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似乎恢複到往日的平靜,又似乎發生些微變化。
一桌菜肴琳琅滿目,蘭若儀卻隻能聞見誘人可口的香氣,不由失落低歎:“瑾初,你說我什麼時候才能複明?”
複明這件事的關鍵在於桓瑾,隻要他想,過幾日便可,可惜他還有彆的打算。他心底有種強烈預感,或許一旦等蘭若儀複明,便能發現事情端倪,雖說紙包不住火,這件事的真相終究會被她知道,可現在而言,他更想讓她繼續待在這張織成的謊言裡。
“這種事情急不得,你每日都有服藥,再過一陣子就能恢複。”
桓瑾語氣平靜,貼心舀著湯,吹散湯匙上的熱氣送到她口中,眸光微動,瀲著笑:“七娘,吃吧。”
他想,就算他送過去的這是毒藥,蘭若儀也會堅信不疑服下。
望著這張對自己極為信任的臉龐,他是越來越不想放手了。
陶罐烹煮的雞湯味道馥鬱香甜,蘭若儀一連喝了兩小碗,至於旁的菜肴都是一邊吃一邊聽桓瑾介紹,想著他今日在外奔波關心說道:“瑾初,你不必一直喂我,你應當也餓了。”
“等你吃完,我不急。”
他極為享受喂蘭若儀吃飯的過程,也在他刻意引導之下讓她依賴自己。
蘭若儀是真的吃不下了,推拒後桓瑾無奈,就著喂她的湯匙和筷箸徑自夾菜送入口中。
這不是他第一次這樣做,從二人第一次用膳時候開始,他就沒有用過彆的筷箸。不是親吻甚似親吻,也就是因為蘭若儀看不見才不知道這些事情,至於將這一切儘收眼底的鶯娘自然什麼都不敢開口,隻能將這些真相統統壓到心底深處。
“今日可有發現?”
蘭若儀記得世子說過他是秘密調查太守一事不宜聲張,想著他今日出去頗久,應當會有收獲。
桓瑾確實去了太守府走一圈,待摸清楚太守將重要信物及賬本放在何處後他就有了彆的對策,原本想著明日就走,可當視線落在她的發髻上眸光微動。
他記得,她的簪子在襲擊山匪的時候就斷了,她所帶的發飾不多翻來覆去隻有那幾樣,看多以後,桓瑾心裡驀然多了些想法。
“有一些發現,我會讓溫酒他們處理,明日陪我出去一趟,好麼?”
“出去哪裡?”蘭若儀不覺得自己現在這樣還能出去做什麼。
桓瑾幽然彎唇,指尖抬起從她發髻劃過,“等明日你就知道。”
他打著啞謎,命候在門外的鶯娘進來伺候蘭若儀梳洗,而他並未回房,反而去了宋氏的屋子。
宋氏還未入睡,肩膀的疼痛讓她並不好受。
倏然門扉被人叩響,她掙紮著坐起:“誰?”
“嬤嬤,是我。”桓瑾淡淡開口。
宋氏咬著牙忍痛換了件衣裳過來開門,等看清來人是世子蕭琮恭敬行了一禮,“天色已深,世子怎麼來了老奴這裡?”
“有些事想要問你便來了,不會打擾嬤嬤吧?”
背對著光,再加上宋氏年邁眼花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聽起來語調平靜,沒什麼異常。
想著他救過蘭若儀一命宋氏請他入內,斟了杯茶:“不知世子想問什麼?”
桓瑾開門見山:“關於道慧大師,你都知道多少?”
宋氏不知道他是不是聽見自己和蘭若儀的談話,不過關於道慧大師的事情倒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她儘挑著自己知道的告訴了桓瑾,也就是和蘭若儀說過的那些話,等說完這些心頭不由忐忑不安:“世子,莫非這位道慧大師有什麼端倪?”
桓瑾幽幽笑開:“嬤嬤應當知道這一路七娘被人追殺一事,此時有了一些頭緒。”
宋氏捏緊手心,想著背後不知名的人還在暗中籌謀殺蘭若儀一事,更是心驚膽戰:“世子,我家七娘我最清楚,她心性最為純善從不害人,恐怕是蘭家阻礙了誰的利益才會想著從七娘這裡下手。”
不得不說,宋氏說的有九成是對的。
桓瑾漫聲往下說:“嬤嬤放心我會護住七娘,隻是還有一事想請嬤嬤幫忙。”
宋氏立即正襟危坐,目光坦蕩:“隻要世子能護住七娘,我萬死不辭。”
桓瑾勾唇,燭光映照在如玉臉龐明明滅滅,聲音溫和有序:“嬤嬤嚴重,七娘那般在乎您我又怎會讓你死呢?隻是你也知那些殺手還在暗中埋伏,我們在明他們在暗,實在太過被動,因此我想來一招引蛇出洞。”
“我想和嬤嬤兵分兩路,屆時就能將那群人引出來,不知嬤嬤意下如何?”
宋氏不疑有他,隻是聽著要和蘭若儀分開心頭頓生不安:“這樣的話七娘會不會有事?”
“我定會護著七娘,這點嬤嬤不必擔心。”
宋氏深知現在自己受傷影響了行程,甚至拖了七娘的後腿,那群人一日不揪出來,蘭若儀的危機就無法解除。
總歸到達封地還能再見麵,宋氏點頭,同意了桓瑾的建議。
翌日清晨,桓瑾依言帶著蘭若儀出門,來到陽城最好的首飾鋪子和成衣鋪,買了不少,其中一枝寒梅簪最符合他的心意。
明珠翠玉雕琢,花樣新穎獨特,簪在鬢間明豔動人,美如畫卷。
“等你複明以後就能看到我挑的這支寒梅簪,你一定會喜歡。”
他說得這般篤定倒讓蘭若儀生了幾分好奇,抬手就要去碰鬢間的簪子,可惜隻能摸出大概的輪廓。
“好,我也想知道這支簪子究竟是什麼模樣。”
桓瑾又牽著她去買了糕點,等回到太守府溫酒來報,才得知宋氏竟是染上風寒,據說來勢洶洶還要幾日時間才能好轉。
蘭若儀心頭一跳,多了幾分不安:“昨日嬤嬤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今日病的這般重?”
溫酒答道:“或許是昨夜受了風寒才會如此。”
話畢,他的視線轉向一旁的桓瑾,總覺得宋氏生病這件事和他有關。
桓瑾淡然處之,什麼都沒說牽著蘭若儀的手就往宋氏的房間走去。
宋氏服了藥人是醒著,隻是燒未退,等見到蘭若儀後唇角勉強牽出一抹笑:“七娘,是我老了不中用,沒想到僅僅一夜又病倒了。”
蘭若儀禾眉緊蹙:“嬤嬤這是說的什麼話!你的肩膀本就受了傷,近日天寒地凍,說不定是舊傷引發所致。”
她緊緊牽著宋氏的手,清冷的麵龐落滿擔憂之色:“嬤嬤,我會在這裡守著你的。”
宋氏搖了搖頭,竟是將手抽離而出,“七娘,你跟著世子走吧!”
此話一落蘭若儀驀然怔住,一旁的桓瑾幽幽勾唇,眼底肆謔的笑怎麼都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