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整，地勤分隊的官兵們用殲6戰機淘汰下來的航發改裝而來的除雪車對跑道麵的積雪進行清理。

積雪太厚，不得不先用專業鏟雪車鏟掉厚厚那一層，然後用掃雪車把殘渣清理掉，最後才能使用航發除雪車噴掉上麵的積水。

蔚藍機組和於洋機組比規定時間提前了三十分鐘來到飛行簡報室做準備，熟悉訓練計劃以及飛行路線。

整個晚上都沒睡好的李海也趕了過來，他先去了氣象台要了最新的氣象分析，然後來到飛行簡報室。

他開門見山地說，“蔚副，這是最新的氣象報告，雲層增厚，空中很有可能出現大範圍的濃霧現象，能見度很有可能走低。”

“你怎麼又來了。”蔚藍很不高興地說。

李海說，“今天我是副指揮員，協助基地值班指揮員指揮本次飛行。”

蔚藍一愣，這才點頭，“氣象報告放這吧，你到塔台去做好你的工作。”

“蔚副大隊長，我建議推遲飛行訓練。”李海堅持說道。

蔚藍冷著臉說，“李海，我是真的沒有發現你現在的膽子變得這麼小了。濃霧天氣算什麼？儀表飛行是每一名飛行員的基本功，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於洋是一中隊的中隊長，也蔚藍一樣，也是從海空衛士團過來的。他笑著說，“放心，沒問題的。”

李海不再說了，轉頭去了塔台。

塔台上已經忙碌開，一般來說，哪支部隊飛行就由哪支部隊派出一名資深飛行員和基地空管人員一到指揮，指揮員大多數時候是基地這邊的空管人員，因為他們最熟悉本地區的空中交通情況。

負責今天指揮的是一名從飛行員崗位下來的空軍中校吳光偉。不是每一名飛行員都能飛到規定的45周歲，有些人因為身體原因會提前停飛，有些則因為部隊任務要求從空勤人員改為地勤人員。

一般來說，負責指揮飛行的指揮員，都是飛行員出身。

吳光偉在研究著氣象報告，臉色很凝重。

看見李海過來，他招呼到，“李海同誌，你們的飛行訓練能不能往後推一推，我估計今天的天氣情況不是很理想，怕是要出問題啊！”

李海說，“海司已經批準了訓練計劃，推不了了。”

吳光偉說，“老實說，我不了解你們海八師的情況，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說，這樣的天氣之下，紅旗師是絕對不會起飛的。”

“這正是我們堅持起飛訓練的原因，不能因為天氣不行就不打仗了吧？”李海笑著說道。

內部持不同意見，但是對外必須要站在同一陣線。

吳光偉攤了攤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說什麼了，做準備吧。”

他走到航圖桌上，直接用手滑動顯示屏，點出了訓練小組的計劃航線。

部隊作戰指揮已經全麵電子化，不再需要在航圖上寫寫畫畫，手指一點一劃，所有需要的信息就都會出來。不過，傳統的航圖使用以及手上作圖能力，是每一名指揮參謀人員都必須要具備的基本功。

一如有線通訊不但沒有被淘汰而且還在持續發展一樣，必須要有最後的備用手段。

“你看，大嶺地區已經被濃霧籠罩，你們搞的又是低空突防訓練，難度是非常大的。據我所知，你們用的蘇三零沒有地形匹配係統，隻能依靠目視進行進行山區飛行。”吳光偉說。

李海道，“大嶺山脈最高海拔一千四百米，相對來說不算很險峻，山脈中山穀比較多，應該不會有問題。蔚藍副大隊長和於洋中隊長都很有經驗。”

“你們認為沒問題就行。”吳光偉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了，馬上和李海確認了導航點以及訓練小組每一個階段的飛行高度。

7時整，天色依然是朦朧的，沒有哪怕一縷陽光，風力倒是穩定了下來。

吳光偉下達了可以滑出的指令。

兩架蘇302次第滑出停機位，沿著滑行道來到起飛位置，僚機於洋在蔚藍的一側靠後一些的位置，這是雙機編隊起飛的標準隊形。

天公不做美，他們開始滑跑起飛的時候，又降雪了。

蘇302咆哮著拉起，以標準的雙機編隊持續爬升到1500米高度，然後轉向西南方向。

丹鳳場站是少數幾個常年使用向北起飛的場站之一，因為常年西北風，與沿海以及內陸很多機場的情況正好相反。

大嶺山脈呈現南北走向，確切地說是從東北往西南走，把內蒙古高原和鬆遼平原分割出來，是這兩大地形的分水嶺，是我國麵積最大的原始森林，是我國重要的林業基地之一。

蔚藍他們要距離丹鳳場站一百二十公裡外的位置轉向進山，然後沿著山脈走向往西南方向飛，低空突防兩百公裡後轉向出山，爬升到六千米高空後返航。

比較簡單的飛行路線，從路線來看，也算是比較簡單的訓練，但是在當前的氣象條件下，這個過程充滿了未知數。

李海一直關注著山區上空雲團的變化。

沒過多久，蔚藍編隊轉向進山了。

李海詢問，“訓練小組，報告山區氣象情況，能見度如何？”

蔚藍回答，“遍布濃霧，氣流紊亂，能見度八百。”

其實，此時蔚藍已經後悔了，山區的天氣比他預料中的還要惡劣。

他不是蠻乾的人，馬上請示，“塔台，請示從兩百米高度差突防訓練。”

原定是要鑽山的，也就是說飛行高度是在1400米以下的，這個過程要不斷避讓山嶺，貼著山地進行飛行。

然而，在能見度隻有八百米的情況下，這麼做無疑是找死。

所以，蔚藍果斷請示更改計劃，把飛行高度提升到1600米，既和最高峰1400米的海拔有200米的高度差。

這是一個安全的高度。

李海鬆了口氣，吳光偉也鬆了口氣。

正要說話，氣象員突然報告，“航路前方形成積雨雲了，可能會有大降雨！”

李海連忙查看了山區的溫度，比平原這邊要高好幾度，強降雨避免不了。

吳光偉經驗很豐富，他迅速看了一眼後，說，“可能是雨夾雪。”

他馬上呼叫蔚藍，“訓練小組注意，前方三十公裡可能會出現強度雨夾雪，注意避讓。”

“訓練小組收到！”

蔚藍已經意識到自己托大了，高寒山區的情況和南方山區完全不一樣。那厚厚的濃霧就像是在風擋外麵蒙上了一層厚厚的薄紗一樣，隻能勉強看到大約八百米外的山嶺的輪廓。

那團積雨雲突然發作，強烈的雨夾雪劈頭蓋臉地砸下來，而且範圍在迅速擴大，瞬間覆蓋了來不及避讓的兩架蘇302。強烈的氣流突然變得紊亂起來，飛機姿態遭受到嚴峻考驗。

“塔台！情況不對！請求返航！”蔚藍馬上呼叫塔台。

此時還搞什麼訓練，能順利飛回去就不錯了！

吳光偉大聲說道，“訓練小組可以返航！轉向120出山，高度六千以下自由選擇！”

“訓練小組收到。”

蔚藍和於洋馬上轉向，同時持續爬升高度。

李海詫異看到雷達顯示屏上代表著訓練小組兩架戰機的綠色小點在向320度轉向，也就是朝西北方向去了。

吳光偉皺著眉頭呼叫，“訓練小組，航向120，你在320方向。”

蔚藍一愣，檢查了儀表數據，回複道，“塔台，我是在120航向上，請確認。”

吳光偉扭頭對李海說，“檢查航向。”

李海馬上和雷達操作員檢查設備情況，惡劣天氣下，設備會出現失靈或者大誤差情況。

很快，李海報告，“航向沒問題，應該是飛機航向儀出問題了。”

吳光偉馬上呼叫蔚藍，“訓練小組，我看到你的航向在320，重複，你在往西北方向飛！”

蔚藍頓時一愣，連忙檢查航向儀。

吳光偉迅速下達指令，“西北方向是邊境線了，你不能再繼續往前飛，向左轉一百八十度！”

“明白，向左轉一百八十度！”

蔚藍和於洋連忙向左轉向180度。

然而，地麵雷達探測到的數據是，他們轉向了310度，也就是說，幾乎是又轉回到原來的方向上。

“於洋，確認你的航向！”吳光偉呼叫於洋。

於洋看了儀表數據後，回複，“塔台，已經完成一百八十度轉向，完畢。”

一聽到這個話，吳光偉不由的和李海對視一眼，都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兩架蘇302在強電磁乾擾場裡，傳感係統已經失靈了。

能見度極低的情況下，飛行員是在一片白茫茫的空中飛行，也就是說，他們沒有參照物，最壞的情況是搞混了天上和地下，一頭撞向地麵的事情不是不可能發生！

最要命的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時間飛行，飛行員會迅速失去空間感，無法獲得俯仰角、轉向角度等關鍵數據的情況下，非常容易撞山！

這種現象叫做迷航。

現在最大的擔心是，蔚藍他們會越過邊境線，那樣事情就大條了！他們現在的位置距離邊境線不到兩百公裡，以他們現在的速度，十分鐘後就會越過邊境線。

“訓練小組注意，保持平飛狀態，看好俯仰角，小角度向左轉向大約三十度，不要看儀表數據了，靠感覺！”吳光偉很冷靜，“僚機盯緊長機飛！”

“明白！”

蔚藍小心翼翼地向左轉，他知道情況很糟糕了，絕對不能搞錯俯仰角，因此操縱過程很精神。

於洋緊盯著他跟著做動作，既不能靠得太近，以免發生碰撞，也不能離得太遠，以免和長機失散。

此時，是考驗他們二人飛行技術和飛行經驗的時候。

兩個機組的後艙飛行員都沒有貿然插話，而是不約而同地迅速計算誤差值！難以通過目視飛行的情況下，儀表何其重要。

雷達顯示屏上，兩個小綠點慢慢的轉到了210航向，越境飛行的危險解除了。

吳光偉鬆了口氣，說，“保持高度和航向，等候下一步指令。”

李海明白吳光偉的辦法了，“吳副參謀長，你是想讓他們先飛出山區，再引導返場？”

“嗯。”吳光偉微微點頭，“出山也就離開了乾擾區域，否則他們很難降落。”

李海點頭，“好辦法。”

三十分鐘後，吳光偉和訓練小組核對了飛行參數，飛機上的儀表恢複正常了，大家那顆心這才慢慢的放了下來。

兩架蘇302繞了一個大圈子返航，順利落地。

他們落地不久，又一場強降雪來了，東北地區大部再一次被紛飛的雪花籠罩起來。次日，新聞報道，大嶺山區昨日出現了二十年一遇的雨夾雪天氣。

飛參出來之後，蔚藍參照當時的天氣做了複盤，後怕連連。幸虧吳光偉指揮經驗豐富，幸虧李海一直在打預防針提醒得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那天過後，蔚藍再不敢小瞧東北的天氣，但是對李海的表現依然是不屑的，在他看來，李海也許是有心理陰影了，所以有一些畏首畏尾的現象。

他對李海的看法比較複雜，既羨慕，又嫉妒，還夾雜著一些蔑視。他心裡有壓過李海一頭的**，對力爭第一的天之驕子來說，這是不可避免的，部隊願意看到你追我趕的現象出現。

暗地裡，蔚藍存了和李海一較高低的心思。

隻是，蔚藍到底是年輕乾部，沒有把個人的情緒和工作區分開來，在對李海這一塊的時候，或多或少都帶了一些個人情緒。

一連三天，丹鳳場站所在地區都籠罩在厚厚的雨霧之中，積雪厚度一度達到七十公分，在這個過程中，本地區出現了零下21度的極寒天氣。

丹鳳場站的所有訓練安排全部取消。

天空裂開，太陽出現的這一天，場站接到上級命令，派出分隊協助清理駐地附近道路積雪，駐訓部隊奉命組織官兵加入救援分隊，所有的飛行員全部出動。

這一天夜裡，，森林消防總隊的一架紅色塗裝的米171救援直升機備降到了丹鳳場站，正在掃雪的李海、趙飛燕、戰雲天三人接到緊急命令返回場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