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 / 1)

大燕九年,冬。

丞相府雪花漱漱落下,院落堆積皚皚白雪,冷風嗖嗖,直往屋裡吹去。

下一瞬,躺在床上的貌美女子手指微動,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小姐,你醒了。”侍女杏花驚喜道,天知道小姐已經昏睡了兩天,她可急壞了。

另外的幾個侍女一聽小姐醒了,也往前湊,左一句右一句問候,烏泱泱的。

吵的柳青熙本就昏沉的頭腦更加暈,看看眼前熟悉的侍女,熟悉的房間,她問:“現在是哪年?”

杏花上前伸手試了試她的額頭,咦,沒生病啊!怎麼開始說胡話。

即便如此,她還是答:“小姐,現在是大雁九年。”

大雁九年,也就是說,她回到了一切還沒發生的時候。

“姐姐,好些了嗎?怎麼這風寒還差點要了姐姐的命啊!也怪我那日沒下水去救姐姐。”這話表麵關心,實則含著無數譏諷,就差說人矯情。

隨著話音落下,屋內進來一位年輕女子,身著粉色衣衫,顯得嬌俏可愛,行為舉止都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唯獨望著床上的的女子,眼底劃過一抹嫉恨。

“來,寶兒,準備的那些禮品都放在那。姐姐風寒,可要好好養著身體。”

本有些空曠的屋子,霎時被裝的滿滿當當的,其中不乏珍貴的補品,連祖母生病都不舍得用,這招可謂不好躲。

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好不得要被丞相府幾房人奚落一番。

床上的女子生的極美,本來傾國傾城的臉,因病弱更添了幾分嬌弱,隻讓男人恨不得捧在手心裡。

“好了,說來也巧,妹妹一來,我就好了。”柳青熙笑容和緩,起身招呼。

“小姐,慢點。”靠近的侍女桃花連忙上前攙扶。

柳青熙將手搭上,順著桃花的攙扶坐起來,身子往後倚靠,“妹妹來此,是有什麼事嗎?”

非柳青熙多言,實在是她這位庶妹,無事不登三寶殿。

柳青蓉掩麵笑了,“姐姐說的這是哪裡話,沒事我還不能來看看姐姐了。”

柳青熙不信,“真的,隻是來看看。”

柳青蓉笑容僵了一下,隨即靠近了幾分,貼在她耳邊道,“妹妹是想提醒姐姐,彆忘了毅王的事。”

柳青熙是丞相嫡女,也隻是個嫡女,有名無實,究其原因,不外乎她外祖父何榮將軍貪汙糧草,全家獲罪,她的母親也因此一病不起。

當今丞相娶有一妻三妾,大房有柳青熙、柳青梓一女一子,二房有柳青蓉、柳青葉一女一子,三房有柳青靈、柳青卿兩女,獨四房隻一女,名柳青禾。

“妹妹放心,這件事不久後肯定能成。”柳青熙語氣肯定,笑容裡有幾分深意。

“真的。”柳青蓉半信半疑。

柳青熙點頭。

有了這句話,柳青蓉放下心來,臨走時又多問候了幾句,比來時多了幾分真意。

“小姐,為何要幫二小姐,誰都知道你兩不合。”

柳青熙笑了,手裡捧著暖手壺,熱意源源不斷傳來,她用手捋了捋發絲,“有的時候,明麵上的敵人未必是敵人,暗地裡的敵人才更可怕。”

而她的敵人便隻有四小姐柳青禾。

又過了幾日,柳青熙病好了大半,便決定去碰碰運氣。

入夜,丞相府的馬車停在一間小巷子,小巷裡隻有一間茶館,明曰清風,可誰能知曉其背地卻是京城最大的情報機構。

“小姐,小心。”杏花小心翼翼地扶著,生怕她大病初愈的主子出半點閃失。

柳青熙步履清緩下車,著珊瑚紅鏤空繡花緞麵小襖,美豔的恍如天上仙子,一瞥一笑都深深牽動人心。

自她出現,整條街的人目光都忍不住地往她這邊瞅,人群自動空出來一大片地方。

柳青熙目光停在清風二字上麵,神色微動了一下,下一秒,神色又恢複如初,抬腳邁了進去。

小二忙迎上去,“客官要什麼茶?”

“不要茶。”

話音剛落,小二臉色變了,細細打量麵前女子,而後開始趕人,“不要茶,進來做什麼,是想砸場子嗎?”

杏花急了,“你怎麼說話的?”

柳青熙趕忙打斷二人爭執,眉間微蹙,“杏花,我們在門口等一會。”

美人生氣也是美的,臉頰浮粉,豔若桃李,不可方物。

杏花跺跺腳,“小姐。”

又朝小二那個方向,剜了一眼,隨即乖乖站在柳青熙身側,低頭一副乖巧模樣。

柳青熙低頭思索,想不明白,上一世那人就是如此,怎麼她就不行呢?

殊不知剛剛發生一切,儘數被樓上公子收入眼底。

“公子,柳小姐……”侍衛雲東似看出他所想,出聲提醒。

太子蕭鈺視線牢牢鎖住那一抹粉色,眸色深了幾許,手裡的茶盞差點碎掉。

“去。”蕭鈺下令。

“是。”雲東舒了一口氣,快步和掌櫃的交代了幾句,回來複命,“公子,都辦好了。”

“嗯。”蕭鈺嗯了一聲,神色不明。

清風閣外,柳雲熙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任何一個人來,正打算打道回府,剛剛的小二來到身前,態度一改往昔,笑容滿麵,“小姐,裡麵請。”

柳雲熙雖不明白小二的前後差距為何如此大,但也懂得順勢下坡的道理,她全當剛才一切未曾發生,笑意盈盈,“好的,辛苦了。”

這模笑意太過好看,惹得眾人看愣了。

小二方才才被掌櫃訓斥了一頓,心裡不滿極了,此刻也被這笑晃暈了眼,心裡的那點不甘不願也徹底消失,帶路帶的也更勤快了,“這邊,柳小姐,這邊請,注意腳下。”

這聲柳小姐讓柳雲熙如夢初醒,登時明白過來,此人知曉她真實身份,那一切就解釋的通了。

思索間,三人來到樓上。

樓上比樓下更加雅致,座位上卻沒有落座,在往裡走,進了一間房,房內正前方有一道屏風,隔著屏風往裡看,依稀能看到裡麵有個人影。

房間關上,小二和侍女杏花都在外麵等候,屋內隻有柳青熙和閣主二人。

柳青熙欣然落座,視線隔著屏風,細細打量,猜測對麵的人應該是清風閣閣主。

屋內靜默的可怕,二人誰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僵硬,柳青熙大著膽子開口,“是蕭閣主嗎?”

聽到熟悉的甜膩嗓音,蕭鈺眸色黑沉,視線極具有輕略性的看過去,過了半晌,直到把那股酸澀感壓下去,他才回,“是,你有何事?”

這聲音蕭鈺特地變了聲線,顯得粗糙難聽,聽到耳朵裡有些刺耳。

柳青熙愣了愣,覺得有些奇怪,但又不好多說,想到來此的目的,她道:“我是來打聽一位藥方的解藥。”

柳青熙想起那張引發無數腥風血雨的藥方,打了個寒顫,忍著驚懼念完了藥方中的藥材。

蕭鈺記性很好,可以說是過目不忘,驟然聽到那張藥方時,神色變了幾變。

那張藥房念完,柳青熙抬頭,“不知閣下可曾聽聞這些藥材?”

蕭鈺不答,反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你是如何知曉這些的?”

他的目光犀利,隔著屏風,有些嚇人。

不知為何,柳青熙有一瞬間的仿徨,越看越像那人,隨後她在心裡否定了這種可能。

“閣下行為未免逾鋸,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柳青熙生氣了,那張絕美的臉上有了更生動的表情,比平時還要美上幾分。

蕭鈺有心想逗逗她,“丞相千金這就生氣了,怎麼這麼經不起開玩笑,秦公子要是知曉這還得了。”

秦公子便是秦覺,同樣也是柳青熙的未婚夫,秦王世子,二人郎才女貌,可謂是羨煞旁人的一對。

柳青熙不打算在和他扯廢話,起身要走,隻是剛走出去,便撞到了一人。

那人她同樣很眼熟,上輩子恩怨情仇太多用兩個概括就是仇人二字。

那人端的是風流,伸手不言不語,一下子握住她的手腕,拉到眼前,“好美的美人啊!這小手可真嫩。”

“放開,”柳青熙厲聲嗬斥,架勢十足。

可她聲音細弱,哪怕發起火來,看上去也沒有任何威脅。

“我就是喜歡美人,尤其是這樣的美人,不如跟了我可好。”蕭槐又上手摸了一把。

柳青熙狠狠給了他一巴掌,蕭槐臉上頓時有了一個紅印子,她還在笑,柳青熙氣不過,回,“我看你也是個美人。”

言罷,她又朝裡麵那位道,“閣主,今日就先這樣,改日我在登門拜訪。”

“六弟,你欺負她乾什麼?”

屏風內部的人走出來,一身滇藍雲紋袍子,腰間墜著一塊祥雲紋玉佩,此人正是當今太子,蕭鈺。

“怎麼,太子莫非是心疼了。”蕭槐打趣道。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著蕭鈺,似乎在辨認些什麼。

“哪能啊?”蕭鈺不置可否,起身從偏門離開,往城外趕去。

臨走時還額外多看了一眼。

柳青熙一出房門,立在旁邊的杏花忙迎上班前去,“小姐,順利嗎?”

柳青熙沉默半晌,答道,“順利,當然順利了。”

那個人是美女,柳青熙也沒說錯。

六皇子,蕭槐,是個女子。

她應該是愛慕秦覺的吧!畢竟秦家站在六皇子陣營,而她又處處針對自己,甚至後來還嫁給秦覺,成為正妻。

入夜,柳青熙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腦海不斷回想著這些事,心口處傳來針紮般的痛意,不過幾昔,她便已經冷汗直流。

遭了,今日是十五,她顯些忘了今天是個什麼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