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臨北站在VIP通道入口處已經十多分鐘了,他一直在等,等一個不用排隊安檢的時機。
隻是今天不知怎麼回事,一向人流稀疏的VIP通道挨挨擠擠,就連每個人安檢的時間也拖長了許多。
又等了一會兒,眼見快要誤機,他才提起手提箱,加入排隊的人流裡。
“請提前將打火機等易燃易爆品拿出,謝謝配合。”
曾臨北搖頭示意沒有違禁品,順口問引導員,“今天怎麼這麼慢?”
引導員禮貌地回複,“今天外交部專機借用一號航站樓,所有安檢都升級了。耽誤您的時間,不好意思。”
曾臨北點點頭,沒說什麼,卻暗暗皺眉,眉宇間帶了絲陰霾。
外交部……他當年的誌向也是外交部,還曾在帝國駐拜倫大使館做了兩年外交專員。
排隊的時候,他打開外交部網站,果然在頭版看到楊隆率領的外交使團今天飛往□□斯聯邦的消息。
“先生,請把手提箱放上來,外套和鞋子也需要單獨安檢。”
曾臨北拿了一個安檢筐,把手提箱放進去,然後又拿一個小號的,脫下外套和鞋子。
過了安檢門,人工檢查環節也比以往細致許多,曾臨北快要不耐煩的時候,安檢員才揮揮手,“可以了,先生。”
他的手提箱已經出來了,卻被放到問題行李區,一個工作人員問,“哪位乘客的箱子?”
曾臨北不得不隻穿襪子走過去,“我的。”
“麻煩您打開。”
他看一眼安檢儀傳送履帶,外套還沒有出來。
箱子打開,安檢員翻檢片刻,拿出一個盒子問,“這是什麼?”
“營養液,我的營養師給我配的。”
那是一支支用玻璃管裝著的粘稠液體,安檢員說,“需要過一下液體檢測儀。”
“可以。”
幾分鐘後,安檢員回來,“謝謝配合。”
曾臨北合上箱子,看見傳送帶上送出來的安檢筐,趕忙把外套搭在手臂上。
他沒急著穿鞋,先翻過外套前襟查看,看到那枚騎士佩劍胸針好端端的彆在上麵,才鬆了口氣。
在他低頭整理行裝的時候,一個身穿安檢員製服的人悄無聲息從安檢區域離開,飛快坐上等候著的汽車。
上午十一時,藺滄拿到胸針,顯微鏡已組裝好,信息一到手,他就和遊烈坐上飛往西北軍區的運輸機。
下午三時,運輸機降落在西北軍區第二陸軍基地。遊野的第一秘書明軒捧著兩件特殊材料防寒服等在機坪上。
“司令軍務繁忙,不便前來送行,讓我囑咐藺上將,請務必照顧好遊烈上尉。”
藺滄接過他手裡的衣服,說,“這是自然,讓你們司令放心。”
三點半,一架通用民航飛行器起飛,於下午六點抵達盧伊斯郡民用機場。
換乘上第三十四軍的吉普車又在顛簸中行駛了三個多小時,終於在地平線上看到一道隱約的紅色輪廓。
“上將,快到了。”開車的中尉回過頭來。
“烈烈,醒醒。”藺滄晃一晃遊烈。
遊烈睜開眼,“到了麼?”
“嗯。”
外麵刮著大風,風中卷著無數灰土和沙石,儘管是白天,能見度卻並不高。
“順昌縣一年四季刮大風,現在是春天,還好一點,等到冬天,兩百斤的壯漢都能被吹進溝裡。”中尉說。
藺滄和遊烈都在北方邊境住過一段時日,何況西北的天氣要比北邊更惡劣,知道中尉所言非虛。
藺滄把風鏡遞給遊烈,問,“真的不穿嗎?”
遊烈說,“我就是凍死,也不穿他給的衣服。”
下車後不到五分鐘,遊烈抓著藺滄問,“真的是遊野給的嗎?”
藺滄勾起嘴角,“不是,是我讓他準備的。”
“那還不快給我,凍死了。”
遊烈哆嗦著把防寒服穿進衝鋒外套裡,拉鏈一口氣拉到眼睛下麵,風鏡的外鏡片被他呼出的熱氣蒙上一層白霧,他擦一下,霧氣變成水珠,視野更加模糊起來。
藺滄拉住他,站在他身前擋住呼嘯的風,“我來。”
他用棉線手套一點點把遊烈風鏡上的水珠擦乾淨,又把他的拉鏈拉下來一點,露出挺直鼻梁和倔強的嘴角。
遊烈望望邊檢站那一邊,似乎看到兩個人影在揮手,“白赫來了。”
藺滄向送他們過來的邊防軍中尉道謝,和遊烈進入邊檢隊伍裡。
順利通過了邊防檢查,白赫把越野車開過來,拍著方向盤向兩人炫耀,“怎麼樣?布埃爾鎮唯一一輛野馬。”
自進入拉曼共和國境內,原本的柏油路一下變成粗糲的石子路,越野車顛簸起伏不斷,遊烈好幾次被甩得飛起來,頭撞在頂棚上。
幾次過後,遊烈怒了,“你會不會開車?”
白赫無辜地在後視鏡裡眨眼,“路況問題嘛,你以為這裡是圖洛維亞?兩國邊檢站之間一百來米的緩衝帶都是圖洛邊防軍修的。”
白赫說的是實話,遊烈隻好抓緊頭頂的安全把手。
“曾臨北到盧伊斯郡了。”藺滄說。
戚湛山手下的特工給他發來了消息,說曾臨北已經坐上去順昌縣的大巴車。
“邊檢站最多能幫我們拖住他一小時,我們得抓緊時間。”
白赫問,“胸針拿到了嗎?”
“拿到了,上麵的信息是,萊特街23號,晚11點,高壯光頭。”
白赫笑,“23號啊,那是個小酒館,還有omega表演哦。”
藺滄想了想,“我還需要一身黑西裝和酒紅色領帶。”
“乾嘛,穿西裝在布埃爾會被當做怪物的。”
“今天在機場,曾臨北就是這樣的裝扮。一個要長途飛行的人,不太可能選擇修身西裝,可能是他們約定好的。”
“有道理。”白赫把越野車擠進一條小巷,“黑色西裝我有,領帶,誒,我有酒紅色領帶嗎?”
江馳說,“我好像記得,你那豬窩裡是有一條紅色領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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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赫的西裝沒有任何標簽,料子卻很金貴。藺滄觸手一摸,就知道這是一家隻接奢侈品麵料定製的紡織廠特製的一款,生產線隻有一條。
藺滄也有幾件這種麵料的西裝,他從鏡子裡看一眼撅在衣櫃裡翻領帶的白赫,問,“沒有墊布,會留下針刺痕跡,沒問題嗎?”
白赫的聲音從衣櫃裡傳出來,悶悶的,“沒事啊,你隨意。”
終於,他從一團亂糟糟裡翻出一條暗紅色領帶,扔給遊烈,“酒紅色沒有,這條湊合一下吧,酒館燈光黯,看不出來。”
遊烈把白赫從衣櫃裡拔出來,“你的人布置好了吧?”
“你放心,我再去叮囑他們一遍。”
白赫關門出去了,遊烈拿著領帶走到鏡子邊,看藺滄往胸前彆胸針。
“你帶槍嗎?”他問。
“不帶。”藺滄張開手給他看白赫剪裁得十分修身的西裝,“帶槍太顯眼,而且,有你保護,我很放心。”說完,握住他的手捏一下,“謝謝。”
遊烈把領帶掛在他脖子上,“萬一我去看omega表演了呢?”
藺滄微微仰頭,看他幫自己係領帶,笑道,“omega有什麼好看,你想看什麼,我給你表演。”
遊烈打了個堪稱醜陋的領帶結,退後一步,歪頭對藺滄說,“我想看脫衣舞。”
藺滄對鏡,修長手指整理了一番,就把那個醜陋的領帶結變得優雅彆致,他看著鏡子裡的遊烈笑,“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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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十一點,布埃爾鎮陷入沉睡,路燈發出微弱的光,僅僅照亮腳下的方寸路麵。
萊特街23號還亮著燈,燈光從結了一層窗花的窗戶裡透出來,音樂聲和食物香氣飄在夜空。
藺滄推開門,厚厚的棉布簾後是另一個世界,熱鬨,喧囂。
他的黑西裝短暫地吸引了酒館中的視線,藺滄迎上那些形形色色的打量目光,露出溫柔迷人的笑。
很快,一個辣妹酒保衝他揮手。藺滄擠進吧台邊,用當地語言說,“晚上好,請給我來一杯檸檬水。”
辣妹大笑,“我們這裡可沒有檸檬水哦。”
旁邊座位上坐著一個魁梧的光頭,看了他胸前一眼,“東邊來的?”
藺滄說,“正是。”
光頭拿過一邊的外套,從兜裡摸出一個經過改裝的黃銅透鏡,衝藺滄勾手指,“拿來。”
藺滄微笑,“你的呢?”
光頭不耐煩地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大腿上,“行了吧?”
掌下是一枚硬物的輪廓,十字形的騎士佩劍形狀,藺滄點頭,摘下自己的胸針遞過去。
光頭借了辣妹一支筆,粗暴撬開鑽爪,把胸針放到透鏡下看。
看罷,滿意點頭,“走吧。”
藺滄跟在他後麵,“我需要確認你的身份。”
“出去再說,裡麵他媽的熱死了。”
光頭一路往外走,沿途經過幾張桌椅,藺滄注意到那些喝酒的人異常粗大的手指關節,心中了然,這是長期拳擊訓練留下的痕跡。
接收到光頭的安全信號後,他們紛紛把目光投向舞台,圍著紗衣的omega正把腰肢扭出曼妙的弧度。
棉布簾掀開,光頭用力吸一口冷冽的空氣,摸出一根煙,“有火嗎?”說完,他嗤笑一聲,“看你這個樣就不會抽煙。”
“我這樣呢?”遊烈用槍頂住光頭側腰。
光頭驚恐地轉頭,“你、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廢話少說,跟我走。”
光頭看著街對麵的黑色轎車擠眉弄眼,遊烈說,“彆看了,已經弄暈了。”
他的話說完,轎車車窗落下來,白赫呲著一口白牙,衝光頭飛吻。
“你們……”
“不殺你,趕緊走。”遊烈踢了光頭一腳。
“omega跳舞好看嗎?”
藺滄走在遊烈身邊,勾唇一笑,“不好看。”
“真的不好看?”
把轎車裡的人搞定後,遊烈蹲在酒館窗下,裡麵的喝彩聲歡呼聲沸反盈天。
“不知道,我沒看,”藺滄給出滿分答案,“我不喜歡omega,我隻喜歡be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