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之中的鬨劇在小可愛的屁股挨了十幾下柳大少手裡的訓子棍後,在其大聲求饒的畫麵中落下了帷幕。
老爺子瀟灑的離去之後,柳大少的日子又恢複了以往忙裡偷閒的模樣。
大龍各地州府的主官呈交朝廷的文書先是由內閣審閱,再由十王殿核定之後,轉到柳大少手裡的重要文書可謂少的可憐。
無論是內閣還是十王殿,柳明誌都給了他們足夠的權利。
隻要不是特彆重要的奏章文書,在內閣官員與十王殿相繼拍板之後,柳明誌很少再次過問其中的事宜。
在柳明誌這種看似懈怠朝政的放權行為下,大龍各地州府民生吏治的運轉速度反而更加的快速有效了。
原本七天左右才能夠答複的文書,往往兩三天或者三四天的時間就能夠快馬加鞭發往各地州府的主官手中。
有些時候甚至一兩天左右,就能將各地州府主官稟報的事宜處理的圓圓滿滿,極大地加速了朝廷在治理民生吏治上的速度。
在朝中百官看來,內閣的建立簡直是一個偉大的創舉。
此製度不但給予了官員足夠的權利,可以更加快速的輔佐陛下治理朝政,同時也減輕了皇帝的負擔,令皇帝不用為了一點不輕不重的事宜就殫精竭慮。
隻是內閣製會維持多久就沒有人知曉了,能夠位列兩班的官員沒有一個不是明眼人,他們自然能夠看出內閣製的利與弊。
內閣首輔,次輔,助輔,諸多內閣主要官員雖然最大程度的減輕了皇帝的負擔,同時手中的權利也太大了一些。
大到很多地方州府的官員間接性的成了內閣中眾位主要官員的門生,這對與皇帝而言,並不是希望看到的局麵。
好在陛下棋高一招,設立了淩駕於內閣官員之上的十王殿。
各地封疆大吏的奏章文書由內閣官員審閱批紅之後,必須交由十王殿核定,此舉已經最大程度的遏製了朝中兩班官員與各地封疆大吏串通一氣的事情發生。
但是這並不意味可以徹底的杜絕官員之間暗通款曲的事情出現,故而很多官員也曾考慮過,內閣製是否會一直的維持下去。
比如新君繼位以後,是否會一如既往的保留柳明誌這位開國皇帝定下的製度。
然而無論心中是什麼想法,朝中的文武百官從來都沒有表露過自己的心思,畢竟當今陛下的聖意實在是太難揣摩了。
大龍承平五年九月二十日,柳府內院書房。
柳明誌神色惆悵的放下了宋清派人傳過來的文書,端起了茶杯送到嘴邊卻遲遲沒有喝上一口。
目光複雜的垂眸望了一下杯中水麵上的茶葉,柳明誌重重的歎息了一聲,直接將手中的茶杯放回了原處。
“來人。”
“少爺?”
“通知柳鬆,馬上給本少爺送來一壺好酒。”
“小的遵命,少爺稍等。”
守在門外的下人離去之後,柳明誌再次拿起桌麵上的文書複看了起來。
文書上的內容是宋清彙報的關於諜影一乾密探身後事的情況,在工部,戶部兩部官員的精誠協作之下,皇陵中的事情終於處理完畢了。
朝廷不但將影主,以及幾十位忠心耿耿的諜影密探的屍首厚葬在了睿宗李政的陵寢之外,還按照柳明誌的要求立上了千秋忠義碑。
千秋忠義碑上更是完全按照柳明誌要求鐫刻上了影主他們的大概身份,以及他們忠心為國的生平事跡。
此等結局,對於影主他們而言,應該也算是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了。
然而這般皆大歡喜的結果,當柳明誌看完了文書上麵的所有內容以後,心裡麵卻是一團亂麻。
心裡麵一團亂麻並非是柳明誌不滿意戶部與工部兩部官員辦事的結果,而是柳明誌的腦子裡始終忘不了當日皇陵之中發生的那一幕幕場景。
幾十名諜影密探一個個毫不猶豫的前赴後繼的自絕於李政的陵寢之外,為的僅僅隻是一個忠字。
為了他們心中所堅持的忠義,可以毫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慷慨赴死,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懷?
忠義二字在他們的心目中到底意味著什麼?
陛下,老臣儘力了!
影主當時臨終之前的這一句話,柳明誌當時站在一旁,從這句話中聽出了很多的含義,有釋然,也有感歎,亦有不甘。
或許他是不想自絕當場的,可是為了自己心中所堅持的那份忠義,他最終仍然選擇了舍生取義。
柳明誌不覺得這種行為很傻,有的隻是由衷的敬佩。
隻是柳明誌有些想不通,想不通他們為什麼要如此行事?
以諜影密探的實力,影主明明有機會與自己分庭抗衡的,他為什麼卻隻帶了幾十名諜影密探選擇了慷慨赴死?
他明明滿腔熱血的想要匡扶李家的江山社稷,為何選擇了赴死這種結局呢?
是什麼導致他放棄了自己的目的,又是什麼讓他毫不猶豫的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柳明誌想不通,想了一個多月了也沒有想通。
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文書,柳明誌站直了身子提起毫筆蘸墨,在一張空白的宣紙上肆意的揮灑了幾下。
一個蒼勁有力的李字躍然紙上。
“李。”
“李。”
“李!”
柳明誌望著宣紙上筆走龍蛇的李字,朗聲一連道了三次李字,一聲重過一聲,一聲比一聲更加有力。
“少爺,小的把酒送來了。”
房門外柳鬆的說話聲打斷了柳明誌複雜惆悵的心情,隨意的瞄了一眼房門,柳明誌放下了手裡的毫筆坐到了椅子上。
“進來吧。”
“是。”
眨眼的功夫,柳鬆樂嗬嗬的端著放著酒壺酒杯的托盤走進了書房之中,直接走到了柳大少的書桌旁邊停了下來。
“少爺,小的不知道你要喝什麼酒,所以直接去雅少夫人的那裡取來了你最愛喝的桃花釀。
你想吃什麼下酒菜?小的馬上去準備。”
柳大少默默的籲了口氣,伸手直接將托盤中的桃花釀提在了手裡。
“不用了,隻喝酒就挺好的。”
“啊?這……少爺您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愁悶的事情了?”
柳明誌忽略掉眼前的茶杯,舉起酒壺朝著口中送去暢飲了一大口。
“少爺,你慢點,你慢點,彆嗆到了。”
在柳鬆有些擔憂的話語中,柳明誌拿下酒壺重重的呼了一口酒氣,隨意的用袖口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酒水。
“小鬆。”
“少爺?”
“少爺問你,在你的心裡少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啊?”
柳大少眉頭驟然一凝,目光幽邃的盯著一臉迷茫的柳鬆。
“怎麼?莫非少爺我的為人已經讓你難以評價了嗎?”
柳鬆看著柳大少幽幽的眼神忙不吝的搖搖頭,不知道自家少爺又受了什麼刺激。
“沒沒沒,少爺你想多了,小的隻是沒有想到少爺你忽然問出了這麼奇怪的問題,所以有些詫異而已。”
“現在反應過來了嗎?”
“反應過來了,全都反應過來了。”
“那你說說少爺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柳鬆神色窘迫的不停撓著腦門:“少爺,你起碼讓小的知道你是因為哪方麵的原因才問出的這個問題吧?
人品?性格?德行?為人?小的什麼都不清楚,你讓小的從何說起啊?”
柳明誌臉色微怔了一下,看著柳鬆為難不已的表情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
“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少爺交代你一件事情。”
“少爺你說。”
“嗯!”
柳鬆看到柳大少抬頭朝著書房外示意的舉動,急忙朝著房門走去,探頭探腦的在書房外的庭院裡觀察了一下,柳鬆關上了房門折返了回去。
“少爺,沒有下人路過,你儘管說。”
“去告知小誠子一聲,讓他通知尚衣房,依據承誌和成乾他們哥倆還有月兒這丫頭的身形尺寸,儘快趕製出三身龍袍,少爺我有大用。”
“是,小的馬上去通知小誠子……龍…………龍……龍袍?少爺,你確定不是蛟龍袍而是龍袍嗎?”
柳明誌看著柳鬆那副仿佛沒有聽清楚自己話語的驚疑神色,默默的點了點頭。
“你沒聽錯,是龍袍,不是蛟龍袍。”
“確定嗎?”
“嗯!”
“小的——小的明白了,少爺還有彆的吩咐嗎?”
“保密。”
“是,小的明白了,小的告退。”
“嗯!”
柳鬆離開了以後,柳明誌提起酒壺對著地麵潑灑而下。
“諸位前輩,朕,敬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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