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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大哥沒想到,自己舍命掙來的辛苦錢,三萬塊,被妻子理直氣壯借給她弟弟了,這錢他當然得要回來,立刻帶著田大姐跑回丈母娘家,要小舅哥還錢,沒想到丈母娘一家,說他馬上要拆遷了,還計較三萬塊,就當讚助弟弟了。

曲大哥不願意,開大車跑運輸是掙錢,可也辛苦啊,這一年多路上各種風險,也被攔路賠過貨,被彪悍的村子挖斷路要過路錢,什麼苦都吃過,才存了這三萬塊,真當錢好掙啊?

曲大哥要鬨去派出所,丈母娘家居然不認賬了,說沒借錢,“去派出所,你有借條嗎,你老婆瞎說一句,就能證明錢是借給我了?”

田大姐也懵了,錢就是借給弟弟了,說好三個月還,她才瞞著丈夫借了。

就這麼吵起來,曲大哥給小舅子打了,這次三萬的數額比上輩子二十萬少幾倍,揍的力度也少好幾倍,不礙事,隻是臉上青了一塊。

丈母娘家報了警,派出所給雙方帶去調解,丈母娘要女婿賠兒子一千塊的醫藥費,正好協調的民警是周長河,差點氣笑了,他晚上有個蹲點的大案子,沒空扯皮,直接給人送去醫院,一查沒事,開了幾毛錢的紅藥水。

薑弗午後在家睡午覺,宋成憶被叫去派出所擔保曲大哥,她醒了懶在床上沒起來,想著今天晚上會發生的一些事情。

關於她上輩子被綁架的事,那兩個主犯今天會來江城,宋成憶往周長河所在的派出所送了匿名信,說隔壁省高彩禮買媳婦後的滅門案主犯,今天傍晚會到江省汽車站,車次、時間、樣貌描述、穿的衣服顏色款式都在信件上寫出來了,寫得這麼詳細,派出所不可能不去抓捕審問。

就是這兩個人,女犯選中了薑弗親媽的養子,騙不出錢來,就夥同男犯綁架了薑弗,然後勒索贖金,那時候宋慧蘭完全不管,丁玉竹一開始認為薑弗和養母鬨翻,是想拆遷款,可她在勒索信出來,還是把快拆遷的房子抵押給民間放貸的債主,籌齊了贖金。

她和宋成憶都覺得,隻要把這兩個主犯抓住,不讓他們有機會接觸到丁家旺,那麼綁架不會發生。

那封匿名舉報信會引起警方的懷疑,但是沒人知道是宋成憶投遞的,奇怪就讓他奇怪去吧。

曲大哥還沒回來,村裡已經聽到些消息了,說曲大哥找丈母娘家要錢沒要到,還被送去了派出所,這讓剛罵了曲梁一頓的曆冬菊非常內疚,她帶著一床剛洗好的被單,來薑弗家裡借洗衣機脫水。

這會太陽都快下山了,洗床單是借口,冬菊嫂子這是想找人聊天,設定好,脫水也要十幾分鐘呢,薑弗給冬菊嫂子端了瓜子,倒了杯水,坐在堂屋裡聊天。

曆冬菊最近被閨女秋萍鬨得頭疼,高考落榜讓複習,她偏不,還和出入歌廳的二流子好上,她正煩著呢,田如娟找上門,說想把弟弟介紹給她家閨女。

一個村的鄰居,互相知根知底,田如娟覺得她弟弟優秀,但在曆冬菊眼裡,就是個啃父母、啃姐姐的廢物,她看不上,正在氣頭上,就跑去叫曲梁彆再縱容老婆補貼娘家,還說:“你們家把拆遷款全貼給小舅子,那是你們家的事,彆打我們家的主意。”

這句是氣頭上的話,曲梁被丈母娘家扭送去派出所,曆冬菊覺得之前自己的話過了,心裡不好受起來。

她歎氣說:“我是氣他老婆,遷怒他了,不知道他在派出所怎麼樣?”

這次的問題不大,馬上有一大筆拆遷款,所以那三萬塊不至於讓曲大哥把小舅哥打破頭。

薑弗說:“派出所給村部打電話,讓去個人給曲大哥擔保出來,宋成憶去了,一會等他們回來就知道了。”

曆冬菊是真看不上田如娟的做派,和薑弗聊著,“真沒見過對弟弟比對女兒還好的,你說她圖什麼呢?”

薑弗也不太懂,重男輕女根深蒂固,可對弟弟比對女兒好,還是少見的,她說:“還好曲大哥對閨女不錯,那會抗住壓力沒收養沒過繼,不然這拆遷款下來,要分一半給彆人家的孩子,想想真吃虧。”

這觀念和曆冬菊一樣,也是因為她在外頭說過,兒子女兒都一樣,將來她無論有多少都平均分給兩個孩子,對秋萍這閨女,比對兒子還縱容些,所以田如娟才會想叫弟弟娶她家閨女,太混賬了。

聊了一會,宋成憶進家門,和冬菊嫂子說曲大哥那邊沒事,派出所並沒有理他丈母娘家的胡攪蠻纏,但三萬塊錢,就他小舅子那有恃無恐的樣兒,估計要不回來了。

曆冬菊說:“就當買個教訓,這下拆遷款老曲得自己拿著,彆叫他老婆再給補貼了娘家。”

薑弗問道:“都鬨成這樣了,難道田大姐還會繼續補貼娘家弟弟?”

曆冬菊好笑,說道:“就田如娟這樣的,隻要日子好起來,娘家過來哭哭求求,她又心軟繼續補貼,不行,我得去提醒下老田,那拆遷款,千萬彆叫他老婆掌握。”

冬菊嫂子一走,薑弗忙問曲大哥那邊的事情,宋成憶說曲大哥這次狠下心,絕對不允許田大姐再補貼娘家,然後他們還去了焦老板那邊,說車子買不成了。

焦老板本想用抵押的車再撈四萬,但曲大哥和丈母娘家鬨到派出所,鬨得還挺大,買不成是意外,焦老板隻能作罷,算是沒有得罪焦老板。

上輩子綁架薑弗的主犯,再有個把小時就要到站了,宋成憶想去車站看看,親眼看到主犯被抓到,他才能放心。

薑弗勸阻,不讓他去,還說這是有原因的,“咱們左手寫的匿名信,信息那麼詳細,派出所不可能不懷疑,我以前看過相關書籍,書上說,一般罪犯或者相關人員,事後會重回案發現場,那麼舉報人也會去現場看結果,你去了被人猜到怎麼辦?”

宋成憶和焦老板以及相好的幾個貨車司機都說過,新婚要留在家陪媳婦,最近不出遠門,那他出現在汽車站,確實會被猜測。

薑弗這是幫他預防不必要的麻煩,宋成憶的優點是聽勸,聽媳婦的話,忙點頭,“好,聽你的。”

兩個人一起做飯、吃飯,又出去散步了一會,村裡隨處可見各家的爭吵,兄弟之間為拆遷款吵,父子之間,還有出嫁的閨女回來想分一筆在吵,曲大哥家夫妻同樣為拆遷款誰保管的事吵。

薑弗想想自己家,總算保住了拆遷款,打趣的問宋成憶,“拆遷款下來,你打算怎麼安排?”

宋成憶的回答合情合理,“你對未來比我了解多,拆遷款怎麼花,你決定。”

六十一萬拆遷款,到了十年之後的2005年,購買力遠遠比不上現在,但在1995年,還是很多的,能做許多事情,她得好好規劃一下,她和宋成憶說,知道有個地方明年會拆遷,等拆遷款下來,她還想買,比把錢存著強。

宋成憶讚成,說等拆遷款下來,再去看房子。

晚上心裡記掛著事,兩個人都沒多少困意,第二天起得還早,在家吃過早飯,坐車去市裡麵,看了電影吃了中飯,然後去派出所附近的小賣部買東西,果然聽到昨天晚上出了大案子,車站抓到兩個潛逃到江城的滅門案嫌疑人,和上輩子薑弗了解到的案情,差的不大。

那個女犯用高彩禮的方式,嫁到了一戶人家,彩禮先騙一筆,半個月後,摸清了男方家的經濟情況,把他一家綁了,逼問存折密碼,然後滅門,九十年代監控不發達,電腦都沒幾台,收集證據破案真沒那麼容易。

他們流竄到江城後,盯上了薑弗親媽家的拆遷款,故意接近丁家旺,發現這條路不行,才改了決定綁架薑弗,找丁玉竹要贖金後,再次潛逃,後來刑偵技術提高,監控、DNA庫都跟上,才給這對鴛鴦罪犯繩之以法。

這次宋成憶匿名舉報,派出所的乾警們效率高,兩人剛下車,就被甕中捉鱉,抓捕了起來。

薑弗聽完消息,和宋成憶一路往回走,太陽太猛烈,她也不在意,走了半個多小時,累了,終於在路邊大樹下歇息。

宋成憶知道媳婦心頭的大石頭落地了,這輩子早早把罪犯繩之以法,就能安安心心過日子,他就這樣陪著薑弗,陪她平複心情。

薑弗現在再看天空、街道、人群,充滿了美好。

她望著宋成憶笑道:“一開始不敢去見我親媽,怕又會像上輩子那樣被罪犯盯上,現在不怕了。”

宋成憶懸著的心同樣放下,問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呢?”

這下薑弗反而不急了,“親媽疑心病,還是等她來找我吧。”

又過了十來天,街道通知宋家村的村民,按照登記的號可以去領拆遷款了。

大家興高采烈,早早去拆遷辦排隊,宋成憶是第二個簽字的,薑弗和他排在第二個,排在他們前麵的,是一身西裝革履,從小汽車上下來的小舅舅宋得喜,小舅舅他不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