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正明身體痊愈得差不多了,計劃兩天後出院。
“今天不是不該你來嗎?”
江敏還沒走,溫青時在垃圾桶旁削蘋果,這幾天溫嶠忙著公司的事情,他們看到她來有些驚訝。
“爸,媽,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什麼事?”
“我要結婚?”
話一出口,病房裡除了溫嶠,其他全都傻眼了。
“嶠嶠,你說什麼呢?”
江敏有些著急,把手裡的水杯放下。
“不行。”溫正明拒絕了她,“公司破產就破產吧,你沒必要付出這麼大的犧牲。”
溫嶠把人挨個叫了一遍,開口解釋:“不是的,這個人我喜歡很久了,現在緣分剛好到了。”
“誰啊?”
“許清遠。”
溫青時聽過這個人,溫嶠突然要結婚,那應該就是許家的那位。
幾個人都知道溫嶠什麼性子,現在和他們說這件事,是通知而不是商量,幾個人一時間都沒開
口。
房門被敲響,溫青時打開門。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叔叔阿姨您好,我是許清遠,很冒昧擅自登門,關於我和嶠嶠的事,您可以放心,我一定會好
好對她的。我喜歡她已經十年了,這十年我們一直有在聯係,現在我們確定了對彼此的心意,還望叔叔阿姨成全。”
原來許清遠也會騙人,溫嶠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在場坐的都是人精,對於這番話究竟是不是事情都心知肚明,但終究話好聽還是難聽還是有很大區彆的。
溫嶠認定一件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況且溫正明存了一點私心,溫嶠結婚了,就可以離他近一點。
“什麼時候?”
溫嶠愣了愣,一下子沒聽懂溫正明說的什麼意思。
溫青時適時開口翻譯:“什麼時候領證?”
“下午三點。”
時間這麼近,還是把溫正明氣到了,他連忙擺手:“行了行了,你們去吧。”
當時溫正明來醫院把所有證件都帶來了,好像一切是為了此時此刻一樣,江敏把戶口本遞給溫嶠,沒再說什麼,隻是拍了拍溫嶠的手。
出了醫院門,兩人駛向民政局。
不是特殊的日子,隻是在數不清的日子中極其平凡的一天,民政局沒有多少人,手續很快辦下來。
溫嶠再次坐在副駕駛上時,手裡多了個新鮮出爐的燙金紅本本,溫嶠把結婚證塞進包裡,拉過安全帶。
“你去哪?”許清遠扭過頭看她。
“第一人民醫院。”
許清遠發動車子,兩人一路無話。
醫院門口,車門還沒解鎖,溫嶠推門沒推開,疑惑地看向他。
“我住在山水灣35棟,等爸出院了,你會過來嗎?”
溫嶠愣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的稱呼,然後點點頭:“好。”
許清遠心裡有點興奮,連忙掏出一把鑰匙遞給她。
隨後溫嶠聽到車門解鎖的聲音,開口:“那我走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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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充滿歡聲笑語隻能是病人痊愈要回家的時候。
“終於能回家了。”
溫正明不讓彆人扶著他,一個人慢悠悠的在前麵走,溫青時和溫嶠在後麵提著東西,跟保鏢似的。
沒管前麵的老小孩,溫嶠空出一隻手,掏出包裡的卡塞到溫青時手上。
“哥,這是我手裡的錢,你先拿去應急。”
具體溫嶠沒算,但是林夏安借的,加上賣畫的錢和這幾年自己掙得,應該有七八百萬。
“謝謝。”溫青時沒拒絕,這種情況下他在拒絕就顯得有些裝了。
溫嶠笑了笑,把手上的包平均的分到兩隻手上。
“我們都是一家人。”
關於溫家的這次危機,算是過去了一半,溫正明身體健康,一家人終於放下心。
溫嶠回國回的匆忙,當時她也沒想過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自己人生的後半段就被確定在了江城。
她回來時沒有帶什麼衣服,簡單拿了幾件不知道江敏什麼時候給她準備的衣服便去了山水灣。
去的時候是下午。
溫嶠並不記得十年前在江城有個名叫山水灣的彆墅區,35棟彆墅是在小區的最後麵。
出租車登記後可以直接開進來,剛好避免溫嶠提著袋子辛苦的走那麼遠。
溫嶠拿著鑰匙擰開了門,裡麵靜悄悄的,不像有人的樣子。
溫嶠發現鞋櫃裡有女士拖鞋,換上走近客廳,她沒注意到的是,鞋櫃裡竟然沒有男士拖鞋。
一樓沒房間,她提著包上了二樓。
右轉是主臥,溫嶠輕輕推開門,房間窗戶大開,空氣中一股淡淡的橙花味,床頭櫃上擺著不少書籍,床上還扔這幾件衣服,一看就是有人在住。
溫嶠抿了抿唇,輕輕把門碰上。
從樓梯上來左轉還有兩間房,溫嶠抬腳過去,手扶在把手上擰動,剛要推開,身後傳來腳步聲,溫嶠轉身。
許清遠穿了件短褲,上身隨便套了件白色短袖,脖子上掛著條毛巾,應該是剛洗完澡,頭發濕漉漉的,偶爾有水珠落在地板上暈開。
溫嶠有些尷尬:“原來你在家啊……”
剛才床上的衣服想必是他回來才放的……
“那間是書房。”許清遠指著溫嶠剛要推開的那扇門,又指著旁邊另一扇門,“這間是次臥,買的床還沒到,三樓放的是一些雜物,你先睡主臥吧。”
許清遠把毛巾蓋在頭發上隨意擦了兩下,看到溫嶠有些猶豫,上前推開主臥的門:“你先住這兒吧,我最近去樓下睡。”
自己一過來,就霸占人家的床,讓人家隻能睡沙發,溫嶠挺不好意思的。
“還是我睡沙發吧。”
許清遠沒說話,把溫嶠手裡的包接過徑直走向主臥。
溫嶠過意不去,在許清遠去書房處理工作時把晚飯做好了,順便,她還去三樓逛了逛。
果然是一堆雜物。
“三樓是專門用來存放雜物的嗎?”溫嶠試探著問。
“不是專門,三樓沒人住,先扔那兒了。”
許清遠注意力全在這頓飯上,估計隻有宋雲帆來了才知道他現在想的是什麼。
這頓沒吃上的飯終究是讓他吃上了。
溫嶠的錢都給了溫青時,她現在手裡沒什麼錢,孟汐談好的單子也被拖了一個月了,她算了算交稿的時間,還有半個多月。
“如果三樓你目前沒有什麼用的話,我可以先用來當畫室嗎?”
“好,那我什麼時候找人會給你清理出來。”
溫嶠看他一臉不在意,隻想把麵前的飯全倒進嘴裡的樣子有些懷疑。
難道冰箱裡滿當當的新鮮瓜果蔬菜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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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將亮未亮。
溫嶠猛地坐了起來,大口喘著粗氣,夢裡最後那一幕好像還在眼前,她拳頭緊握,待到手掌感受到疼痛終於清醒過來。
剛才夢中那場大火幾乎把溫嶠吞噬,嚇得她在夏天裡全身冒冷汗。
她沒有辦法不害怕,因為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溫嶠穿上拖鞋,小心翼翼的下樓喝水。
廚房正對著客廳,剛好可以看到沙發上的人。
沙發上的白色被子把人臉完全蓋住,隻露出來一截劉海,被子好像不夠長,許清遠的腳露在外麵。
那其實是因為他睡著的時候把被子橫過來蓋了。
溫嶠蹲在他旁邊,把被子往下拉了拉,剛好可以露出他的臉。
看著熟悉的眉眼,溫嶠不禁笑了笑。
端著水杯回到房間,溫嶠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竟然睡到了日上三竿。
那時樓下已經沒有人了,疊好的被子放在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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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遠今天回來的有些早。
“床什麼時候到?”
吃過晚飯,溫嶠看著許清遠把被子抖開。
“還要幾天吧,當時定的有些晚了。”許清遠坐在沙發上,手裡拿了份文件在看,突然想起三樓的事,他開口。
“把三樓那兩間屋子打通吧,你有什麼想法到時候就設計成什麼樣子。”
“就這樣就好。”
“好。”許清遠點點頭,“上去休息吧,這幾天你也挺辛苦的。”
溫嶠沒應聲,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給孟汐發消息,問那個單子時間可不可以延長一些。
她一直注意著許清遠那邊的動靜,看到他把文件合上,溫嶠猶豫地開口:“今晚你去樓上睡吧。”
“我也去樓上睡?”許清遠有些驚訝。
“啊?”
怎麼可能呢,溫嶠不會邀請自己和她一起睡的。
這該死的空耳。
“沒什麼,女孩子睡沙發不好,你去樓上睡吧。”
“樓上睡吧,沙發又不能睡一輩子。”
“好,我們走。”
溫嶠一臉懵:嗯?什麼時候成我們了?
兩個人蓋著兩床被子,各占據床的一邊。
窗外漸漸下起雨,雨水敲打在窗戶,在寂靜的夜間無端添加了幾分曖昧。
溫嶠腦子裡很亂,在許清遠提出結婚的時候,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她知道,結婚的條件是他會幫忙處理溫氏的事情,事實也如她所見,溫青時前兩天告訴她事情解決了。
毫無疑問,她很感謝許清遠,但在這一刻她不知道可以用金錢償還的感謝和不知道是否還存在的喜歡能抵過多久的現實。
天色暗下來,黑夜和整座城市融為一體,又時不時來個閃電把城市照的慘亮。
房間裡關著燈便陷入黑暗之中,許清遠伸手緩緩向旁邊摸索過去,感受到的一直是柔軟的被子,扭頭向旁邊去看,溫嶠人已經躺在床的邊緣。
溫嶠在黑暗中感受到旁邊的視線,扭頭和他麵對麵。
“怎麼了?”
許清遠慢慢收回手,不再看她:“往中間躺躺,彆摔下去了。”
說著,許清遠往另一邊床沿移動,睡衣和床單被罩摩擦發出窸窣的聲響。
“嗯。”溫嶠應了一聲,卻聽不到任何移動的聲音。
溫嶠以為他睡了,不禁歎了口氣。
“你後悔了嗎?”
旁邊突然傳來聲音,溫嶠有些愣住,那口氣歎了一半又被憋了回去,轉頭看向許清遠,儘管看不清對方的神色,她淡淡的開口:“嗯。”
對麵不再發出聲音,溫嶠翻了個身,麵向窗外。
耳邊是雨滴落在地麵的聲音,溫嶠在半夢半醒間好像回到了那年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