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婆媳(1 / 1)

若不是杜文秀提醒,怕是要等人家利用低價搶去不少市場,月娘才會反應過來。

此時想想也是後怕,絮叨著回去便讓秋勇去鋪貨的鋪子裡麵瞧瞧,是不是還有彆家的醬菜在售。

杜文秀拉了拉她的衣角,說道:“你這樣,讓秋勇去找找附近燒窖的地方,問一下定製壇子的價格。”

“怎麼,我們連壇子也要賣了?”月娘疑惑不解。

杜文秀笑著說道:“哪裡是要賣壇子,我們得開始做老字號了。”

月娘恍然大悟:“哦,是像府城的梅家鋪子那般做成老字號,彆人排隊也要買的。”

杜文秀點點頭:“其實現在都已經有了競爭,我們卻是有些晚了。不過這會子才有了八寶醬菜,正好當個招牌打出去名號。”

這時節天已漸寒,越發的冷了。

杜文秀一眼瞥見月娘皴裂乾枯的手,趁她不注意,伸手去觸了一下,月娘吃疼,往後猛的一縮。

杜文秀歎了口氣,心疼道:“怎麼現在還要你親自動手洗菜嗎?”

月娘卻是不以為意,笑道:“咱們又不是那大戶人家的小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便是掙了點子錢,也不能忘了本分不是。”

“既是有人做,自己卻是可以少做些的。”杜文秀無奈看著她:“秋勇也是,不知道心疼人。”

月娘嘿嘿笑著,並不往心裡去。

由著她這事兒,杜文秀又想起來:“天兒也漸漸冷了,咱們工坊每日裡還是用冷水洗菜呢?”

月娘笑道:“嗐,便是不在咱們工坊,她們在家也是冷水洗菜,還沒的工錢拿,你可彆多事了啊。”

月娘不知杜文秀為什麼揪著這個話題不放,這婦人想多掙些錢,哪裡是容易的。

有自己家工坊可以做工,每個月工錢也不低,多少婦人擠破了頭想進來都不得法呢。

這手掌皴裂的事,哪裡值當當個事兒來說。

杜文秀靜思了半晌,才說道:“明日叫秋勇進城,去那胭脂鋪子,揀著最便宜的香膏可著工坊裡的人數,不管男女,按人頭數買回來一批,給大家發福利。”

月娘眉頭鎖起,連連搖頭:“這怎麼行?咱們可還沒賺多少銀錢呢,便這樣大手大腳的花。”

杜文秀伸手拉她坐了下來,溫聲安撫:“眼下咱們的新品種還沒有打出名聲來,你又說外邊兒已有人在靠低價搶市場了。”

“若是此時有人用更好的福利拉人,把咱們的工人都撬走了,便是八寶醬菜鋪陳開賣了,卻又要擔心沒有人手可用,出不來貨,不是急死人?”

月娘才待開口,又被杜文秀擋住,笑道:“莫說什麼要再招人,哪有那麼好招的?便是招來的都是些生手,哪有熟手好用。”

見月娘也靜下來仔細思考,良久,杜文秀才輕聲問她:“你可想明白了?我說的,是也不是?”

月娘抿嘴點頭道:“你這話,確有幾分道理。那香膏若是買得多,還可與老板講價,算下來並沒有多少錢。可是大家都知道來我們家工坊做工好,便是彆家挖了人,再招人也好招些。”

“是了,花不了多少錢,卻有多多的益處,何樂而不為呢?”見她開了竅,杜文秀鬆了一口氣。

不禁又說教一番,做生意自是不能隻看眼前的利益,若要取之,必先予之,看遠一點,才能走遠一點。

月娘隻不斷點頭“嗯嗯”,感慨道:“如此看來,還是我看得長遠,若不是當時非要與你合股來做這事,隻怕過不得幾日便要被人擠得連湯也喝不到。”

杜文秀笑得花枝亂顫,指著她“你你你”說不出來半句完整的話。

月娘倒是一臉得意,起身裝模作樣圍著桌子繞了半圈才坐下來。

“陸大哥這許久也不見回來,到底是出什麼外差了?”月娘見杜文秀提起茶壺倒水,忙接了過來,一邊與她閒話。

說起這個,杜文秀才覺得心頭煩悶。

“他說是因著地龍翻身一事四處查探,隻是我總覺著不像,你看我們這附近,從來不曾有官差過來查訪,難道專漏了這邊不成?”

“哎,男人家的事情,到底我們知道的不夠詳細,也不太好說。”月娘安慰著她,又想起自己的煩心事:

“地龍翻身時我們老屋不是塌了嘛,秋勇的老娘現下就跟著我們住在你家院子裡,昨天我說殺隻雞燉了吃,她話裡話外的......”

一邊說著,月娘忍不住哽咽:“她說,這不下蛋的母雞留著確實沒什麼用,不如燉了解解饞......”

月娘端坐在桌旁,紅了眼圈。

許是對著杜文秀坐著,有些難為情,月娘稍微偏了偏頭,抬手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

“哎。”杜文秀歎氣,伸手攀住她的肩膀。

秋勇少時,老娘便守寡,在娘家的照應下把秋勇拉扯大,頗為不易。

原看著她也是文文靜靜的一個人,說話慢聲細語的,應是很好相處,卻沒想到如今娶了媳婦又這般。

想著安慰下月娘,又不知怎麼開口,到底是她們家的家事。

“如此說來,我婆婆去得早,卻是少生多少氣。”杜文秀扯了一絲笑,與她說道。

跟方氏比起來,月娘的婆婆也算是好相處了,隻是這同在一個屋簷下,有些事情,又怎是外人可以理會得?

“你性子好,每每我與婆婆有了什麼齷齪,秋勇也曾拿你來說,讓我跟你學。”月娘吸了吸鼻子,抹著眼淚說。

杜文秀才要說話,月娘又機關槍似的恨恨說道:

“隻是我沒有你這般好性兒,她既覺得不下蛋的母雞沒用,我便一口湯也不給她喝,把鍋都端到工坊,添了水重新煮了大家開開葷。”

杜文秀忍不住笑出聲來,點著月娘的額頭:“你呀。怎麼也該想想,秋勇夾在中間怎麼處。”

“他怎麼處?他與那瞎了眼的老娘相依為命許多年,除了責備我不孝,還能如何?”月娘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嗚嗚哭出聲來。

杜文秀輕輕拍拍她的肩膀,也不知該怎麼勸導。

自古以來,婆媳關係都是大問題,自家當時看著還過得去,不過是念著陸方海的好,多少忍讓一番罷了。

這日子,也並沒有多舒心。

隻不過占著方氏去得早,不然又生多少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