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的不安又在王璽心頭升騰起來。像是盤桓在頭頂的烏雲躲不掉,繞不開。
他的嘴巴不自覺地抿緊了,就怕一不小心又會說錯話,讓景蓉對他表達的誤解再加深一層。
“嗬,我的問題都這麼難答嗎?”景蓉隻是翹起了左臉的嘴角,來嘲笑王璽過分地謹慎。
王璽的嘴應聲開了一半,但是,沒發半聲又閉上了。
他必須承認,要在成人的世界裡做到話術的遊刃有餘,他還差得很遠。
在和景蓉的周旋中,他如果算勝了幾局,那也是險勝。而且,還都是憑借了強大的“內驅力”——老爸。
“你這個項目經理出現的頻率可不高,我對你的工作能力都無從了解,怎麼給你打高分呢?”
王璽輕輕“哦”了一聲。語氣很輕鬆。
他想說:這不重要。你愛打幾分算幾分。這項目經理的頭銜本就是你硬塞給我的。而我也的確沒為這個項目做過啥。
“這點,如果您覺得……”王璽已經打算開口認了這個“零分”。
突然,他停住了。
“這不對呀,”他在心裡盤算起來,“這個分項的打分可是要影響總分的。客戶滿意度評分看的是整個項目的表現。”
就象是偏科的娃,就算是數學天才,語文考個60分,也上不了清華呀。
他要是認下了這個“不及格”,豈不是要讓整個項目組為他陪葬。
“不不不,這是萬萬使不得的,”王璽默默掐了自己大腿。
“如果您覺得項目整體達到了您的預期。我想我有沒有存在感,應該不是問題。
而且,我作為項目經理能夠做到充分授權,讓項目組成員發揮他們自身的最大優勢,也應該能算作是個人成績吧。”
王璽的意思是,他沒有憑借自己作為項目經理的身份,不顧自己能力、資曆的欠缺,對項目指手畫腳,瞎指揮一氣,擾亂項目進度。這也該算是大功勞一件。
景蓉略一沉吟說:“倒是有自知之明。”
“王總跟我說過一句話,年輕人不怕有欲望,怕的是不知道自己要什麼。”
王璽明白景蓉嘴裡的“王總”說的是他老爸。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王璽顯然不明白景蓉想表達什麼,隻能不解地看著她。
“你不是一個喜歡跟人爭辯的人。”景蓉邊說邊拿起桌上的筆。她把筆帽從筆身上摘了下來,看了看筆頭,又把筆帽套了回去。
王璽的眼睛跟著景蓉一係列的動作遊走,沒去想景蓉想說什麼。
“是不是又走神了。”景蓉笑著抬頭,篤定地看著王璽。
“啊,哦……不好意思,”王璽為自己沒有全身心地聽取客戶意見表示抱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說的是你的問題。”景蓉的臉嚴肅了起來,“你做事沒什麼主動性。你看,我不管說你什麼,你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景蓉說著,拿手裡的筆對著王璽上下一劃:“看你多放鬆。”
王璽立刻坐直了身子。
景蓉晃了晃筆,表示“大可不必”。
“你有兩次是讓我清楚看到了你的企圖心,”景蓉放下筆,豎起兩根手指,比了個“二”。
“一次是為了劉勤爭取這個項目,”景蓉收起一根手指,單指指向桌上的評分表,“還有一次,就是為了這個評分。”
說完景蓉彎下指尖在桌上敲了兩下:“但是,這兩次的目的都不是為你自己。”
王璽被景蓉說得有些懵。人跟人思考問題的角度真是不一樣。
“我不知道,你是為了朋友義氣,還是……”景蓉停下來搖搖頭。她也想不出還能有啥說得過去的動機。
要麼就是閒得慌,非要幫人出頭,證明富二代的實力。
“但是,這兩次都體現了一個項目經理為團隊爭取客戶的積極作為。”在他自己搞明白自己的出發點之前,這個為自己正名的絕佳切入點,他是不能放過的。
說完這句,他還真為自己的靈活應對點了讚。
“是有點小聰明,”景蓉為王璽的“洋洋自得”又多給了一分。
“我記得王總當年特彆提醒過我,年輕既是資本,也是劣勢。往往有了一點小成績就自滿得以為自己什麼都能做得成,憑著小聰明能讓你混過一段好日子,但不會長遠。
你下次再來見我的時候,最好想清楚,你究竟要在我這裡得到什麼。”
景蓉說完把桌上的客戶調研表拿起來重新遞還給王璽。
看王璽猶豫著是不是要起身離開,景蓉的眼睛向門的方向瞟了瞟。
王璽得到了明確指示,也就不好再多留了。便起身告辭。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還是不甘心地又回頭看了眼景蓉。隻是不好再說什麼了。
看景蓉沒啥反應,他說了句:“那下次再來請教景總,”就踏出了辦公室的門。
“放心吧,我會回複你郵件的。”
王璽的心頭一熱。他聽到的不是後半句,景蓉會給他們他們的項目認真打分,而是開頭的三個字“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