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乾從廣州回來一個多星期了。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詳細梳理了團隊的所有業務。

他過了一段難得的安靜不被打擾的日子。

或者說，他是選擇了主動不打擾彆人，而他的不被打擾則是沒人敢打擾他。

他本就不苟言笑，眼神陰鬱。現在大家自然把他那陰鬱得如同雷雨前的暗夜眼神跟輸了韓雲虔的一局聯係到了一起。

這眼神必是“敗北”後的生人勿進。

他可以想象茶水間，同事午餐時，他又貢獻出了一個可以促進同事間互動，聊很久的話題。

上班總是要有些工作以外的佐料的。每個人都有為此作出力所能及的貢獻的義務。

這次他應該是超額完成了他的KPI。

想到這，他的嘴角彎出一道淺淺的弧線。沒想他帶笑抬頭時，正好撞上了從他門前路過的HR助理艾小米。

小米眼神驚訝。她停步愣了一秒，尷尬的衝他擠出一個抽搐式的笑，趕忙低頭加緊腳步衝出了他的視線。

小米的反應足以證明他的話題度很高。他這閉門不出的樣子，倒是給不知道怎麼“安慰”的同事們省了不少事。

看不過“風景”，肖乾又重新低頭在他麵前的A4紙上勾勾畫畫起來。

蘇禾、新力、鑫森，被他用黑色墨水筆端端正正的用楷書寫在了紙上。

當陳英奇提醒他韓雲虔有擔任分公司總經理的可能後，他就在盤算手裡的資源了。

他手裡的項目不少，但是，他現在需要的不是量，而是助力他走上總裁之路的“資本”。

王聲的蘇禾算一個，新力的戰略項目是一個，還有……就是鑫森。

在“蘇禾”兩個字的旁邊，他寫下了“品牌調研”。

莫小奕和王璽都算全力以赴了。項目進度應該不會有問題。

王璽的調研內容還沒達到他的預期。但是，他已經明確告訴他，“越是不容易得到的答案，才是最有價值的答案。”

相信給他點時間，憑他的小聰明，他應該能在“合理利用”他與蘇禾的關係上，找到解決問題的突破口。

“新力”兩個字的旁邊，他寫下了“企業評估”。

參與新力收並購項目的同事已經簽了保密協議。

陳一鳴早在收購立項前，就按肖乾的要求將鑫森按照評估商業價值的模型做了前期調研。他的框架搭得很全麵。第一層內容都已經填滿。繼續做下去就行。

而其他幾家調研對象也隻要按著鑫森的模版，一板一眼的進行就好。

唯有“鑫森”，肖乾在這兩個字旁打了一個小小的問號。

他拖延鑫森的合同，是因為他不想冒險。

一旦韓雲虔拿到總經理的位子，銷售歸入他職責範圍的可能性極大。職場上，人總是跟著事情走的。拿走你手裡的活，這事自然就跟你沒了關係。

就如當年韓雲虔為廣州分公司奔走忙碌了那麼久。他接手之後，誰還記得韓雲虔做過什麼。

即便陳國豪後來明確表示，廣州的客戶還是歸他管。他依然不敢冒險。

他清楚的記得。在他拖延簽字流程之前，鑫森一樣耽擱過簽字流程。

他本以為是韓雲虔的小動作。但是，廣州之行，唐欣轉述了譚曉寧不想接待韓雲虔的拜訪，還有譚曉寧在飲茶時希望跟他合作的表態，都說明鑫森並沒有把韓雲虔作為備選項。

如果，不是外部因素影響了項目推進的進度，那隻有內部原因了。

他去拜訪的時候，三個合夥人可是一起跟他聊的。意見又有分歧的可能性不大。

他猶豫了一下，在問號下，又加上了“收購”兩個字。

鑫森始終吸引著他的注意力。不僅因為他實地考察過，跟他們的創始人麵對麵的聊過，更重要的是，根據新力的各種考察標準，鑫森的確是個理想的標的。

跟譚曉寧飲茶後，他的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了。

鑫森一旦進入收購談判，是不是還要保持獨立的品牌運營，就不是這個階段能決定的。那麼，此時做品牌項目就毫無意義了。

如果，鑫森是基於這個理由暫緩了項目合同，那為什麼後來鑫森又把簽字合同給了唐欣。

而譚曉寧在跟他吃飯的時候，卻也隻字未提合同被他拖著的事兒。

肖乾用力捏了捏眼眶，放下了筆，伸手拿過桌上的茶杯。

杯子沒有溫熱的溫度。應該是放久了。

他懶得起身去泡一杯新茶，繼續把茶杯往嘴邊送。可是，當一口涼茶入喉，他還是放下了杯子。

有些事情就是將就不來。

如果，他“及時”簽了合同，現在項目已經大張旗鼓的開始了。

他又拾起剛剛的思路，繼續往下想。

如果鑫森之後要跟新力談收購，他的品牌項目很可能被臨時叫停。進行中的項目被迫終止，原因還會因為收購的保密性不方便透露。

這樣坊間又會多一個“大瓜”。他可承擔不起因為“群眾吃瓜”影響他晉升口碑的後果。

終於，他站起了身，決定為自己去泡杯熱茶。

思考到這個點上，他已經不能再獨自閉門造車了。他要去見一個人——蔡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