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隆景二十三年,湘國與越國……(1 / 1)

金枝囚雀 與肆 4289 字 10個月前

隆景二十三年,湘國與越國持續了長達四年的戰爭,最終以湘國投降,割據三城,並派出一位和親公主,以一種屈辱的方式結束了這場漫長的戰爭。

而此時的朝雀宮冷清的不像話。

唯一的聲音就是那一顆顆珍珠打到人的身上發出的沉悶響聲,隨後再掉落在地上與那白玉石板發出清脆而又細碎的響聲。

地上跪著的小太監低垂著頭,裸露著的肌膚上有著雜亂的泛紅和淤青,他緊咬著牙關也不敢發出一聲痛呼。

“躲什麼?”

一聲慵懶不耐的嗓音傳來,殿內的人瞬間全身僵直,動也不敢動。

那小太監趴伏在地上,驚恐得幾乎要昏厥過去,為了保持一絲清醒他拚命咬住自己的舌頭,痛得眼淚都快流出來:“小人不敢,求殿下饒恕。”

趙歸雀隨手拋起手裡的那顆珍珠,任其落入一旁的木箱中,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你沒躲,那是本宮冤枉了你?”

她眯起了眼,細細的打量起了地上跪著的人,眼神裡的不滿好像已經把他分成了幾塊,一塊扔到湖裡,一塊扔到山上,一塊再拿去喂狗。

那小太監,麵色蒼白如紙,一顆心沉到了穀底,他清楚,今日的他,怕是難逃一劫。

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觸了什麼黴頭,剛來當值就碰上了公主拿人開刀,現如今他隻求自己可以死的痛快一點不再這般備受折磨。

可是,這宮中之事,哪是他一個小小的太監所能左右的。他隻能默默承受,祈禱著這苦難能早日結束。

氣氛正凝固在這股恐懼的氛圍內時,殿外突然通傳,是皇帝身邊的貼身太監元英:“殿下,越國使臣到了,陛下宣您過去。”

趙歸雀正愁沒得撒氣的,看著前來通傳的太監,正準備想些新遊戲,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更好玩的,眼睛一亮,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本宮知道了。”

不知為何,前來通傳的元英擦了擦自己腦門上的冷汗,他總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撿回了一條命。

這公主是宮裡出了名的鬨騰,胡攪蠻纏,他總覺著這公主去了不會有什麼好事,隨即他又在心裡搖了搖頭,罷了,隻要不遷怒於他怎樣都好。

可過了許久,都不見上麵那位公主有所動靜,元英給自己鼓了鼓氣猶豫的開口說道:“公主,咱們該走了,陛下和越國使臣還在等著咱呢。”

趙歸雀的眼皮隻是漫不經心的耷拉著,懶散的開口說道:“且讓他們等著。”

說完閉上眼揮揮手,一旁的宮人見狀連忙把軟榻前的輕紗帳放了下來,紗帳內,依稀可見那道身影靜靜地躺在那舒適的軟榻上,仿佛與世隔絕,優雅而又矜貴。

“這......”敢讓皇帝等的她也算是頭一個了。

元英看了看那公主的人影,又看了看癱軟在地上的小太監,他在心裡權衡了一番,若是得罪了皇上頂多是落一個懲罰挨個幾板子,可若是得罪了這位祖宗,怕是今天連命都要丟這。

想到這,他不再開口相勸。

八月的太陽最是曬人,元英隻是站了一會兒身上的汗就止不住的流。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元英快熬不住的時候,門外走進來幾個太監抬著一頂華麗的轎輦。

這頂轎輦由珍貴的紫檀木製成,四周垂掛著珍珠簾子,閃爍著璀璨的光芒,他的轎身裝飾著各種形狀的彩色琉璃,看起來好不奢華富麗。

這位公主平日裡鮮少出門,元英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富麗的轎輦。

這規格怕是比那長公主還要高得多,元英擦了擦額頭的汗,也難怪那長公主和唐皇後愛找她的麻煩。

處處壓長公主一頭,人能不來找你算賬嗎。

此時,一隻手從床邊懸著的鮫綃羅帳中垂出,她的袖子往上折了一截,露出白膩如脂的手腕,手腕上懸掛著細細的銀鐲子,十指如筍,骨節分明,關節處還透露出些許粉嫩色來。

趙歸雀一旁的侍女見狀,連忙走上前,輕聲說著;“公主,轎輦到了。”

裡麵的人這才懶怠的坐起身,一根手指輕輕的將那簾帳挑開一個縫隙,緩緩地開口說道:“走吧。”

聞言,元英如釋重負,他覺得彆在褲腰帶上的腦袋又回來了。

一旁的侍女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連忙上前攙扶著。

可還沒等碰到小公主的衣袖,就被小公主皺著眉避開:“起開。”

趙歸雀穿著一件碧色荷葉的中緞白衣,外麵罩著一層薄薄的輕紗,神色冷清,看起來宛如一個高貴的仙子一般,隻是這仙子此時眉宇間儘是不耐。

“你...”趙歸雀冷冷的看向元英,不耐的吩咐道:“過來扶著。”

元英連忙掏出一張嶄新的帕子墊在自己的小臂上,弓著腰走上前:“公主,請。”

趙歸雀這才滿意的收回視線,把手輕輕的搭在元英的胳膊上。

隨著趙歸雀走出殿門,身後一擁而上的侍女們,有遮陽的,有扇風的,看似雜亂,又好似有著自己的一套運行機製一般井然有序。

看的元英歎為觀止,他今天算是來開眼了,這小公主可比傳言嬌貴的多。

湘帝在奉天殿接待使臣,這裡離趙歸雀的朝雀宮並不算遠,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

還不等她下去,就聽到了一個討人厭的聲音。

“喲,六妹妹是來見自己那醜未婚夫的嗎?”

誰人不知道那越國太子醜陋不堪,簡直就是見不了人,有這麼好的機會羞辱趙歸雀,趙名姝當然要來好好的出一口惡氣。

上次被趙歸雀打的傷還沒好,到現在她的小腿和頭皮還是疼的。

她又看了看趙歸雀華麗的轎輦,眼裡的怒火更是藏不住。

趙歸雀冷哼一聲,眼中儘是嫌棄與嘲諷,她緩緩走下去,元英也十分長眼色的上前攙扶著。

趙歸雀冷冷的開口反問道:“不長記性?”

蠢貨。

趙名姝想起來上次趙歸雀打了她之後,說,下次再不長眼便一刀紮進她的脖子。

她自是不信趙歸雀敢當眾殺害長公主,可是她此時又被趙歸雀眼中的冷冽嚇得有些脊背發涼。

正當她準備嘴硬著開口的時候。

趙歸雀忽然從頭上拔下一根金簪,直直的朝趙名姝紮過來。

“啊!”趙名姝嚇得尖叫著往後退了一步,卻不小心踩著自己的衣裙將自己絆倒了,整個人蹲坐在地上,好不狼狽。

半點沒有長公主的風範。

這一動靜也將書房裡的湘帝給驚了出來。

趙歸雀麵不改色,隻是將那金簪重新插回自己的發髻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緩緩地從嘴裡吐出兩個字。

“慫貨。”

看也不看地上的趙名姝,仿佛她隻是一個空氣一般。

趙歸雀此時的注意力全在湘帝身旁的男子身上。

他的姿態矜貴優雅,如同從畫裡走出來的一般,端正精致的五官也像是一筆一劃雕刻出來似的,纖長濃密的黑睫下是一雙似笑非笑的深邃黑眸。

那雙黑眸好像要把人吸進去一般,不似表麵的笑意那般溫柔,而是強硬掠奪般的危險。

他趕上她探究的眼神,也望了過來。

兩人的眼神直直的對在一起,卻不似溫柔纏綿,更像是陷落在溫柔的瞳孔中展開的一場廝殺。

湘帝隱忍的怒火,突然打破了著沉寂的氛圍,他看著眼前這一幕,氣的胸口上下不住的起伏。

他看也沒看趙歸雀一眼,向身邊使了個眼色,他身邊的掌事太監馬上就反應過來,走下台階扶起了地上狼狽的趙名姝。

湘帝陰沉著臉看著趙名姝,開口說道:“今日事關你六妹妹,你莫要再生事。”

隨後厲聲吩咐道:“送長寧長公主回宮。”

趙名姝看著趙歸雀臉色漲紅,她今日竟敢讓自己如此丟人,她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看趙歸雀,後又自知理虧的一瘸一拐扶著身旁的侍女離開了。

湘帝的臉上又轉而掛起一副慈父的笑意,柔和的看向趙歸雀:“歸雀,莫要和你大姐一般見識。”

趙歸雀可是第一次見他對自己這般溫柔在乎的模樣,她在心裡冷笑了一聲,直接越過他走到他身旁那男子麵前。

他高得多,趙歸雀昂著頭看他還有些費勁。

趙歸雀忽地身子前傾,兩人的臉龐此時隻剩一拳的距離。

她嬌聲開口問道:“你就是那越國使臣?”

江鶴聞見她自然流露的芳香之中,他的眉頭微皺,然後,他不動聲色地向後撤了一步,仿佛在避免一種無形的誘惑。

他臉上的溫柔並未因此消散,反而如同春日暖陽,更顯柔和。他雙手合攏,作揖行禮,聲音溫潤如玉:“越國使臣宿寧,拜見朝雀公主。”

被趙歸雀無視,湘帝麵色有些掛不住,此時又見趙歸雀這般沒有公主的矜持,竟距離一個彆國外臣這麼近,就差掛人家身上了,他氣的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卻還是強忍怒意,含笑看著趙歸雀:“歸雀,不可無禮。”

趙歸雀隻是輕輕撫了撫自己的鬢角,嬌怯的抬頭說道:“陛下,歸雀看他好看,若是嫁與他,歸雀倒是願意。”

可她的眼裡卻儘是桀驁與挑釁,不見半分的嬌羞可人。

湘帝覺得要是再讓趙歸雀呆下去,恐怕今日的和談就要作廢了,若越國再攻打過來,他可招架不住,他急忙打著哈哈:“歸雀,今日你也累了,不若你先回去休息休息。”

趙歸雀仍保持著臉上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懶懶的掀起眼皮不經意的掠過江鶴,仿佛在打量一隻裝腔作勢的孔雀。

喜歡裝是吧,那她就讓他裝個夠,她倒要看看撕下他這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他的裡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

直覺告訴她,他若是個好人,那她也不算壞了,同類總是最能精準的找到同類。

隨後她將自己手腕上的金鐲取下,金鐲在她手中閃爍著微光,隨即被她隨意地拋向了江鶴麵前的地板,金鐲和地麵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好似趙歸雀將麵前那人的尊嚴也揉碎了一地。

這一刻,趙歸雀隻是抬起她高傲的頭顱,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屑一顧的驕傲,嬌聲嬌氣的說道:“你,長得還算不錯,賞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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