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心傷(1 / 1)

老鴇斜著眼瞟了她一眼,陸方海走到前麵擋住杜文秀。

“怪不得小娘子有恃恐,確是有個好夫君呢。”老鴇低頭嗬嗬一笑,又向陸方海拋了個媚眼。

“如此銀貨兩訖,小娘子可帶著你的打手快下船吧,莫要誤了我的行程,耽誤了賺錢,你們可賠不起。”

老鴇下了逐客令,伸手拿過銀子,一扭一扭的便進了艙房。

杜文秀扶著杜文嬋,同陸方海他們下了船。

周圍聚攏而來的百姓知道了是怎麼回事,不由豎著大拇指稱讚杜文秀大義,為了妹妹,百兩白銀也舍得。

杜文秀不欲讓妹妹成為彆人的飯後談資,略笑著向周圍點頭,一邊在陸方海幾人的保護下急急離去。

卻不知背後的花船上,那風韻猶存的老鴇又立在船頭,目送他們離去,臉上有些傷感之情。

待不見他們人影,老鴇也有些意興闌珊,轉過頭去,吩咐起程。

陸文秀一行人回了鋪子,謝過伍小六,陸方海邀他明日吃酒,伍小六也爽快答應,拱手告辭回值房去了。

範承義見杜文秀又看向他,忙說道:

“嫂子莫要與我見外才是,明日哥哥請小六哥時我去蹭頓飯就是了。”

杜文秀倏然一笑,正色道:

“卻不是為此事,你借銀子的那人可說了需要幾時還清?”

“嗐,嫂子不忙,他有錢的緊,不差這點兒,便是拖上個十年八年也無妨。”

範承義大喇喇的說道。

“瞎說。”杜文秀嗔道。

“那般情況下彆人願意借給我們真的是救了性命,如何還要賴賬。”

範承義笑道:“那嫂子打算如何還他銀子?”

杜文秀躊躇一刻,才待開口,範承義便搶著說道:

“如今嫂子剛置下了鄉下的田地,怕不是想著賣田吧?”

杜文嬋怯怯叫了一聲“姐姐”,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杜文秀攬著她的肩膀,苦笑一聲:自家搬來縣城不過年餘,根基淺薄無恒產,除了這才置下的幾畝田,也再拿不出彆的了。

“妹夫且安心,你們的田自還會好好留著的。”

範承義扭過頭去,不悅道:

“嫂子說的是哪裡話,你們的田沒了,難道要我自家去田莊住著不成?也莫說什麼會幫我們看著,哪有操心自家出息那般上心。”

“你少在那耍寶。”聽得陸方海作勢要打他。

範承義一邊躲著,一邊叫道:

“借銀子那人乃是我的發小,自小光屁股一起長大的,他家生意做得遍布南北各處,有錢的很,區區百兩白銀,什麼時候有了什麼時候給便是,若是將田地賣了,以後一大家子吃什麼。”

“如此,你且等著。”杜文秀說了一聲,便進了屋。

範承義與陸方海麵麵相覷,不知她是何意,卻也不敢亂動。

少時,杜文秀拿著一張墨跡未乾的紙出來,吹乾一下,便交給範承義。

“這是我寫的借款契書,你可交給你好友,因不知他的姓名,隻寫明了借款人,以後任誰拿著這借據來,我杜文秀都認這個帳。”

杜文秀鏗鏘說道。

範承義嘿嘿一笑,將借據小心折起,放入懷中。

“嫂子這事兒辦得敞亮,我必要將這借據收好,以後傳給我兒子,到時候利滾利的,光坐在家裡便可靠著嫂子成了富家翁。”

瞧著他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陸方海忍不住踹了他一腳,笑罵一聲將他趕走了。

然後打個了哈欠,直說困了,要洗漱,也離開將地方讓給杜文秀姐妹倆。

杜文秀伸手拉過杜文嬋,牽著她的手走到東廂房,坐在炕上,溫聲道:

“彆怕,他們既已將你賣了,以後便再也左右不得你的生死,都過去了。”

杜文嬋仰臉看向杜文秀,繼而抱著她的腰,將頭埋向她的懷中,哭得喘不上氣。

杜文秀撫著她的秀發,輕聲安慰:

“都過去了,沒事了,要委屈就哭出來,彆悶在心裡難受。”

杜文嬋一句話不說,哭到喉嚨都發不出聲音來。

直到她哭得累了,沉沉睡去,杜文秀才回了正房,見陸方海已是坐在炕上等她。

“妹子可是睡了?”陸方海輕聲問。

杜文秀點點頭,又打水洗了之後才過來,坐在炕上歎了一口氣說道:

“這世道女子的命怎麼這麼苦,先是巧兒被人造謠,幾乎要被逼死。”

“阿洛在杜家生兒育女,最後竟被賣作仆婦,如今連家裡的親生女兒都要賣到窯子裡糟蹋......”

“這些人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怎能如此黑心。”

杜文秀越說越氣,最後想起來自己也是被賣了,賣給了陸方海。

用袖子不停擦著眼淚,卻越擦越多,直覺得心中更是憋屈。

陸方海攬過她,按在自己懷裡,杜文秀再也忍不住,放聲慟哭。

這世道,做女人怎麼這麼難,怎麼這麼難!!!

可是回想當年,未穿越前,身為女子,要比男子更拚命,做得更好,還不一定能得到同等的待遇。

哪個時節女人都難啊!

為什麼這麼難!

杜文秀紅腫著眼睛抬起頭,淩亂的秀發散在臉頰兩側,看起來楚楚可憐。

她望著陸方海,沉重的鼻音使她的聲音都變得更悶。

“方海,以後,我們隻生兒子,不生女兒,好不好?”

陸方海一時不知她為何冒出這樣沒頭沒腦的話,隻覺得好笑。

知她情緒不好,伸手攬了她重新入懷,輕輕拍撫著她的後背。

“身為女子,怎麼那麼難!”

聽得她嗚咽著喃喃這句話,陸方海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角,輕輕說道:

“秀娘,你莫擔心,若我們生的孩子是女兒,我定不會讓她遭遇這般事情的。”

杜文秀用力抱著他的腰,嗚嗚不止,淚水打濕了他的胸膛。

或許他覺得,他還不能同身邊女子感同身受,但是卻真切感受到她的無力與悲戚。

他也用力抱著懷中的女子,又怕自己力氣太大,弄疼了她。

次日,陸方海先到值房當差,想著點個卯之後便尋個機會去杜家看看那一家子回來了沒。

哪知才到值房,便看見伍小六急匆匆正要出門去,還道他一夜未睡,好生敬業,如今要回家睡覺去了。

伍小六看見他來,忙招手喚道:“快快,你嶽父家裡出了大事了!”

陸方海大驚失色,忙問何事,伍小六來不及講,隻急急往外走去,讓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