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圓曆1520年,偉大航路前半段。
在阿拉巴斯坦國的某處城市,工人們乘著礦車一組接一組的進入礦洞裡。
礦洞裡黑黝黝的,隻有沿著鐵路設的幾盞燈散發出的微弱光能讓車上的人看清近處的鐵軌,更遠點的地方就什麼都看不到了,一片黑暗。
這個礦洞看著是剛開采不久的,除了礦道的狹窄局促外,其他所有設施都還不完善,當然這裡的領導者也沒想著讓工人的工作環境更好一點。
除了分配的工具都是破破爛爛的,工人身上也沒有佩戴安全護具,有的甚至手上還帶著類似於手銬一樣的鐵鏈。
身上都帶著或多或少的傷痕,那是沒完成規定工作量被監管者用鞭子或者木棍打的。
工人有老有少,甚至還有婦女。
他們大多都曾是這座城市的居民。
三個月前,一個自稱“巴洛克工作社”的一夥人突然闖進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在發現這座城市曾經產出過礦產後,就強行開山,將城市裡的居民充做工人,去挖礦。
作為阿拉巴斯坦國少有的有山的城市,這座種有綠植和食物的大山在平時是城裡主要經濟來源。
這個國家已經很久沒下雨了,土地乾涸開裂,植物也渴死在烈日下,這僅剩的綠洲是這座城市生活的依靠。
在反抗無果後,城裡的人也想過將信息傳遞出去,要不就被攔截,要不就是出去後再沒有消息傳回來。
礦車“哐”“哐”“哐”的來到最深處,工人一個接一個的下了車,又開始了一天勞作。在礦洞裡是不允許偷懶的,時不時有監管者被派遣留守在裡麵,監督洞內的每一個人。
經過幾個月的壓迫欺辱後,除了少數一部分人組成的聯盟還在謀劃著將這個所謂的“巴洛克工作社”徹底擊潰,大多數人心中的希望越來越小,眼裡也漸漸失去了光,變成麻木的挖礦機械人。
至少在前兩個月,生活沒有一點起色,隻是越變越糟。
但在此時,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麵無表情,忍耐著勞累,身體的虛脫,像個機器人一樣在挖礦。
身穿不太合身的黑色長袖,補丁長褲的一位大約十七八歲的栗色頭發少年在這其中顯得格格不入。
不僅是他那顯然比其他人沾了更多礦灰的衣服,更是他的神色,和動作。
在這裡,隻有他臉上沒有痛苦和悲傷,下鏟的動作也是迅速又有力。
少年名叫伊克迪,是在其他人工作的第二個月被抓,不,準確的說是自薦來到這個礦洞挖礦的。
生活在沙漠裡的少年聽說這個城市需要有人來挖礦,還免費提供食物和住宿。
便自發的來到了這裡,負責人雖然不是很能理解少年的想法,但誰會拒絕多一個年輕的勞動力呢?
之後,伊克迪便開始了自以為的“工作”,如果被分配到下礦洞挖礦,他每次都是礦挖的最多的那一個,如果被分配到在洞口拉車,他也是車拉的最多輛的。所以平時,他所獲得的食物也是最多的。
常常有因為沒挖夠規定量而沒飯吃的人,伊克迪每次都會分出自己的食物給他們。
也有人問伊克迪,
為什麼被抓來乾活還這麼開心?
伊克迪是這麼回答的
“因為在這裡乾活能吃飽飯啊,晚上還不用睡在山洞裡。”
“……那你不會覺得這裡的生活單一枯燥的沒有希望和生氣嗎?”
“我啊,隻要能吃飽飯就很滿足了!”伊克迪頓了頓,又補充說道:“至少現在是這樣。”
“為什麼感覺你每次挖礦都挖的很快啊?”
“……這是秘密哦!”
相比起之前迷失在沙漠中,在這裡工作的一個月,伊克迪感到無比充實,因為他不用操心餓著的肚子和晚上的住所了,每天隻需要乾活,就能得到能吃很飽的食物,雖然隻有一頓,但還是讓他很滿足。
聽到伊克迪的回答,很多人其實都對他的身份感到好奇,因為他看著不像阿拉巴斯坦本地人。
“我從小是跟著爺爺在島上生活的,一直很想看看島外的世界是什麼樣的,求了好久,爺爺才放我出海。”
“開始我是乘著竹筏出發的,但是後來竹筏被海浪拍散開了,我掉在海裡,醒來就在這座島上了。”伊克迪解釋的時候還在往自己嘴裡塞食物。
據伊克迪所說,他已經在這個島上生活了好久了,因為在沙漠裡無法辨彆方向,連開始來的路都忘記了,他就一直沒能走出去。
“怎麼在沙漠裡生活的?有太陽的時候就看看能不能找到有人居住的地方或者綠洲,渴了餓了就吃仙人掌,如果天快黑了就找找看附近有沒有山洞,找不到就睡在沙子裡……。但好像這座島上連仙人掌都沒幾棵了,我經常餓肚子。”
直到碰見從這座城裡逃出去傳遞消息的人,伊克迪才知道了城市的具體方向,才來到了這裡。
伊克迪的到來也給眾人帶來了不少輕快,他就像是一座新開鑿出的井,能源源不斷給人帶來希望。每次看到伊克迪充滿活力的笑容,眾人都覺得這裡注入生命力,讓灰暗的的監獄都有了點色彩。
有時,大家隱隱的將伊克迪作為他們心中的精神支柱,在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就會看看他,看看他不合身的長袖 ,看看他褲子上的補丁,看看他肩上落下的礦灰,看看他從沒有失去光彩的眼睛。
眾人有的也會被伊克迪的情緒所感染,綻放出在這個監獄裡少有的笑容。
被囚禁的日子,在有一天終於結束了。
工人照常進入礦洞,留下一部分人在洞口外一車一車的將挖出來的礦運出去。
一個年過半旬的老人顫顫巍巍的拉起綁著一輛礦車的繩子,用儘身體全部力氣卻無法挪使礦車挪動一點。
在一旁的監管者看到了直接破口大罵:“廢物,再用點力啊!連一輛都拖不動。”邊說著邊揚起手裡的鞭子。
被甩起的鞭子重重的落下,卻沒有落到老人的身上,而是被一隻手緊緊攥住。
監管者看著那個有著栗色頭發和灰色眼睛的少年:“怎麼,你是想造反嗎?”
伊克迪沒有說話,罕見的臉上沒有笑容,隻是緊緊的攥著鞭子。他不認為,這種仗勢欺人的行為是正確的。
“這麼有同情心,那這樣吧,今天挖出來的礦都給你搬了,我就不為難他們,怎麼樣?”
沒收到回應,監管者不怒反笑臉上的橫肉也因為麵部動作劇烈抖動起來,比起身體上的摧殘,他們更喜歡看見人的意誌力被摧毀。
伊克迪還是沉默著,接過老人肩膀上的繩子,示意老人先去休息,兀自的開始拉了起來。
周圍人看到這一幕也都是攥緊拳頭,強遏製住心中的怒意,有的還放下手中的工具,全然不顧監管者的咒罵和打在身上的鞭子,徑直走到伊克迪後麵,幫他推起了車。
就在伊克迪準備拉第二車的時候,工廠大門被“碰”的一聲撞開,掀起一陣灰塵。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一批批身上披著綠色外套,手裡拿著槍的隊伍有序的從升起的塵灰中小跑進來。
是革命軍。
隨著隊伍走在最後麵的人頭上戴著綁有藍的護目鏡的帽子,手裡拿著一截長過腰的水管,黑色貼身大衣裡麵的藍色內襯領口還係裡一條白色絲巾。
水管在他手中流暢的轉著圈。黃色頭發下的能清晰的看見他左眼處那幾乎覆蓋了整個眼睛的燒傷。
那個傷疤……,是革命軍的二把手!
有人認出了那個標誌性的疤痕。
工廠裡頓時一片沉默,隻有倉皇的腳步聲,是監管者跑去報告管理層了。
其餘留下的人緊張的咽了咽口水,顫抖的抓緊手機的武器。
“革命軍來這裡乾什麼?”
“我們是來解放這裡的人們的。”金發少年微微勾唇,手簡單擺了個手勢。
他身後的隊伍都舉起槍械,槍口直直對著監管者們。
等到大腹便便的管理層慌慌張張帶著槍械跑出來,外麵的人已經被製服一半了。
這裡的管理層隻是巴洛克工作社的億萬長者,沒什麼真本事,向來隻擅長憑人多和槍械欺壓城市裡的居民,哪裡敵得過訓練有素的革命軍。
不過片刻,工廠裡的巴洛克工作社社員就全部被擊敗,拷上手銬了。
“卟嚕卟嚕,卟嚕卟嚕。”一陣電話蟲鈴聲響起。
薩博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電話蟲,“喂?”
“薩博,那個城市解放完了嗎?”
“已經差不多了,現在正在分配物資。”
“好的,幸苦了,接下來還有幾個地方,也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
電話蟲被掛斷,薩博抬頭看著一批一批人從礦洞裡出來。
一團一團聚在一起的人們臉上都帶著解放的笑容,喜悅的淚水衝洗著他們被礦灰覆蓋的黑黢黢的臉蛋。
被挖出來的礦產平均的分配給了城裡的居民。屬於外來者的伊克迪也被剛剛幫助的老人為感謝他的舉動而贈送了點寶石。
伊克迪形單影隻的人一個人坐在由一塊巨大的岩石形成的陰影處,手中拿著著革命軍給的補給和老人贈送的寶石。
嗯,老板因為太黑心而被捕,他現在可以說是失業了。
記得出海前爺爺說,在海上首先最重要的是要活下來,其次才考慮該怎麼活。
現在他找到了城市,也有幾顆寶石,已經足夠他活下來了,要考慮該怎麼活了。
……那就遵循最初的目的,去冒險吧!
好耶!
該去哪探險呢?以下一個最近的島為目的地?
寶石應該可以用來換東西吧,可以在這裡換艘小船。
很不錯,就這麼辦了。
噢,還得記得換點食物,他可不想在海上餓肚子。
想到食物,伊克迪感覺自己的肚子一下子就癟了,精力也一下子泄儘,無力的癱坐下來。
對了,差點忘了,今天還沒吃上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