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陳裕發覺溫溪變得冷漠了許多。
平日即便她再怎麼淡漠,他同她說話,她也會回幾句,可這會,她幾乎就“嗯”“哦”“好”“行”來敷衍他。
可沒等他搞清楚溫溪怎麼了,他一回到家中就被陳騁叫去了書房。
“什麼事?”陳裕情緒不高。
“還問什麼事呢?你自個做的那些事你自個不清楚啊。”陳騁把手中的筆往桌上一丟,眼神銳利覷他,臉上掛著怒意。
“我知道你不喜歡溪溪,可你平日裡也彆太過分了!”
“我自然希望你們倆能關係好如親兄妹,可你們倆交往不好,我也沒強迫過你,現在倒好了,竟然還欺負起了溪溪。”
陳裕微怔,“我什麼時候不喜……就算之前確實不喜歡她,可我也沒欺負她啊。”
“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這句他說得小聲。
“那你今天說的什麼屁話?你讓她彆叫你哥是什麼意思?”陳騁語氣一沉,顯然有些怒意上眉頭。
“我倒是不知道你陳裕竟然是這樣的?私底下我不知道的時候你又是怎麼對溪溪的?嗯?”
陳裕真心覺著自個冤枉。
可那話又確實是出自他口,可這會他總不能告訴他家老頭。對,沒錯,他陳裕就不樂意她溫溪叫他哥,因為他對她心懷不軌,做不了哥,隻能做彆的。
多難堪,更何況,不久前他才同他說了,他絕對不會喜歡溫溪。
這會便隻能咽下這個啞巴虧。
“我不是那意思,我……以後不會了。而且,我真沒欺負她。”
陳騁哪見過自家兒子這樣服軟,話裡話外都軟綿綿,很違背他本性的乖。
一時間也不再說得出什麼重話。
收了收氣,陳騁沉下語氣:“陳裕,我從前是不是也跟你說過,即便溪溪不是我的孩子,但以後我的東西都要分一半給溪溪的。所以,你彆輕視她,也彆欺負她。否則,下次,我絕對不會隻是口頭說說你。”
陳裕對這些沒什麼意見,他物欲不重,事業心也不大,並不很看重錢財,少一點多一點,夠他用就行了,更何況,如今他不再討厭溫溪了,更不會介意。
“知道了,我會的,這一點你可以相信我。”
陳騁張了張嘴,最終又無奈閉上,“行吧,出去吧。”
*
溫溪很討厭那種失控感,那意味著她對下一步的走向不再清晰明了,她就會因此焦慮,好在,這些年她鍛煉出來了,也能輕易調整。
等到第二天再和陳裕碰麵,她又能如常麵對他。
最近氣溫驟升,夏裝校服已經穿上身,出門都要撐傘遮陽。
溫溪把傘撐起時,並沒有問陳裕要不要一起躲。
男生似乎格外抗拒夏日撐傘,好像這種行為隻與女生相關。男生撐傘就是奇怪,就是“娘”,不夠符合他們的陽剛。
溫溪撐起傘也剛剛頂到陳裕額頭處,身高差距挺大的,溫溪往旁走了幾步,拉開和他的距離。
陳裕見她舉動明顯的疏遠,一時氣悶,偏要走過去靠她很近,還要拿過她的傘撐起,對上她錯愕的眼神,還挑眉一笑,“我也怕曬,借妹妹的傘撐一下可以吧。”
溫溪默然。
也隻好隨他了。
男女同行,更彆說一起撐傘了,在校園內還是挺大膽,挺引人注目的。
認識的多看他們兩眼,不認識的便頻頻打量他們。
還能聽見驚呼和發亮的雙眼。
猜也猜得到,他們在想些什麼,這世上男女關係總是最吸引人關注的。
不過,好在,溫溪和陳裕都不是那種被人多看兩眼就不自在的人,也能很泰然地回視他們。
肩並肩同行,步伐一致,速度一致,在同一把傘下,就好像他們靠近了彼此。
到了教學樓下,刺眼熾熱的陽光終於不再。
他們的距離又被拉開,仿佛剛剛那短暫的靠近隻是錯覺。
臨近高考,八卦再怎麼轟動,高三生也很難抽出精力去了解。
是以,陳裕和溫溪並不知道,他們倆的撐傘同行的背影被人拍下,甚至上傳到了網上,並且爆火。
苑媛早到了教室,看他們倆進來,舉著手機,“哎,我說,等畢業了,咱們要不組織個畢業旅行怎麼樣,去新西蘭玩一圈,正好那邊冬季,可以去滑雪。”
“再說吧,這事不急。”陳裕說。
“溪溪,你呢?”苑媛眸光發亮,澱滿期待。
看著那雙眼,溫溪很難說出拒絕的話,“好啊。”
陳裕多看她一眼,沒吭聲。
就剩幾天高考了,李道也終於回到學校,他似乎受了很大的打擊,本就消瘦的身材更為瘦弱,眼下青黑一片,憔悴頹靡,像是這段時間沒睡過什麼好覺的樣子。
即使班上的人都被叮囑過不能針對他,但也抑不住同學間那好奇打量的目光,以及隱隱含嘲帶笑的眼神。
中午放學後,陳裕被人攔住。
攔住他的不是彆人就是李道。
“是你吧。”李道冷笑。
“你喜歡溫溪?不然我實在想不通你的那番話是為誰而說。”
陳裕也沒掩飾,單手插兜,另一隻手百無聊賴地甩了甩手上腕表,冷笑一聲,那張帥氣的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神色,“你也配?”
李道咬咬牙,完全確信就是麵前的人舉報了他,還把這事透露給了原作者,讓他遭受辱罵。
陳裕看出他臉上的不甘和怨恨。
也不在意地笑笑,走至他麵前一米處。
“我是你,就該轉學,或者,”陳裕微微低頭垂眸,用著那種看垃圾的眼神不屑地睨他,輕笑著:“彆再出現在她麵前,否則,下次,可就不是被爆出抄襲那麼簡單了。”
李道家中並不算多麼富裕的家庭,至少在北京這遍地是金子的地方,他的家境不出眾,甚至連替他遮掩也做不到,他當然也明白自己做錯了事,也明白自己算不上多麼有道德的人。可此刻他還是恨,恨麵前讓自己遭受這一切的人。
隻因為他說了要追溫溪。
“溫溪知道你做的這些嗎?”
“你威脅我?”陳裕又笑,像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可我沒有做錯什麼啊,抄襲的人是你,犯法的人也是你,被人起訴的人還是你。”
陳裕神情驟變,一改平日裡淡漠散漫,黑黢黢的眼眸乍露肅殺狠厲,“你憑什麼?”
李道被那一眼看得渾身冰涼,僵了片刻。
正好趙祁臨來找陳裕。
“乾嘛呢?你們聊什麼呢?”
“沒事,李道同學找我谘詢學習問題呢。”陳裕又恢複到那副冷淡漫不經心姿態。
說完,他摟過趙祁臨肩膀,裹著人往校外走。
李道站在原地,掌心緊握成拳,眸光陰翳森然地盯著陳裕背影,最後轉身回了教學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