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司瓷一直都沒有想要成為審神者的打算。
所以她既不想成為一個新本丸的審神者與這些刀劍男士們形成親密的羈絆,也不想去啃硬骨頭,到010號本丸這種對審神者仇恨值極高的本丸裡做“救贖者”。
司瓷雖然對羈絆的理解也很懵懵懂懂,但是多少也知道——仇恨越高,救贖之後的羈絆大多也越深。
而這正好是司瓷目前十分不想觸碰的東西。
至於為什麼還是成為了這裡的審神者……
嘖,隻能說是自己涉世未深、道行太淺以及時政工作人員太過能言善辯了。
司瓷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扼腕歎氣。
這也導致了原本就打算隻做暫居者的少女每天大部分時間比兔子都還難抓,除了第一天來窺視過的人之外,其他人甚至都不一定能說出司瓷發色是什麼。
來到本丸不知不覺已經大半個月了,這段時間裡司瓷的日常基本上也算是定點定向了下來——
正午時分去一趟萬葉櫻那裡,停留了一會兒後就往後山晃去,不見蹤影;傍晚時分踩著天光的尾巴在前院走廊上坐下,在一片寂靜漆黑裡大部分時間發呆,偶爾會和一個看不見實物的東西“自言自語”,之後有怨靈來鬨就鬥鬥嘴處理解決一下,沒有就席地躺下睡覺;一大早天蒙蒙亮的時候就邁著困倦的步伐晃晃悠悠的紮進後山,然後正午時分露個麵去萬葉櫻一趟……如此循環往複。
整個行動路線看下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後山是我家,寶藏自己挖”是司瓷的名言名句呢(並不)。
所以除了第一天之外,司瓷就再也沒見過……啊,說起來其實還是有的——
由於司瓷的與眾不同和“難抓”,一下就激起了本丸一些好奇心極強的樂子人的注意(此處特指鶴丸國永),特彆這個人的身份還是個審神者。
所以他三五不時的就在司瓷傍晚回前院的必經之路上埋些或大或小的陷阱,頗有一種守株待兔的感覺,看起來似乎還十分的樂此不疲。
至於為什麼司瓷知道是鶴丸國永呢?
那是因為有一天傍晚的時候,司瓷比之前都回來的要早了一些,然後不巧正好就看到了還在努力的施工鶴。
雖然當時司瓷十分善解人意的耐心隱蔽著等他施工完了才出現,但是暗地裡還是對於鶴丸國永的這種行為產生了不解和沉思——
這種行為到底算好還是不好,到底要不要阻止呢?雖然對於自己來說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他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呢?嗯……雖然很大可能是沒什麼原因……唔,該怎麼說,不愧是熱愛驚嚇,能說出“人生還是需要一些驚嚇的啊。如果儘是些能夠預料到的事,心會先一步死去的,”這樣言語的鶴丸國永嗎?
不過這件事倒也沒有讓司瓷為此糾結多久,因為沒過多長時間就有另外的人親自找來了。
最近幾天她從後山回來的時間變早了許多,至少在她坐到走廊上的時候天基本都還透著幾分光亮。
那天傍晚,在前院走廊上的司瓷盤膝而坐,左右搖晃著像個不會倒下的不倒翁。今天她換了一件米白色的圓領衛衣搭配一條淺煙綠色的背帶長褲,左右搖晃的時候身前口袋裡的粉白小兔也跟著一起搖頭擺腿——司瓷是沒帶什麼行李過來的,衣服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換掉的,但總之基本每天的都不太一樣,好像憑空出現的一樣。
不過這些都是不怎麼重要的無關小事了,因為有人悄無聲息的找了過來卻又一直沉默的躲在暗處偷偷看著。司瓷牌不倒翁晃了許久,天都徹底黑透了也沒等到對方接下來的動靜,於是她停了下來雙手撐在一側的地麵上,探著頭疑惑的看向對方的位置。
“你好?是……來找我的嗎?”
“……?!!嗚……”
暗處的人被司瓷的聲音嚇了一跳,頓時有一些混亂的窸窸窣窣的碰撞聲響起,少女於是不言語也不動作,安安靜靜的等著對方平靜下來。
等了好一會兒,終於那邊像是冷靜了下來,聲音漸消了下去,司瓷便再次嘗試開口:“你,好?還在嗎?”
“……你,你好……”
又耐心的等了好一會兒對方終於開口了,怯懦微小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聲帶被傷到的感覺,有些嘶啞甚至有些因為長久不太說話導致的模糊,可能對方也覺得自己的聲音不怎麼好聽,於是隻開口了一個詞便沒了後續。
司瓷眨了眨眼睛也意識到了對方的情況,微頓了一下嘗試性的提議道:“你要坐過來說嗎?”
“……”
對麵依舊沒有什麼聲音,司瓷也不催人隻低下頭開始扒拉自己衣服上的兔子耳朵,身體依舊半歪著,是一個隨時準備傾聽的模樣。
過了不知道多久,對麵終於又傳來了第二個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又穩重:“你好,我們想拜托你救一下我們兄長。”
司瓷聞言下意識抬起了頭——兄長?不會是……?
“唔,不知道你們是……?”司瓷心裡有著猜測,表麵卻不動聲色問道。
“……藥研藤四郎和五虎退,”托可以夜視的福,司瓷看到走廊儘頭的拐角處兩個個子不高的身影一前一後走了出來,“我們可以付出報酬,隻要我們能做得到。”
“你們好,藥研君和退君——唔,可以這麼稱呼你們嗎?”少女語氣柔緩溫和,似乎像是聽不懂藥研藤四郎語氣裡的深意一樣。
果然是那位兄長呢……一期一振。
司瓷看著從拐角走出來後並不向前的身影想著,雖然十分警惕防備但仍然過來尋求幫助的弟弟嗎……看樣子他們的兄長的確病得不輕呢。
其實猜測也是有依據的——畢竟在來到這座本丸之前,還身在時之政府的時候,司瓷有稍微的去了解過這些刀劍的情況,並且在她獲取到的一些資料裡還得知:
在過往的暗墮本丸記錄裡,85%都有一振一期一振,剩下那部分有些是當時還沒有鍛造出,有些則是已經被碎刀不在了;而記錄在冊的被淨化的暗墮本丸裡,大多數審神者的突破口就是粟田口一家——為了保護弟弟們而遭受迫害的兄長和迫不得已但為了兄長不得已向自己憎惡的人尋求幫助的弟弟們。
在這部分資料的評論區裡還有些審神者前輩的善意提醒:如果可以的話,粟田口一家有很大幾率成為破冰的突破口,可以嘗試一下。但請一定要記住,要溫柔耐心的對待這些小可憐們啊,不要始亂終棄啊,後輩們!
咳,拋開後一句不談,那個時候的司瓷還曾深深感歎過,好一幅可歌可泣的兄友弟恭,雖然現在想想也沒有改變這種想法,但她也沒想到——自己不是什麼都還沒做嗎,來了這麼多天,連個刀劍影子……鶴丸國永?
隻是,那個看起來像是混亂樂子人的家夥能有這麼好心的嗎?
不過這些也不過是在司瓷的腦袋裡飛轉過去,前後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像是一句話之後換了個氣口,接著她繼續說道:“關於你們的兄長,暫時我沒辦法說救或者不救,因為我沒有看到過他的情況,所以……方便帶我去看一下嗎?”
“……這件事我需要回去和其他兄弟先說一下。”
“啊,這沒關係的,”司瓷聞言彎起了眉眼,“正好我晚上也不一定能走得開,不急的。”
“你白天……”
很明顯,司瓷那白天比兔子還要難抓的動向他們至少也有所耳聞。
“彆擔心,嗯,明天上午的時候你們可以商量的好嗎?下午的時候我會在這裡等你的答案,可以嗎?”
“謝謝。”
“不客氣哦。”
……
唔,好吧……看樣子,還是成為了“救贖者”……至少都已經邁出去了第一步呢……
所以說,自己是真的不太擅長拒絕彆人的請求啊,唉~
司瓷有些苦惱的繼續做回不倒翁,但這次晃的動作明顯比起之前更像是沒有支柱的柔軟海草,微微帶著些發泄小脾氣的意味,又有點兒像是自己對著自己偷偷撒嬌。
不過索性在黑漆漆的夜晚沒有人看到這一幕,倒是司瓷右手袖子裡似乎有東西因為她的動作稍微動了動。
“沒事啦沒事啦,其實也不算什麼大問題,不用擔心哦,”司瓷溫和的隔著衣服輕拍了拍右手手腕處,放低了聲音又好像在自言自語,“雖然我因為不太理解羈絆這種高深的東西而有所排斥,但也不能永遠都不和其他人產生聯係的,對吧?……況且姐姐她,如果姐姐在的話,也一定會很讚同我幫助彆人的。嗯,就是這樣!”
看樣子,今天的司瓷也依舊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