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少去而複返的消息被禦書房外的小太監傳給了大總管蘇安。
深知柳大少在李曄心目中位置的蘇安自然不敢遲疑,急忙將此事稟報給了李曄。
正坐在龍岸前被奏折折騰的焦頭爛額的李曄聽了蘇安的話眼前一亮,急忙放下手裡的朱筆朝著殿外疾步走出。
“姑父,你怎麼又回來了?”
李曄問完這句話便後悔了,因為他驟然想起了勤政殿上柳大少猶豫不決的臉色,姑父去而複返不是正與前麵的神色前後契合嗎!
“臣柳明誌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姑父速速免禮,快請進來!”
“姑父,這是在殿後,不是在朝堂之上,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後見了孩兒切莫行此等禮節。”
“咱們殿中敘話。”
柳明誌輕輕直起身子默默搖頭。
“陛下,禮不可廢。”
“臣雖然是您的姑父,然而臣又是當朝臣子。”
“臣給陛下行禮,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陛下切莫太過謙遜,否則會失了帝王的威嚴。”
李曄雖然在自己麵前表現的足夠謙遜,柳大少卻不敢信以為真。
他對李曄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十四歲已經是一個人心智健全的時候,自己還是不要像在李政父子麵前一樣在李曄麵前吊兒郎當的為好。
一朝天子一朝臣,有時候一定要擺清楚自己的位置才行。
彆人給個杆子你就順著往上爬,早晚作死。
柳明誌可不想自己落個恃才傲物,恃軍輕帝的名聲。
李曄望著柳大少弓著身子的模樣,眼神之中的複雜之色一閃而逝,無聲的點點頭。
“也罷,姑父以後習慣如何便如何,曄兒不強求你便是。”
“謝陛下!”
“姑父,裡麵請,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去而複返定有重要的事情,咱們裡麵詳談。”
“陛下聖明!”
柳大少恭維了一句,跟在李曄的身後進入了禦書房之中。
腳步一邁入殿中,柳大少的目光便下意識的掃視了起來。
自從李雲龍他們反叛的事情發生,柳明誌便明白這不大不小的禦書房之中並不簡單。
或許自己進門的一瞬間便有數十雙眼睛緊緊地盯著自己,來源不外乎大內高手跟諜影密探。
至於是不是還有其餘的勢力,柳大少就不得而知了。
瞄了一眼掛在李政旁邊略小半尺左右的畫像,柳明誌怔神了一下,心中酸楚驟生,不由暗自歎息了一聲。
畫像自然是李白羽的畫像,隻是相比李政的畫像來說,李白羽的畫像實在是太過年輕了。
想起新任宗人府宗令李成白說的那句話,先帝乃是英年早逝,停靈日子自然要與祖製有所不同這句話,柳明誌眼前依稀浮現出出征之前最後見李白羽的過往。
誰能想到這一彆就成了永彆。
“陛下,臣能否給先帝上柱香嗎?”
“當然可以,曄兒為你執香。”
李曄說完先行一步走到畫像下的供桌前,取出九支高香在燭火上點燃開來。
待到高香冒出了嫋嫋的煙塵,李曄將高香遞到了柳明誌麵前。
“姑父,皇爺爺六香,父皇三香。”
柳明誌默默的點點頭,接過高香分彆插在香爐之中,然而撩起衣擺行了幾禮。
“父皇在上,皇兄在上,願你們在天有靈,保佑我大龍江山安然無恙,蒸蒸日上。”
柳明誌站了起來,歎息了一聲取出了自己撰寫的兩本書籍托在李曄的麵前。
望著李曄不解的神色,柳明誌微微擺手:“陛下,桌案前說話!”
“好!”
李曄坐到了龍椅之上,本想讓太監給柳大少安排椅子,卻發現柳大少筆直的站在自己桌案的對麵,臉色及其的鄭重其事。
輕輕地將兩側書籍分開擺放到李曄的麵前。
柳大少輕輕地掀開第一冊書籍的封麵。
“陛下,先帝不幸大行歸天,陛下年幼,朝中局勢複雜,百官心思不一而足。”
“尤其是睿宗遺留之老臣,若是他們自恃身份做出某些忤逆陛下之舉,以陛下如今的威勢,尚且難以掌控他們。”
“臣即將北征,一切都可以放心,唯獨放心不下陛下你能否駕馭住這些文武大臣們。”
“陛下初始,他們畏於帝王之尊威嚴,或許會對陛下尊之敬之。”
“若時日久已,陛下仍舊無法大略駕群雄,則這些朝臣定然會生有異心。”
“君弱臣強,國之大患。”
“若是臣在京師,尚且能為陛下鎮守朝堂,儘心儘職輔佐陛下整頓朝綱,為陛下匡扶江山霸業。”
“然而突厥,金國之兵禍就在眼前,臣隻能避重就輕,以北疆戰事為重。”
“兩權相害取其輕,陛下,如今時局大變,外患遠比內憂嚴重的多。”
“是故,朝堂之事唯有陛下一人苦苦相扛,臣希望陛下能讓我大龍重振盛世輝煌。”
“重現睿宗,武宗兩代先帝之帝王威嚴。”
李曄望著柳大少滿臉悲愴的神色,眼眶微微有些酸澀。
姑父說的這番話縱然是父皇都不曾對自己說過,李曄已經心智健全,他的帝王權術如何暫且不說,但是不代表他感受不到柳大少話語之中對自己的殷切希望。
“姑父!”
柳明誌歎息著搖搖頭。
“陛下,臣承受兩代先帝厚恩,無以為報,唯有儘忠陛下以效犬馬之勞。”
“北征在即,臣一想到陛下將來可能遭遇的難題便夙夜憂歎,寢食難安,唯恐辜負了兩代先帝的厚望。”
“故而,臣這些時日雖未入得朝堂,卻也非嬉戲人間,而是閉門不出細心思索,想為陛下尋求一些治國良策,鎮國良方。”
“皇天不負有心人,也許上天也可憐臣的苦心孤詣,終於令臣撰寫出了兩冊書籍獻與陛下。”
“望陛下細心研讀,從中悟出屬於自己的帝王之道。”
“五卷鎮國書,十卷治國策。”
“這兩冊書籍,便是治療大龍如今弊端的良方,陛下一定要正視大龍今日的問題,從中悟出良方為大龍診治一番。”
“以求藥到病除!”
李曄的目光下意識的放到了桌案之上的兩本書籍之上。
書籍的封麵並不華麗,上麵沒有任何繪圖,隻有鎮國書,治國策六個大字。
“姑父,這.....”
“陛下,臣北出之後,陛下一定要多多仰仗夏公明夏老大人的輔佐。”
“滿朝文武之中,夏大人不能說沒有一點的私心,但是要說到忠心為公之人,夏老大人絕對是獨一無二之人。”
“左相,右相過於權爭,陛下一定小心提防二人,讓他們相互製衡,一定不要令其一家獨大。”
“六部之中六位尚書,皆是治國良臣,或許某些方麵稍有不足,但是治國之手段卻足以彌補一切。”
“陛下一定不要讓他們告老還鄉,待朝政穩定,下有後進之大才,是否準許他們回鄉,陛下自己衡量之。”
李曄眉頭緊皺的望著聲音郎朗的柳大少。
“姑父,你說的太多了,曄兒記不住,今天朝堂之上就已經將曄兒腦子裡麵弄得一團糟了。”
柳明誌一愣,悵然的望著李曄。
“自己差點忘了,李曄才剛剛臨朝數次,自己呱呱呱的說了一大堆,李曄承受不了也情有可原!”
“陛下,你休息會,臣在殿外等你,什麼時候休息好了,臣再進來。”
“這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朝堂之事不安排妥當,臣如何能安心北征!”
“這鎮國書,治國策便是現在陛下你唯一依賴的良藥!”
“陛下為了祖宗基業,苦點累點在所難免!”
“陛下就當良藥苦口利於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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