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瑾目光極冷,躍躍欲試作祟的欲被他壓製,與此同時心底的惡占據上風。
他沒告訴蘭若儀太守夫人看到兩人相擁的親密舉動,反倒傾身在她耳畔壓低嗓音開口:“七娘,你還未告訴我你懷疑的幕後主使者到底是誰?”
微熱呼吸落在耳廓帶起一陣潮熱,蘭若儀不著痕跡拉開距離,一五一十回答:“恐怕是宮中那位皇貴妃。”
對於南國皇室中人桓瑾自然有一定的了解,故而蘭若儀一提到這位皇貴妃他立刻明白過來。
“我記得三皇子早已及冠。”
說起來南國皇帝子嗣很少,大皇子、二皇子都是後宮昭儀、嬪妃所生,可惜命太薄,出生沒多久就夭折了。至於三皇子則是皇貴妃所生,這位貴妃娘家勢力極大,能同蘭相並駕齊驅,皇子又占了一個長,同前些年才生子的皇後相比,自然有不少的優勢。
聽說這位三皇子能力才能出眾,南國皇帝極為看重,不出意外下任儲君極有可能從三皇子和皇後之子中產生。
蘭若儀似乎並不想提起這位三皇子,她將話題一轉,“如今蘭家占據朝堂上風,倘若我和你順利完婚又能得到鎮南王的兵權支持,或許基於此,皇貴妃才想除掉我。”
況且能夠養出殺手的人不容小覷,不論財力還是背景地位非同一般,能夠處心積慮想除掉她的人,恐怕也隻有那位皇貴妃了。
桓瑾認為蘭若儀說的不無道理,至少從種種層麵來看蘭若儀一死,最大利益既有者就是那位皇貴妃,隻是不知怎的,他總覺得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除此以外,他還敏銳發覺她似乎在刻意避開三皇子此人,就像是刻意避開提及蕭郃一樣……
不得不多想。
“瑾初,我想再寄一封信給祖父。”
這件事非同小可,儘管隻是一種猜測,但這種猜測極有可能是真的。
桓瑾自然沒有反對,依舊是她說什麼他寫什麼,等到墨跡乾涸看著這一封信,他勾了勾唇。
“七娘你先好好休息,等我今晚回來。”
自從被他救下,兩人都是一同用膳,桓瑾還會照顧到她的眼睛幫著布菜,不願假人之手。
鶯娘戰戰兢兢送走桓瑾,這才入內和蘭若儀說起另一樁好消息:“女郎,嬤嬤剛剛醒了。”
……
太守夫人自從看到那一畫麵後惴惴不安,她沒敢進去,命人將東西留下果斷折返回去。
剛一踏入書房,太守還在和手底下的人商量要事,等看到夫人來了揮了揮手,讓那人退下。
“怎麼回來這麼快?”他分明記得交代過夫人要和未來的世子妃多說些話,親近一些也有利於今後的仕途。
太守夫人表情一言難儘,想要開口又不敢說。
見狀,太守不悅擰緊眉宇:“到底怎麼回事!”
“那位世子夫人……好像不太對勁……”
她先是委婉一說,太守眉頭愈皺愈濃,並不滿意她打的馬虎眼,厲聲道:“快說!”
太守夫人索性破罐破摔:“我方才瞧見世子妃竟和侍衛摟在一起。”
此話一出,太守臉色大變,緊跟著想到今日見到的蘭若儀總覺得她應當不會是那樣水性楊花的女子才是。
“會不會是你看錯了?”太守試探性問,有時候距離隔得遠了或許瞧錯也不一定。
“就差親在一塊了,我會看錯?”太守夫人不滿夫婿質疑自己,她的眼睛好著呢,可沒瞎!
“你說臨安城裡的貴女都是這麼玩的嗎?還沒進門就在外頭養了個情郎,要是今後世子知道此事……”
太守夫人為鎮南王世子感到惋惜,隻覺他頭頂綠油油一片似草原。
太守卻轉念一想,心底多了幾分算計:“其實說起來這也不是什麼壞事。”
驟然一聽,她錯愕無比:“這還不算壞事?”
“自然。”太守捋了捋長髯,笑得意味深長,“你不妨想想,這麼大的把柄落在我們手裡,今後可不是要什麼有什麼。”
太守夫人恍然大悟,他這是想要利用這則消息從而掌控蘭若儀,讓她今後不得不為他們所用。
隻是,這行得通嗎?
她總覺得分外不安。
夫妻二人各有思量,並不知虛掩的窗欞外早已有人將這些話聽得一清二楚,隨後身影翩躚,消失的無影無蹤。
……
桓瑾手中把玩著紅色瓷瓶,火苗躥動搖曳,那張清雋俊逸的臉龐半明半暗,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瞳深沉如海,無人知曉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信紙在火苗上燃燒,空氣中飄散著焚燒的味道,轉瞬信紙化作灰燼。
跪在跟前的暗衛將方才從太守書房聽到的對話一五一十答述,直到桓瑾揮了揮手,他才畢恭畢敬退下。
溫酒翻閱著古籍書卷,看著自家主子眼睛眨也不眨又燒毀了這封信,不禁莞爾:“恐怕女郎做夢也不會想到這兩封書信並沒有寄出。”
要說狠還是桓瑾厲害,如今還多了一個,會騙人。
如玉指節修長白皙,手背骨相清晰纖長,在燈火的映照下指蓋上的月牙似乎泛著玉石般淡淡的光華。
“我已派人去了臨安安頓好死去護衛的家屬,更何況皇宮裡也安排人查探,這些事情有我就夠了,何須麻煩蘭相?”他說得慢條斯理,隨後將手中瓷瓶拋給溫酒,“仿製一顆出來。”
溫酒算是桓瑾的心腹,知道的也多,自然知道續命丹這件事。
他對續命丹不感興趣,隻對毒蟲毒草感興趣,之所以選擇跟著桓瑾,那是因為他想要的這些藥材不管是什麼隻有他有辦法給。
聽到這話他眉梢一挑,“你這是算計完女郎又開始算計起陛下了?”
連生父都能算計,可見桓瑾的心該有多麼狠辣。
“他想要的太多也要看能不能拿到手。”
披著一身溫潤皮囊坐於火光中,實則心腸蛇蠍如魔鬼。
魔鬼站起身,白衣似雲攏在他周遭,俊美無儔的臉龐褪去冰冷,偽裝的溫柔再次穿上。
窗外天階懸月,夜色寒涼,拉長的影子和晃動樹影融為一體,隱沒進黑暗。
房間燈火如晝暖意襲人,卻不見佳人蹤影。
僅一瞬,魔鬼再次融進黑暗,逆著光麵孔看不真切,聲音冷如寒潭。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