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遊戲一分十七秒。
沈時序開始接受體檢,負責檢查的人是蕭域。
沈時序盯了他幾秒鐘，還沒開口，蕭域先說話了。
“好玩嗎？”他問。
“好玩。”沈時序誠實地說，“但看這陣仗,公測希望不大了是不是？”
放假玩個遊戲又不是什麼問題,不至於引來這麼多人,還要當場體檢，肯定是出事了。
“也說不定——換一隻手。”蕭域模棱兩可地說完，掃過檢測數據，停頓片刻又道，“歡迎回來。”
沈時序下意識道：“怎麼搞得跟我差點回不來似的。”
這句的話音剛落，站在周圍的人都齊刷刷地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沈時序：“……”
不是吧。
可退出遊戲的過程是那麼絲滑,完全沒有出現任何可疑瞬間啊。
——
離開遊戲四分二十四秒。
沈時序拿到了數份調查報告和相關資料。
和打遊戲不同，現實裡的沈時序當然沒有障礙問題，也不會暈字。
巨人娛樂……造假……時間倍數……生命……技術……實驗……掩蓋真實目的……逃離地球……其餘……已經扣留……進一步偵辦中……
……哦。
“難怪你勸我彆買巨人娛樂的股票。”沈時序歎了口氣，確認周邊的人都有些距離,才歪過身體用氣聲向發小抱怨,“我就知道這種賽博長生之術會出問題——所以今天是幾號？”
“‘內測’是七十八天前的事情。”蕭域說。
“……”年假不僅用完,甚至還倒欠了。
——
離開遊戲五十三分鐘。
“身體數據一切正常，”蕭域關閉檢查報告，宣布道，“你沒有受到影響。”
已經換上一身日常服裝的沈時序對此並不驚訝——她就沒覺得自己有哪裡不舒服。
但眾人對事件的遮遮掩掩、含糊其辭就有點讓她在意了。
“其他內測的人呢？”沈時序偏首示意那台快被拆成零件的遊戲艙,“他們和我情況不一樣？”
“沈時序,”蕭域喊她的大名，“除了你，沒有人成功進入所謂的《第二人生》。”
沈時序站直了身體。
“其餘內測人員在進入遊戲艙後紛紛昏迷,最快的在三小時後醒來，最久的昏迷了六十九天。”蕭域抬眼看她，“隻有你例外。”
沈時序思索數秒，很快假設：“針對我的？”
蕭域不置可否：“或許。”
沈時序百思不得其解：“那我玩的——”
“沈時序，”領導的聲音自門外響起，“來一下。”
沈時序隻好回頭：“是。”
——
離開遊戲一小時零五分鐘。
“沈時序。”
“是。”
“所屬單位E星安全局出入境管理處特彆行動隊？”
“是。”
“異能‘合理化’？”
“是。”
“在此次事件發生前，曾經使用合理化進行過‘對虛擬描述的現實化’嗎？”
“……不，沒有。”
——
離開遊戲第二天。
沈時序照常上班。
路過隔壁辦公室。
“所以這個叫‘西斯粒子’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看起來跟魔法一樣好不好！！再怎麼脫離實際去搞理論這也太超過了！！”
“哎呀，畢竟也沒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嘛。你想幾百年前的人看見現代科技不也覺得像魔法？”
“所以說‘合理化’也太寬泛了吧！到底能合理化什麼，怎麼合理化，合理化到什麼地步？”
“哎呀，畢竟E星出現異能也就這十幾年的事情嘛，很多東西我們自己都沒研究明白呢。”
“不行！我要再打個申請！！要和沈隊麵對麵談！！！”
“噢……祝你好運，早日排上。”
沈時序目不斜視地從隔壁辦公室門口路過。
——
離開遊戲第四天。
外星不法分子偷渡E星，並暴力拒捕。
抵達現場的沈時序看著在空中亂飛的有翼外星人，下意識抬起左手，但半路就放了下來。
隻是個很不起眼的細節。
但就是有眼尖的人湊了過來：“呀，沈隊，想用宇宙引力？”
“……”
——
離開遊戲第九天。
沈時序在隔壁的隔壁辦公室桌上看見了自己的……不，白夜的通緝令。
“咦，沈隊？啊這個是屬於那什麼……研究資料，嗯。很正經的那種！”
——
離開遊戲第十七天。
開會。
“……而該位麵，我們暫且將其命名為第二宇宙。
“根據從巨人娛樂獲得的數據，第二宇宙的基礎設定、主要人物、故事發展都同遊戲《第二人生》的內容高度一致。但僅以該遊戲的算力，NPC並無法達到和現實智慧生物相同的真實程度，更不足以演化出如此龐大完整的宇宙。
“……‘莊周夢蝶蝶夢周’。究竟是我們過於低估了‘異能’的潛力，還是無意中因為滿足某些條件而觸發了‘鏡像位麵’？這都需要在將來進一步深入研究才能知道結果。
“……目前，對《第二人生》的修複、還原、移植正在有序進行中，預計將在六個月後開放腦機接口。
“……基於以上四點，希望優先獲得沈時序隊長的進組協助。”
——
離開遊戲第十九天。
沈時序換了地方上班。
她在門口深吸一口氣，才視死如歸地推門入內：“我是E星安全局出入境……”
“不用了不用了，沈隊，大家都認識你。”
“……”
——
離開遊戲第十九天的中午。
沈時序從食堂回到項目室，突然發現垃圾桶變多了。
早上隻有12個，過了個午休就變成了27個。
——
離開遊戲第二十天。
好消息：遊戲內容不是全程清晰直播，絕大多數部分甚至隻有抽象的數據流。
壞消息：但還是有一部分圖像和視頻被成功截取和保存了。
——
離開遊戲第二十二天。
“沈隊，你瞅瞅這個是啥？還想得起來嗎？”
“妖精。”
“哦！！看起來似乎隻是一團非常高密度的能量體，但體積非常小，真的有智慧而且能進行交互嗎？難道這也是一種生命形式？”
“在遊戲時可以，算是一種商店。”
“那你能不能形容一下當時見到它的感受？比如會感到壓力嗎？恐懼？或者彆的什麼都行！”
“……這重要嗎？”
“哎呀，請您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
“……想試試能不能像擠海參一樣把它的……擠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咳，謝謝您的配合。”
“……”
——
離開遊戲第二十五天。
“誒？因為聽說您會下意識想使用遊戲裡的技能，我們就想看看其他習慣是不是也保留了，原來不會啊。”
垃圾桶的數量又變回去了。
——
離開遊戲第四十八天。
“沈隊沈隊，你還記得這個嗎？我們複原得怎麼樣？像不像？”
對方獻寶似的舉著的培養皿裡是一團麵目可憎的……東西。
沈時序低頭看了幾秒鐘，基於培養皿來進行猜測：“蟲族內臟？”
“咦，還有蟲族內臟？我速記一下……好了，再給你第二次機會！”
沈時序看了又看，心頭浮起不祥的預感：“失敗菜肴？”
“沒錯！！”
“……”為什麼要複原這個？
——
離開遊戲第七十六天。
“沈隊沈隊，我們成功複原出一張通緝令！但是和目前數據庫裡的角色對不上，能麻煩你來認一下嗎？”
沈時序內心是“……我嗎？”，但行動是很冷靜地走了過去。
“人牙”洛裡，賞金4230萬信用點，異能“■■種子”。
“這是什麼意思？”沈時序指著■■。
“有些數據轉換後就是會受損，以我們目前的技術修複不好，將就看看吧。”
沈時序盯著通緝令看了十幾秒鐘：“不認識。”
“看來也不是什麼重要劇情人物……不過存一下先吧。謝謝沈隊！”
“不客氣。”
——
離開遊戲第一百零一天。
“沈隊早！”
“早。”
“沈隊，雖然和工作沒關係，但是能回答我一個私人的問題嗎？”
“什麼問題？”
“為什麼你在遊戲裡經常要打著滾走路啊？”
“因為前期這樣行進更快，”經過三個月的曆練，沈時序已經看淡生死，甚至能平靜地回答這個並無惡意——但是社死——的問題，“而且有0.13秒的無敵，可以有效防止被偷襲。”
“哦！不愧是白……咳，不愧是沈隊！！”
“……”
——
離開遊戲第一百一十七天。
《第二人生》遊戲數據初步剝離和修複完畢並經過十七次試玩後，終於確認該遊戲隻是一款普通無害——但很好玩——的全息遊戲。
“過兩天正好放假，大家一起玩呀！”
“沈隊是老手，可以帶我們本地聯機！”
“行。”
“好耶！”
——
離開遊戲第一百一十九天。
沈時序久違地躺進了遊戲艙。
【歡迎來到《第二人生》】
【檢測到本地聯機隊友，玩家數量：5】
【玩家將被投放至隨機出生點，可在地圖上查看隊友實時位置，並在隊友聊天欄進行交流】
【人物創建完畢，祝您遊戲愉快】
沈時序睜開眼睛。
這次的新手村不是黃沙遍地了。
她先打開地圖確認了下另外四人的位置，發現他們四個兩兩分布在另外兩個出生點。
很好，反正也獨狼慣了。
在原本的係統提示頁麵旁邊，多出了幾個聊天欄。
【宇宙】【隊友】【星係】【行星】【領土】
高強度工作了四個月的沈時序點開宇宙頻道，深吸一口氣：“放假就是要打遊戲啊！！！！！”
——
另一頭。
“咦你們能在地圖上看見沈隊的位置嗎？”
“找不到。”
“我也。”
“真的看不到誒……她隨機這麼遠嗎？”
“……等一下。”
“臥槽。”
“臥槽，她不會又……”
“——放假就是要打遊戲啊！！！！！”
“……啊，沈隊的聲音突然從天上飄過來了。”
“哦，那沒事了，咱們也走吧。”
“等下，我也要在地上打著滾走。嘿！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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