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少駐足禦書房外出神了多久自己都忘卻了。
直到蘇安輕聲的說話聲才讓其回過神來,望了一眼夕陽西下的天色,柳大少輕輕地吐了一口濁氣,原來自己已經站了這麼久了。
“王爺,陛下本想小睡片刻便喊你進去,沒曾想一下子就睡了一個多時辰。”
“陛下正在用冷水敷臉,讓咱請王爺你進去。”
“好!”
再次跟著蘇安走入禦書房之中,殿中已經燃起了數個燈火,將略微有些昏暗的大殿照射的燈火明亮。
李曄一臉歉意的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臉上還帶著沒有擦拭乾淨的水痕。
“姑父,實在抱歉,讓你久等了。”
“接連兩天早朝,曄兒還沒有習慣,一下子就睡了這麼久。”
柳明誌輕笑著搖搖頭:“無妨,陛下你還年幼,吃不消早朝帶來的疲憊也是情有可原,遙想臣當年初次上早朝坐在勤政殿上便酣睡了過去。”
“要不是因為那次早朝酣睡,臣與婉......唉........罷了罷了,往事如煙不提也罷!”
“陛下,臣現在給你給你詳細解讀一下鎮國書,治國策裡麵的精要內容,一些瑣碎的小問題,就需要陛下自己研讀了。”
李曄忙不吝的點點頭,坐在龍椅之上,神色猶如在國子監聽夫子教書一樣認真。
“好,煩勞姑父了。”
柳明誌思索了片刻輕輕地說了起來。
“強國之策,首在富國,國富民強則天下安。”
“國富為重,亦要漏富於民,民富則國自強!民富國威上升,百姓傾力擁戴,江湖既安,則廟堂自穩。”
“其末,小遺富貴與官。然其數目定要詳控,擇人定要眼明。”
“良官富則忠,則誠;昏官富則貪,則庸。”
“富國,富民,富官,皆在一個度字!”
“萬事皆有度,過度則殆。”
“聖人言............”
“第一冊的大概精要臣已經詳述說與陛下,裡麵的小文章陛下自己研讀便可。”
李曄一邊點頭,手裡的朱筆不停地在乾淨的宣紙之上揮動著,略有蒼勁的字跡記錄著柳大少說過每一句晦澀難懂的話語。
柳明誌見狀,滿意的點點頭,眼神欣慰的望著李曄。
突然被擁立登基,李曄的帝王權術一片空白,柳明誌一直擔心李曄太過年少,會聽信讒言誤國誤民。
現在見到李曄如此的察納雅言,柳明誌吊起來的心總算放下了一小半了。
見到李曄停下筆,柳明誌清了清嗓子。
“第二卷,馭下之術!”
“權力者,威柄也。”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人之所以恩科取士,其目的不外乎權,財二字。”
“然權有利弊。”
“善人用之則造福天下百姓,惡人用之則禍國殃民。”
“人心隔肚皮,人之善惡豈非一眼觀之。”
“清官未必善,貪官未必惡。”
“清流爭名,貪官逐利。”
“爭名者,庸才大有人在,貪財者,未必不是良才。”
“觀之善惡,首重其政,再觀其民,後看其治。”
“其政漏洞百出,百姓民不聊生,治安一塌糊塗,清流未必善也;其政清明,百姓安居樂業,治安安定有序,貪財者未必惡也!”
“清流不為錢財,一心為名,平時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此等清流乃為大惡......”
“故而,權術者,首在用人,其次在權衡。”
“可控著留之,不可控者或驅,或殺之。”
李曄記錄的動作一怔,詫異的望著臉色凝重的柳大少。
“姑父,殺之?這會不會太嚴重了?”
柳明誌輕輕地搖搖頭:“這便是臣要給陛下講的接下來的一卷!”
“帝王權術!”
李曄愣愣的望著柳大少呢喃了起來。
“帝王權術!”
“帝王為尊,其顏不可侵,其威儀不可犯之。”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陛下的逆鱗便是皇權。”
“皇權旁落,國必衰落,終將亡國。”
“皇權至上,帝王為尊。”
“亂世當用重典,情非得已,唯有殺可解百憂。”
“但!”
“殺亦有三種。”
“親手殺之,逼其絕之,以及借刀殺人。”
“親手殺之,逼其絕之,不各帝王之風,陛下首重借刀殺人術。”
“何為借刀殺人,以左殺右,以右斬左,便是最簡單的借刀殺人術。”
“朝堂之上如何借刀殺人,就看陛下能不能悟透臣上一卷所講的權衡之術了。”
“最簡單明了的便是文武之爭。”
“文者重風,武者重腕,其兩者............”
禦書房中燈火晦明晦暗,柳大少滔滔不絕的講解著自己編纂的兩本書冊,李曄則是俯首揮筆,桌案一側的宣紙已經摞起來足足四指的高度。
蘇安帶領著四五個小太監站在二人的不遠處,手裡捧著好幾個蠟燭。
一旦蘇安見到桌案周圍的幾個蠟燭燃燒的越來越低,光線不那麼顯眼,便招呼幾個小太監馬上輕手輕腳的更換著旁邊的蠟燭。
柳明誌似乎是入了佳境,口若懸河,舌燦蓮花,金玉良言不停的脫口而出。
口乾舌燥之時,柳明誌完全是下意識的拿起一旁的茶壺輕啄一口潤潤有些發乾的喉嚨之後便再次滔滔不絕的說起來。
每當柳大少喝水的時候,李曄總是忙裡偷閒擦拭一下額頭的汗水,急忙活動一下酸痛難耐的手腕,隨著柳大少的開口再次揮筆記述起來。
“治國首重治民。”
“百姓擁戴朝廷,則江山穩固,這些內容與鎮國書第一卷上麵的記述大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治國策這卷治民要術列舉的更為詳細一些而已。”
“民可載舟,亦可覆舟。”
“陛下一定要掌控好尺度,切莫讓大龍這艘巨艦在民海之中變得風雨飄搖。”
“民心思安,百姓之安穩貴在衣食二字。”
“百姓衣食無憂,則天下安然無恙,朝廷固若金湯。”
“這便是下一策,馭民策。”
“駕馭百姓..............”
柳明誌仿佛已經忘卻了時間,直到宮中的鼓聲傳來,柳大少才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朝著殿門看了一眼。
看著充滿金黃色光輝的天色,柳大少緩緩的吐了一口氣,太陽怎麼還沒有下山。
柳大少的目光閃過依靠在殿柱打著瞌睡的幾個小太監,神色一怔,探著身子朝著殿外張望過去。
當望見東方的旭日東升,柳大少微微怔神。
意識到這金黃色的光輝不是夕陽西下的餘暉,而是旭日東升的朝霞,柳大少這才反應了過來。
自己與李曄已經君臣奏對了整整一個夜晚。
為何自己一點都沒有察覺出來。
“姑父,接著說啊,是沒有了嗎?”
柳明誌默默的搖搖頭。
“陛下,天亮了,咱們說了整整一夜了。”
李曄神色一怔,急忙走出龍案朝著殿門跑去。
望著東方朝陽的霞光,李曄失神的呢喃了起來。
“怎麼過的這麼快!”
柳明誌朝著殿門走去,駐足李曄身後半尺的位置眺望著朝霞。
“陛下,臣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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