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巨豹壓頂,車輛瞬間矮了一截,連同裡麵的4個人,一起被壓成片片。
但巨豹沒有停止,伴隨著淒然的咆哮,前爪紮入鐵皮車頂,下一刻,車頂撕裂碎開,帶著呼嘯的風射入樹林,腰粗的樹木先後倒下,驚起無數飛鳥。
這些混亂沒人關注。
車頂飛開,車內的情況一目了然。巨豹看到了那個將她逼瘋的身形,雖然已經折斷不成人形,但那個味道,她永遠忘不了。
“吼!”
巨掌猛砸,尚能分辨的人型□□立刻變成肉塊,再一拍,肉塊跟著車門飛出,在樹上砸成肉餅。
沐晴隻來得及把綺麗兒的身體轉移出血肉四濺的範圍。再回頭,巨豹已經將肉餅撕成碎片,血與肉粘在她身上,鐵鏽味充斥鼻腔,場麵恐怖血腥,還有一絲悲傷絕望。
沐晴心口堵得厲害。
昨天,她帶著1組隊員和小伍綺麗兒一起吃飯,大家討論食堂的蘋果派味道為什麼這麼好,自己順利辭職,拿著巨款暢享未來生活。
不過一天時間,什麼都變了。1組隊員沒了,綺麗兒走了,就連辛西婭都變成了這個樣子,她還活著,但,她還是她嗎?
巨豹站在血肉之中,仰天嘶吼,又一步步走向綺麗兒,淚水滾落,砸濕了綺麗兒的血衣。
“你還記得綺麗兒。”沐晴的嗓子裡仿佛塞了團棉花。
巨豹嗚咽一聲,用腦袋將綺麗兒拱向沐晴。
“我會,照顧好……”沐晴突然說不下去,“你不該回來的,你為什麼要回來救我。”
巨豹不能說話,隻是坐在原地,看向沐晴,圓圓的瞳孔逐漸拉長,溫柔的凝視逐漸變為嗜血的渴望。它慢慢張開嘴巴,口水從齒縫滴落,在綺麗兒身上投射出一個饑餓的陰影。
沐晴仍在流淚,“你跟我去療養院,一定有辦法讓你恢複正常的。”
“吼——”
腥臭的氣息剛剛吹過,大嘴已經猛地落下,瞬間將沐晴與綺麗兒籠罩,在即將合攏之時,被一雙皙白的手死死撐住。
“辛西婭,你要乾什麼,她是綺麗兒啊!”
巨豹沒有回答,閉嘴失敗,乾脆猛晃頭顱,將沐晴甩飛,而後四腿微曲瞬間竄出十幾米遠。
“回來!”
沐晴卻比她更快,眨眼就衝到巨豹頭頂,用力下按。
“轟——”
巨豹栽倒,在地上犁出深坑,撞倒好幾棵樹,才轟然停下。
“它已經徹底失控,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了。你說什麼都沒用,隻有殺了她,才能讓她解脫。”
一個銀發少年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聲音晴朗。
“我不信,你胡說。”
沐晴將辛西婭按在地上,努力回想和巨人小伍戰鬥的感覺。
什麼徹底失控,什麼沒有用處,她才不管!她能讓小伍恢複正常,就一定也能讓辛西婭恢複正常。
“哎,都是這樣。”一個銀發少年默默搖頭,似乎已經看到了未來,但慢慢的,他的嘴情不自禁越張越大,
“不可能,她怎麼能逆轉汙染?”
巨大的豹子一點點縮小身軀,絨毛縮回,尾巴消失,腿骨前折,竟然漸漸的顯出了人類的樣子。
“辛西婭!”沐晴將她抱在懷裡。
除了身上沒有退乾淨的絨毛,辛西婭看起來已經與普通人沒什麼區彆,她迷茫的看著沐晴,似乎完全不記得剛才的事情,
“沐晴,我這是,怎麼了?綺麗兒,綺麗兒呢!”
不等沐晴回答,辛西婭已經掙脫起身,想都沒想直奔一個方向而去,正是綺麗兒的方向。
沐晴揉揉腦袋立刻跟上,喚醒辛西婭後,她有些頭疼,萬幸不影響什麼,如果有必要,她隨時可以打暈辛西婭。
“我們快帶綺麗兒去醫院。”
辛西婭起綺麗兒跑向沐晴,一臉著急。
沐晴心情更加沉重,不知如何開口,卻見綺麗兒胸膛居然略微起伏。
她還活著,怎麼可能?綺麗兒已經沒了呼吸,她之前明明反複檢查過。
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既然活著,那就要救,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沐晴還記得巡邏車的位置。
剩下的就是速度,偏偏有人叫住了她們。
……
除了留守值班的人,剩下的巡邏隊都來了。徐恒做好了打硬仗的準備,卻沒想到等待自己的會是這個局麵。
“醫生也在,剛好,快看看綺麗兒。”沐晴道。
“她活著,但綺麗兒不一定。沐隊,你能確定綺麗兒是死前感染還是死後感染嗎?”
“有區彆嗎?”
“當然有。死前感染,綺麗兒靠著病人獨有的超高恢複力與生命力假死複活,死後感染,這就是一個占用綺麗兒身體,以人類為食的怪物。這種怪物,破壞力和恢複能力都是極強,非常難殺死,對人類無比仇恨,存在的目的就是殺人,一旦發現,必須立刻不惜一切代價消滅。”
“這還是您之前培訓的時候說的。趁著她還沒有完全清醒,我們應該立刻殺掉她。”
“哢哢——”
四周響起保險打開的聲音。
她對感染的了解實在太少了。
沐晴看著如臨大敵的療養院眾人,暗歎一句。
“你們說什麼,我不懂,但她就是綺麗兒,她不會傷害任何人。”辛西婭道。
“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我們也是按規矩行事。”
眼看著辛西婭身上開始浮現容貌,沐晴站到兩人中間,“如果綺麗兒真的失控,我會負責,療養院的宗旨不就是‘給所有絕望的人一個正常生活的機會’嗎?”
“……好。”徐恒攔下隊員,安排眾人在外戒備。
經過簡單包紮,綺麗兒胸前的大洞終於看不到了。其實不用包紮也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
辛西婭抱著綺麗兒流淚茫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究竟怎麼了?”
“你們隻是病了,按時治療,都會好的。”
等待的時間漫長且煎熬,但當綺麗兒睜開眼叫出“媽媽”之時,所有人都不自覺彎起嘴角。
沐晴卻仍覺得心口發堵,她走向徐恒,“喬箬在半山莊園門口。”
徐恒搖頭,“他跑了。王權也死了。”
果然。
沐晴身子一晃,怔怔看著自己的雙手。
“是我的錯,我該直接殺了他的。”
“喬箬的繩子是被其他人割斷的,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徐恒道。
“他有同夥,我也知道的。”沐晴捂住臉。
喬箬說了那麼多,子爵做了那麼多,她又不傻,猜也猜到他們身後另有其人,而且多半就是那個什麼公爵。
但她不願想,不願管。
為什麼?
因為,與我何乾?
喬箬很凶殘,但那隻是彆人說的,聽過就算,也沒有親眼見到,最多感慨一下,日後躲著走就行了。
後來確實親眼見到了,但是,要麼死的人與自己無關,要麼乾脆就是自己的仇人,見到他們自食其果,沐晴甚至有種狗咬狗的爽快感。
她已經救了茉莉母子,還把喬箬五花大綁,自認為做的很好,至於剩下的,該坐牢還是該殺頭,那不是她考慮的事情。
動手殺人?還是算了。日後做噩夢怎麼辦,她可是打定主意不管這一攤子爛事的。
沐晴從未想過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1組小隊全滅,她甚至還沒記全他們的名字,隻知道有人擅長吃喝,有人擅長玩樂,但各個精神抖擻熱血激昂。
沐晴還記得第一次見到1組小隊的樣子,整整齊齊站在巡邏車前麵,齊刷刷叫她“沐隊”,見到喬箬後也不衡量實力差距,傻乎乎衝上去救人。
辛西婭母女一死一傷,說傷也不準確,她完全不知道原主怎麼治療病人,按照少年和徐恒的說法,辛西婭的未來隻有一死。
沐晴從1組隊員那裡問過她們的故事,被賭鬼前夫糾纏,偶遇原主獲救。拒絕高薪,隻拿讓自己心安的工資。工錢雖少,卻一直認真盤算未來,辛西婭做的甜湯好喝,綺麗兒偷偷學做的零食也很好吃。
他們本該有未來。
可他們的未來,被喬箬毀了。而自己,本可以阻止這一切。
沐晴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刻入手心。
她從未如此憎惡一個人,從未如此懊悔。若不解決這件事,哪怕她賣了房躲去千裡之外,這懊悔也必將如幽靈般如影隨形,在每一個夜深人靜之時,告訴她曾怎樣害死了幾個鮮活的人,而這幾人曾那樣關心自己。
至於解決的方法,她恰好有一個,簡單粗暴,可操作性強。
殺人者,當償命。
唯一的麻煩就是找到喬箬,一個人找太慢了,沐晴需要隊友。
“徐恒,療養院還招人嗎?”
“招。”
據此地1公裡左右,銀發少年坐在樹上正與人通電話,
“對,已經放走喬箬了。為什麼要放了他啊,又多死了一些人。我知道是為了考察沐晴,可我剛見了沐晴,很普通啊,為什麼要為了她花費這麼多心思,還要大費周章的吸納她。”
“沐晴絕不簡單,你照做就是了。這也是主的意思。”電話那頭的男聲沉穩可靠。
少年的不滿本已被“主”安撫,直到他聽到了電話那頭的雜音,盤叉碰撞,夾雜著少男少女的嬉鬨,
“你又給師兄師姐們開小灶,每次都不帶我,我從來沒吃過靈食,我不是您最愛的學生了嗎?”
“你天賦很高,不需要這些,我總得拉一把你師兄師姐,……行吧行吧,等你辦完雅楠的事。”男聲無奈中帶著點寵溺,又囑咐了少年萬事小心,按時吃飯,這才掛斷電話。
少年收好電話,又看了眼沐晴所在方向,默念了句“晚上見。”,這才跳下大樹,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