐,也想著她如果嫁到京城,倒可以跟過去繼續照顧她,可現在一嫁就是千裡之外的西域,如花似玉一姑娘,怎經得起風沙摧殘?怎麼不為小姐可憐?
“吳媽,這賜婚瑣事繁多,我這一時半會兒,是不會走的。”
這求親的請旨,是段如龍乾的,這當事人陸子呈還不知道是什麼態度呢?何況他現在兵權在握,真撕破臉不承認這門親事,也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真那樣,恐怕她就將成為天祈皇朝近年最大的一個笑話!
這些話在肚裡百轉千回,她還是笑著對吳媽說:
“吳媽,彆為我生爹爹的氣了,他也是身不由己,你趕緊回去休息吧,今天這聖旨接得倉促,人仰馬翻的,你也累了。”
“可……”
“吳媽,我也累了!”
這句號管用,吳媽含淚腰頭,還是轉身回了她的住處。
青雨梨喜清靜,她的院裡是沒有婆子丫頭住的,她們都是住的西廂的外院,定時來伺候洗漱,或是收拾清理,然後就是等待召喚。
青府的下人都羨慕服侍小姐這幾個人,清閒自在。
青雨梨獨自站在院子裡,抬起頭,月上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