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齊琦聲音的那一刻,顧之繁和顧之榮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這擺明了就是故意不接自己電話的。
當鐘鈞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他們倆的時候,他們尷尬地腳趾恨不得在地上摳出一座精絕古城,然後一頭鑽進去躲著。
“哪位?”齊琦又問。
按下免提鍵,男人將手機遞到了鐘鈞麵前。
“這麼多年沒見,還記得我嗎?”
電話那頭遲疑了幾秒鐘,隨後便是一聲不可思議地叫喊:“老師?!”
齊琦生命中有三個重要的男人:將他帶到這個世界上的父親、教她油畫的老師、與她結婚的丈夫。
哪怕過得時間再久,她也絕對不可能忘記老師的聲音。
“這麼多年,我,我一直沒敢……”興奮之餘,能從她的聲音之中聽到幾分哽咽。
當年,鐘鈞多次勸她堅持熱愛,跟隨自己再多學幾年油畫,結果她一意孤行地選擇站在顧之榮身邊,陪他在商海之中闖蕩。
雖然她逢年過節都會給老師發消息、送禮,可老師都隻是淡淡地回應兩句。
本以為鐘鈞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了,沒想到……
“過去的事先不說了,”鐘鈞風輕雲淡地將往事揭過,說道“我和你小師弟在小顧的公司,原本想著來看看你,沒成想……你不在。”
說話時,鐘鈞下意識地瞧了眼顧之榮的方向,似是想問她知不知道顧之榮身邊的那些鶯鶯燕燕。
隻是顧忌著人多,所以他並沒有直接問出口。
齊琦有些驚訝:“您在公司?那麻煩您等我幾分鐘,我馬上趕過去!”
說完,她又對一旁的人小聲道。
“我老師在公司等我呢,咱們十分鐘能趕過去嗎?”
“放心,交給我!”
“那咱們先跟嫂子說一聲,改天再去找她吧。”
“好,你係好安全帶,咱們出發!”
顧之繁:???
顧之榮:???
是,是喬鹿的聲音?!
最近這是怎麼了,怎麼感覺喬鹿她無處不在啊!
喬鹿說到做到,一腳油門踩到底,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從商場帶著齊琦出現在了顧氏的辦公大樓裡。
“老師!”
從電梯出來,齊琦看到鐘鈞的那一刻,眼眶都紅了。
她也不在乎周圍那些人的眼光,走到跟前直接給他磕了一個頭,就像當年拜師那樣懇切。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受得起這個禮。
咚!
齊琦還沒直起身呢,跟在她身旁的喬鹿也跪在了地上,結結實實地磕了一個。
眾人:???
大家被喬鹿這個頭磕得猝不及防,還沒來得及感動,就從他們師徒重逢的喜悅中走了出來。
齊琦破涕為笑,將喬鹿從地上站起來,說道:“我磕頭是應該的,你不用。”
喬鹿:……
磕早了。
喬鹿的手裡拎了不少東西,鮑魚燕窩西洋參,全是送禮的標配。比起顧之榮,兩隻手掛滿的她,似乎才更像是陪著齊琦看望老師的“姑爺”。
齊琦扶著鐘鈞來到了會客廳,幾年沒見,她原本有好多的話要說,可真的見到他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將鐘鈞手裡的拐杖放在一旁,齊琦問道:“您想要見我的話打個電話就行,是學生不好,煩你親自跑一趟。”
鐘鈞擺擺手:“沒事兒,就當隨便逛逛了。”
說著,他又朝男人抬了下手指,介紹道:“這是你的小師弟,想著你今天是結婚五周年的日子,我們就來給你送份兒禮。”
“師姐好,我叫駱寒。”
男人一邊說一邊將手裡的那隻盒子遞過去,“這是老師親手畫的,祝願師姐的生活萬事如意、心想事成。”
結婚周年的禮物,原本應該是說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這樣的吉祥話。可想到那個跟顧之榮打招呼的女人……駱寒和老師一樣,都覺得這些話不太合適。
“謝謝謝謝!”
駱寒今年正在讀研,他的導師是鐘鈞曾經的學生。
原本導師隻是帶駱寒去看望鐘鈞,沒成想,鐘鈞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靈氣,於是便破格將他留在身邊學畫。
鐘鈞得意的學生不多,除了已故的幾位,就隻有曾經的齊琦了,如今的駱寒也勉強能學到他六七分的技藝。
打開那隻盒子,裡麵是一副人物畫,而畫上麵的人正是那晚穿著婚紗的齊琦!
大師不愧是大師。
哪怕畫上的人並沒有勾勒出五官和表情,卻還是能感覺到齊琦的蛛絲馬跡,甚至手臂和指尖都帶有幾分憂鬱。
還有那條婚紗上的色彩,鐘鈞換了幾種顏色,將大紅變成了深紅、明黃換成了焦黃。乍一看和那晚的婚紗一般無二,卻更多了幾分沉穩和大氣,襯得畫中人也更有氣質。
“這幾天網上一直在傳你的照片,我看過,畫得很好看,就是筆法有點生疏了。”
齊琦曾經是鐘鈞最得意的學生,每每想到她為了男人放棄油畫就覺得可惜。
直到那天,他在網上看到了穿著自己手繪婚紗的齊琦,那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個充滿了自信的姑娘。
“你如今在乾什麼?”鐘鈞問道。
“我……”
“她在學習電腦繪圖,還有設計方麵的繪製,”顧之榮替她回答道,“小琦她很出色,我們公司不少方案設計她都出了不少力,算得上是一位設計師了。”
顧之榮平常喜歡萬眾矚目的追捧,但這個時候,他卻會站在齊琦身邊替她說話,稍稍將她捧在手心裡片刻,讓她知道自己有多麼重要。
看向坐在對麵沙發上的顧之榮,齊琦有些驚訝於他會說自己的好話。
那是種很奇怪的感覺,雖然有些感動,可是卻絲毫感覺不到他對自己的疼愛。
不像是丈夫誇獎自己的妻子,更像是老板誇獎員工。
“不止呢,”
齊琦的手背倏地一熱,轉過頭時,一旁喬鹿的聲音便開始滔滔不絕:“嫂子她現在還在一家輔導中心當油畫老師,我去看過,少說得有百十來號學生吧。而且她的教學內容一點也不死板,不是那種教完就完的類型,會特彆注意培養學生們的靈性。”
“嫂子經常說,畫畫不是工作,而是藝術。我想肯定是您之前教的,她才會這樣教給更多的學生,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薪火相傳,我沒什麼藝術細胞,應該是這個詞吧?”
“我嫂子她這些年可能畫得少了,但對油畫的熱愛,那是絕對不少!”
喬鹿這嘴皮子嘚啵嘚啵的,把齊琦都給說懵了。
她也沒見過自己教學生畫畫啊,怎麼能說出這麼多花兒來?
她好像比自己還要了解自己,哪怕這幾年她的生活是一地雞毛,從喬鹿的嘴裡說出來也會是藝術的產物。
聽她這麼一說,鐘鈞這才注意到這個“外人”。
“這位小姐是?”
“我叫喬鹿,我們喬顧兩家平常關係不錯,所以齊琦也就是我親嫂子。”說著,喬鹿又靠近了齊琦幾分,恨不得直接貼進她的懷裡。
齊琦也沒有閃躲,反而伸手替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看著還真像是一對相處融洽的姑嫂。
“那個,咱們先喝點茶吧。”
顧之榮拿起了桌子上的那盒茶葉,轉移話題道,“我記得您是最愛喝茶的,這龍井味道很不錯,我煮一些您嘗嘗?”
鐘鈞擺擺手,“不用不用,喝點水就行。”
“要不喝點蜂蜜水?”喬鹿不等他拒絕,就讓助理去茶水間去拿蜂蜜,“您坐車來這一路胃裡肯定折騰,這都下午了,喝了茶晚上容易睡不著,還是喝點蜂蜜水定定胃吧。”
“蜂蜜水也行。”
鐘鈞這次沒有拒絕,而且看她的眼光裡多了幾分欣賞,“年齡大了,覺少,我現在也就上午能喝兩口茶。”
雖說顧家的這哥兒倆是在生意場上混的人,但要說起人情世故,還不如喬鹿這個小姑娘呢。
聽她說話就像是聽百靈鳥唱歌一樣,讓人心裡暖暖的,很舒服。
“這樣啊,那晚上可得吃點清淡的,”顧之榮努力表現,試圖在鐘鈞跟前多爭取一點好感,“我知道有一家私房菜館很不錯,那大廚之前做過國宴,手藝沒得說。我這就定個包間,晚上咱們一起去。”
“你晚上不是還有約了人嗎?”
鐘鈞淡淡地說道:“那個跟你打招呼的姑娘?說了晚上八點?不記得了?”
顧之榮:……
他還真的差點給忘了。
一時間,房間裡的氣氛似是凝固住了。
鐘鈞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這麼暗示他,已經是自己能做到委婉的極限了。
顧之榮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不過看齊琦沒有表現出太多驚訝,看樣子,這件事她也是知道的,不過看她眼神裡閃過了幾分無奈,又替她覺得惋惜。
果然,顧之榮和那女人之間沒那麼簡單。
知道卻沒辦法阻止……唉!這不就是婚姻之中最大的悲哀嗎?
“沒事兒,之榮哥去不了,但我可以跟嫂子陪您去啊。”
喬鹿主動打破了尷尬,接上他的話,說:“早就聽說您是畫壇泰鬥,您難得來一趟,可得給我個機會,讓我跟嫂子好好招待您一下,說不定還能沾染點藝術細胞,提高提高我的藝術素養呢!”
瞧瞧,還得是小姑娘討人喜歡啊,真會說話!
“對了,二哥,”喬鹿又對顧之榮說道,“我記得上次有人送你了一瓶老酒,得有二十多年了吧,一會也讓人送來給鐘老師嘗嘗?還有那塊彆人送你的普洱茶餅,晚上也讓鐘老師帶回去吧。”
“……”
顧之榮一臉懵逼。
她怎麼知道自己家裡有這些?
雖然是不同的女人送給他的,但那都是萬人迷係統給他的獎勵。
“不用不用,你這也太客氣了!”鐘鈞推辭道。
“哪裡哪裡,這就是我和嫂子的一點點心意,您可一定要收下!”
顧之繁:???
好好好,你的心意?憑什麼要送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