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院中有滿樹的梨花(1 / 1)

禁宮春色 音眠流藻 4010 字 10個月前

昭王府。

黑漆木的書房內,昭王正來回踱步,麵上神情似焦急又似害怕。

遣散四周的下人,昭王大步走至書桌前。

“都什麼時候,你還有心思悠哉。明王已經去了國公府!”

楚璟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垂下去。

手中把玩著筆擱,玉製小山在指尖翻覆,猶如一條小魚在水中般流暢絲滑。

噔一聲,小山擱在案上。

“本太子為你辦事,方才從滁州回來,你就是這麼對待本太子的?”

楚璟顏色昏暗,熟知的人都明白,這是他動怒的前兆。昭王也意識到方才舉動有所愉矩,語氣稍微緩和了些。

“我是內心著急,明王手中有兵權,是朝中競相拉攏的對象,今日他三番五次往國公府跑,怕是明麵上為了他那寶貝疙瘩,暗中和國公府那老頭子算計著什麼,也未曾可想啊。”

楚璟的指尖在案麵上敲著,一下一下扣人心弦。昭王大氣不敢出一個,他作為王爺的尊嚴完全喪失,卻也沒有半句怨言。

隻有他才知道,眼前的楚璟究竟是一個何等恐怖的存在,他強大到以至於能讓人幻想,燕月的江山幾乎是手到擒來之事。

昭王眼底劃過一絲貪婪。

“眼下除了京都,各地的兵權都已經收入你囊中,昭王人心之不足,可見一斑。”

楚璟撐著下巴,似乎口中隻是家常便飯之言語,絲毫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正是這份寵辱不驚的模樣,讓昭王害怕,也讓他心生出更多的貪婪。

“之前你答應過本王,隻要本王讓你回到雲止,便會將燕月的江山拱手相讓。”昭王眯了眯眼睛,看向皇宮的方向:“現在那個位置上,坐著的可還是彆人。”

他口中所謂的彆人,就是他的親兄弟。

楚璟眸中劃過一絲嘲諷。身子往後靠了靠。

“放心,本太子答應過的事,自然不會食言。國公府發生了什麼事?”

他趕回京城不過一刻鐘時間,在此之前已經連續七日睡不夠五個時辰,現在已經疲倦到極點。

聞言,昭王麵上遲疑一陣。

“你問這些做什麼?現下最要緊的,是要在丞相之前拉攏明王,奪走他手中的兵權,如此一來,京中隻剩下鎮北將軍手中……”

“我問你,國公府發生了什麼事情。”

楚璟又重複了一遍。即便他身上有無數的鋒芒,可從來不像是今天這樣,與昭王爭鋒相對。

昭王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威脅。

“你這是什麼意思?”

“本太子是什麼意思,昭王再清楚不過,替你辦的事我已經辦到,一句話而已,昭王還要猶豫再三?”

昭王沉吟片刻,麵上露出笑意。盯著楚璟一副了然於心的模樣:“你是為了上官家的那個丫頭?想不到運籌帷幄蟄伏多年的楚太子殿下,也會冒險將心思係在一個女子身上?”

楚璟意識到他言語之間的隱瞞和掩飾。知道國公府上必定出了不小的事。抬手摁了摁眉心。

疲倦道:“滁州的兵權,你暫時彆拿了。”

聞言,昭王麵上神色陡然一變:“你說什麼!滁州乃打開京都的軍事要塞,楚璟,你不可如此對本王!”

楚璟移開擋在眼前的手,幽深的眸子定定看在昭王麵上,居高臨下的宣判:“這是對王爺的小小懲罰,若是還有下次,本太子不介意換個人合作。”

說完,起身離去。

昭王隻覺麵前一陣寒風,愣愣看見案上方才在他手中的小山,已化為一堆齏粉。

書房門大開,一陣狂風吹散,那堆齏粉隨風四散。

昭王腿腳一軟,癱在地上。

“引狼入室……引狼入室啊……楚璟!”

昭王府外,楚璟翻身上馬,動作淩厲絲毫不拖泥帶水。明征愣住片刻,才發覺之前一切關於這位太子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傳聞全是假的。

假的很徹底。

收回眼底的震驚,明征將自己搜集到的消息一一告知楚璟。這幾日他被楚太子派出去在另外一個地方做事,也是才知道國公府出了事。

“我認為……”明征猶豫了一陣:“會不會是衛捷那廝搞的鬼?聽說丞相身邊出現了時常跟著一個麵上帶著疤痕的鬥篷男人,很有可能就是那時留下的疤。”

楚璟眼神緊了緊,睨了明征一眼:“一有消息立刻告訴我知道。若有延誤,當心你的性命。”

明征心中一緊,知道他是真的動怒了。

他跟在楚璟身邊這麼長時間 ,從來都知道他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即便是動怒,往往也是裝出來的。

而就在剛才,那股被壓製又壓製了的怒意,還是讓他察覺了出來。

看著楚璟揚鞭遠走,明征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俏皮的影子來,興許……她能幫得上一些忙。

……

上官明薇縮在床角,即便身上已經大汗淋漓,卻還是用被褥裹緊緊裹著自己的身體。

不對勁。自從喝了桌上的水之後,她的身子溫度逐漸上升,現在已經到了燙手的地步,意識也逐漸混亂起來,口乾舌燥,腦海中時常浮現出一些詭異的畫麵來。

此時若她再不明白自己身中媚藥,可真成了一個傻子。

會是誰?薇兒最有可能,她說過除了她們兩人之外,再也沒有彆人知道衛捷這處彆院的存在。

上官明薇咬住舌頭保持清醒,心頭的燥熱已經隱隱之間有了控製不住的趨勢。

不行,再這樣下去,恐怕隻會血沸致死,必須要想法子降溫。

上官明薇來到木桌前,將茶壺中剩餘的水從頭上淋了下去,隻要是室內的水,被儘數就澆到頭上。

全身濕透的上官明薇感覺到一股從未有過的清涼,冰火兩重天,短暫的清涼之後,換來的是一陣更加要命的頭疼腦熱,意識昏黑。

手中的銅盤掉在地上,發出不小的動靜。果真引來了外麵的人。

腳步聲一點點靠近,上官明薇慌亂之間撿起地上的銅盆,藏身在木門之後。

屏息間木門外的鎖鏈已經垂落在地上,地上出現一道黑色的影子、門緣上出現一隻大手。

不待腦中多想,她手中已經有了動作。用儘全身的力量將手中的銅盆砸了出去,絲毫不曾想過為何那隻手還有絲絲熟悉。

“下藥之人,是不是你!”

上官明薇用儘全身力氣發出的質問,聽起來卻異常嬌軟無力,手中砸出去的銅盆,也宛若砸在棉花上的石頭一般,力氣被儘數化去。

上官明薇掙紮著出了一身的汗,迷糊之前抬頭最後一眼,驚愕中帶著慶幸和委屈,叫了一句“楚璟”之後便昏死過去。

楚璟見她幾日消成如此模樣,溫柔如水般的眸中劃過一絲心疼,打橫將她抱起,用黑色披風遮著翻身上馬。

明征趕來之時,隻能看見披風間藏著的一張掛滿水漬,極不安穩的慘白小臉。

“明薇她……”

“將這裡的人儘數抓起來,院子一把火燒了。”

明征不敢有絲毫懈怠,應聲下去做了。身後趕來的霍迎春與騎著馬的楚璟擦肩而過,差點撞上宛若木樁子一般的明征。

“明薇呢?你倒是說啊!”

霍迎春心中慌亂地害怕,生怕自己看到的不是明薇,又害怕自己看到的就是明薇。

這處宅院如此嚇人,方才她闖錯了房間,那裡頭十八般刑具樣樣都有,樣樣上都掛著血漬。

還有一個房子裡關著一堆死囚,被打的半死的有,即將被打得半死的也有。

更有房子裡儘是死屍堆放著的。

究竟是誰如此喪心病狂,才能在京城的鬨市之中,圈下院落設計了一個如此詭異的彆院。

大驚小怪的模樣讓明征很是不屑,冷哼一聲。

“她早已經被太子帶走,可惜你看不著了。”

霍迎春被這一句堵得生氣,指著他說道:“你可彆忘記究竟是誰方才上門求著本姑娘帶人搜索全城,才找到這一處隱蔽之地,你們能找到明薇功勞全部在我!”

明征扯了扯嘴唇:“恐怕這次要讓你失望了,我們之所以能找到這一處,是因為我們聰慧睿智的楚太子之計謀,霍小姐您晚了一步。”

似乎覺得還是不夠,明征繼續說道:“借著鎮北將軍府的兵力全城搜索,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試問全京城,有誰能夠在皇城之內大肆用兵而不招惹皇上猜忌?”

霍迎春沒聽出其中的挪諭,笑著說“那倒是。”

明征見她歡喜得可愛,不由得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霍小姐,若不是在下前去府上找你,恐怕你此時還要在府上手足無措,繼續哭鼻子。”

“明征,你個小人膽敢取笑我!現在我要讓你嘗一嘗本小姐的厲害!”

……

楚璟之前臨時差人在京中安置了一套院子,院子周圍寂靜無聲,在巷中深處。

院中有一束梨花,風一吹滿樹梨花飄落,他看到這樹梨花的時候就在想,她一定會喜歡。

他想過數次帶她來這裡的情形,卻沒有料到是抱著奄奄一息的她來這裡。

阿悄和趙公公聽到聲音,趕忙迎了出來。當看到主子懷中的女子時,狠狠一愣。

“這不是……”

趙世權翹著小指捂著嘴:“這不是的國公府的那位?一瞧她的臉我便認出來,這是怎麼了?”

楚璟眉深深一皺,扔下一句“去找大夫”便將人關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